娶夫记

作者:眠九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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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9


      亲眼看着棠妆一手刀下去一位公子,季如莺直接傻了,半晌不知应该夸棠妆好厉害,还是怪棠妆身为女子怎可如此粗鲁。

      苏棠妆轻轻打了个酒嗝,弯腰扒了一公子的外衫,随手扔给呆站的季如莺,嘱咐道:“快换上,姐姐带你教训人去。”

      季如莺抱着那衣衫茫然半会儿,回神后便宛如抱着烫手山芋,直接将衣衫扔桌上去,小脸吓得煞白,心跳扑通扑通的缓不下来。

      “棠、棠妆,你这是作甚?”

      苏棠妆又扒了一公子的外衫,起身准备自己换上,回头见如莺双眼红通通,显然是吓坏了。

      她手脚利索地换上男子衣衫,将一头女子发髻扯散,想了想,又弯腰捡了地上一公子的发上木簪,随手挽了个简单粗糙的男子发髻。

      打理好自己,她这才走到季如莺面前,一边动手帮她换,一边温声解释:“青素见了那人必是又没了理智,要被欺负去,我不去瞧瞧实在不放心。”

      “何况你那徐二少也确欠些教训,若是这婚前不叫他知道些厉害,日后你一旦嫁过去,我便是想再帮你,也不好插手你等家事不是?”

      季如莺依旧满头雾水,却又有些心动。

      正忸怩着,微微抗拒时,她又听棠妆道:“你且放心,我们不寻正门走,姐姐带你飞檐走壁,叫你尝尝腾空而起的滋味,也绝不会叫你被人发现了身份去。”

      幼兔般无辜的杏眼眨了眨,季如莺此番是真心动了,往日听书看戏,她便最喜江湖轶事,听那些侠者惩奸除恶,劫富济贫,听那些能者飞檐走脊,十步杀一人。

      心中微微烫起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体会一二?

      再者,若真能叫那徐二少吃些教训,或……或也是好的,她日后总也能过的顺遂些吧……

      惴惴的如此想着,季如莺咬着下唇,半晌后讷讷地点了头。

      见她点头,苏棠妆眸中一喜,为她换上男子衣衫后,牵着她小手,出了门去。

      一路遇见不少人,季如莺胆子小,脸越埋越低,瞧着脖子都快折断了。苏棠妆却是一派淡然,双颊微红,仿若饮多了酒,不小心行错地方的公子哥。

      是以她们这一路竟也顺畅,没见着什么阻拦,便从女客这边快要寻到男客那头了。

      将到时,苏棠妆却又停了下来,将季如莺藏在一棵树后,嘱咐她好好呆着,她先去探个路,找到了地方,便来带她去。

      季如莺点了头,随即见棠妆点足而起,飞快的在树干、枝叶上借了几番力,眨眼的工夫便不见了人影。

      她捧着心,悄悄吁了口气,心道棠妆真厉害,这等胆识与功夫,不入伍做将军,真是可惜了。

      但更可惜的是,棠妆是女子,只需嫁个好人家便可,保家卫国这等事,与她是没半点关系的。

      季如莺等的双腿微微发酸时,苏棠妆便纵身而落,回来了。

      “如何?”季如莺焦急地问。

      苏棠妆将她拉到自己跟前,环上她腰,轻松道:“找着了。”

      三字一落音,季如莺只觉脚下一空,风擦过她脸颊与颈项,眼前景色忽变,数扇窗扉闪过,阳光越发逼近眼前。

      她才惊觉,她飞起来了!

      正要惊叫,嘴便被一只带着薄茧的素手捂住,耳畔是棠妆的声音,带着些酒气,低声说:“别叫啊,小心将人叫来。”

      季如莺小心地点了头,缩在棠妆怀里,缩成只小松鼠。

      她们落在一扇紧闭的窗外,屋檐堪堪遮在头顶,里头歌舞声嬉闹,仅在窗外听,便能猜想里头会是如何的声色犬马。

      苏棠妆将那窗子推开,先将季如莺扔了进去。

      不会武的季如莺原地打了个滚,将将爬起,含着泪想怪棠妆粗暴,却被一声厉呵骇住,当下动也不敢动。

      “何人!”

      秦奉言掷杯而起,满目凛冽,望着忽然闯入的季如莺。

      徐长玘正搂着个薄纱挂身的娇艳美人,闻声回头,瞧见一身男装的季如莺先是一愣,随后双目微眯,眸色沉落,似隐隐不悦,却又并未出声。

      这一屋子的香艳场面,女子裸足赤臂,男子左拥右抱,哪里是季如莺见识过的,当下骇得瑟瑟蜷缩,只想将自己藏起来。

      苏棠妆翻入了屋中,一见这番僵持,倒也不慌,指着秦奉言便问:“我家妹子呢?!你主子将他人藏哪儿去了?”

      “什么妹子?”秦奉言凝眉,先转头看了眼徐长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被曲艳楼强收了,人家哥哥这才寻来,见徐长玘摇头否认,他才又沉气望了回去,“公子可知这是何处?可是酒喝多了,寻错了地方?”

      苏棠妆上前,掀起长衫下摆,一脚踩上秦奉言身前的小案,肘撑膝头,桀骜笑道:“你又知我是何人?摄政王苏府你可认识?”

      这人一凑近了,满身酒气袭来,叫人忍不住皱眉,却也叫秦奉言瞧清楚了她的模样,仔细看那眉眼,越看越觉得熟悉。

      凝眉沉默半晌,秦奉言顿时惊呼:“苏棠妆!!”

      这摄政王府的千金,苏大小姐,女扮男装闯入曲艳楼是怎么回事?!

      秦奉言惊得没了主意,扭头看去最善与女人打交道的徐长玘,却见那小子看也未看他,只目光阴沉沉地盯着苏棠妆身后人。

      季如莺本便胆子小,被徐长玘这么盯着,只觉如芒在背,忙挨近了苏棠妆,寻求庇护,小手扯上棠妆的袖子,仿佛想将自己藏进去。

      苏棠妆察觉如莺的惧意,扭头看了眼,待发现如莺在怕什么后,长腿从几案上收回,转而对上了尚坐着、拥着美人的徐二少。

      她桀桀笑说:“看什么?没看过未过门的妻子,来青楼捉奸在床吗?”

      “捉奸?在床?”徐长玘一字一顿,挑眉笑言,眸色若深。

      那净白如玉的面庞,俏生生一公子哥模样,看得其余姑娘们心尖微微颤,心道这徐二少虽说是个纨绔,可样貌却的确是一等一的好啊。

      苏棠妆却是瞧不上他这副风流样,抬颌瞪回去。季如莺又是怕他那双暗藏锋芒的眼睛,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人。

      松了手里的美人,徐长玘笑问,“苏大小姐口中要捉的人,不知是谁?是秦兄?还是……”含笑的目光轻轻扫过苏棠妆身后藏着的人,随即收回,他语气温柔,“在下?”

      苏棠妆叉腰道:“自然是你!”

      “哦?”薄唇翘得更起了,徐长玘抚起一缕发,又问,“在下怎不记得曾与苏家有过婚约,对象还是以彪悍闻名的苏大小姐?”

      皱了皱眉,他似非常苦恼,“唉,若真有这桩婚事,在下往后的日子恐是不好过,家有一悍妻,美人们怕是再见不着我了,可我定是会日日思念你等的。”

      伸手抚上腿侧一跪坐美人的乌发,缓缓顺下去,无论神情还是动作都温柔至极,抚的美人也似有伤感,徐徐依偎过去。

      全京城众所周知,摄政王苏府有二女,虽一胎同出,容貌相似。

      可长女豪气干云,行止似男儿,喜舞刀弄剑;次女却温淑雅静,一颦一笑皆贵女典范,只爱独处作画。

      屋中看向苏棠妆的数双眼睛里,隐有嘲弄之色,经徐二少这荒唐之言的提醒,大家方才想起,苏大小姐与她那双生妹妹比起来,实在是逊色良多。

      苏棠妆不见什么怒色,倒是季如莺,虽胆小,却见不得有人如此羞辱她好友,当即心中生愤。

      她紧紧揪着棠妆袖子,凭着股意气冲徐长玘喊:“不是棠妆,是我!”

      徐长玘没出声,只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那手也未从腿畔美人的脑袋上拿开。

      季如莺红着眼,指着徐长玘道:“与你这坏人有婚约的是我,你莫要辱没棠妆名声!”

      “坏人?”徐长玘挑眉重复了遍她的话,眸中微微一闪,生出些异样的颜色,灼灼深邃,又惊得季如莺退了一步,顿时胆怯。

      正这时,厢房门被推开,先前离开的以丝帕遮面的女子,拖着宫挽晨走了进来。

      那女子松了宫挽晨的手,几步上前,扶住苏棠妆的胳膊,小声在她耳畔唤人:“棠妆?”

      一嗅到她满身的酒气,苏青素便知人已是半醉,做事说话全凭心性而为,不会有半点顾及。

      苏棠妆扭头,眯眼瞧他半晌,方才认出人来:“你哪儿去了?怎不在这屋中?”

      扭头瞧见抱肩倚门的宫挽晨,她顿时一怒,伸手指去,问苏青素:“又被她拐去了?她是不是又占你便宜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傻?遇着她便不知什么叫拒绝了!”

      秦奉言与徐长玘二人面面相觑,心里同时有了个大胆猜想,却不敢说出来。

      宫挽晨懒散地抚着扇坠子把玩,也不说话,仿佛局外之人,不掺和俗世。

      苏青素将苏棠妆拉住,耳语劝她回去再说。

      苏棠妆推推他手,横眉道:“你的事我们自可回去再说,可如莺的事,如今便得让徐二少说清楚了,他日后若要风流快活,给不了如莺安生日子,便也别耽误如莺再寻好人家!”

      听闻动静,门外渐渐热闹了起来,不少人扒着楼梯的围栏往里张望。

      喧嚣中,宫挽晨勾着扇坠子不经意回眸,瞥见涌攒的人群中,一人张头探脑,双手攥紧摩挲,面露急迫之色。

      屋内,见苏棠妆指着他要话,徐长玘撅着笑,正要开口,却被门口的主子一声切断。

      “长玘。”

      这一声低沉,音量也不见高,却恰让一屋的人都静了下来,一时像受了什么压迫,不敢动作。

      徐长玘立即敛色回头,见陛下目光泠泠望着门外一角,他循着望去,便瞧见那焦急万分的布衣小厮,当即认出是他暖香阁的人。

      此时屋外霞光浓郁,红云翻涌席卷,搅得一泓碧蓝天池暗淡下去,日阳也渐渐落了山峰。

      徐长玘脸色一凛,起身走到季如莺跟前,抓着她胳膊便往门外拖,边走边神色严厉道:“我管你是何人,扰了我寻欢作乐,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眼看季如莺被拖了出去,苏棠妆回神,忙追出屋子,刚将如莺扶稳了,她便开始挽袖子,似要跟徐长玘打起来。

      苏青素见状,赶紧压下苏棠妆的手,凝眉摇了摇头。

      气了会儿,酒醒了些,苏棠妆这会儿才想起,若事情闹大了,对如莺也不好,才咬牙忍下。

      苏青素回头望了眼宫挽晨,方才徐长玘态度的骤变,与她那声沉沉的“长玘”,他也似有所察,不想妨碍她做事,正要跟着出去。

      手腕忽被抓住,持扇人倾身过来,伏他耳畔,悄声道:“青素若当真放心不下,便应尽早入宫才是,因为宫里……才是朕为所欲为的地方。”

      她话音里裹着撩人的笑,指腹在他腕心摩挲一番,说完了,手上巧劲一推,便将他轻松推到了屋外,而她没再回头,转身走入屋内。

      关门前,徐长玘看了眼无声落泪的季如莺,眸色沉暗,实难形容。

      看热闹的人散了,季如莺伏在苏棠妆怀里啜泣。

      苏青素盯着那门,忍不住握住了袖中手腕,想到她留在腕上的触感,耳根便微热,可又想起关门前,她那不回头的背影,心又不知为何直往下沉。

      屋中歌女舞女静静垂首一边,脸色皆是漠然,竟不像风尘人物。

      三名主人坐回位上,脸色各异。

      片刻后,窗扉再被叩响,秦奉言与徐长玘齐齐回首,先头门外焦急的小厮翻入屋中,勾背行到徐长玘跟前。

      徐长玘等不及开口:“说情况。”

      小厮禀道:“回主子,那人等了秦大人一时辰,离开暖香阁后,便直往城门口去了。”

      “城门口?”徐长玘凝眉,心觉奇怪,转头望去自斟自饮、不见半点紧张的陛下,问说,“毕少以为,追是不追?”

      半壶酒饮尽了,宫挽晨垂眸,边抚扇子,边问那小厮:“走多久了?”

      小厮鬓发凌乱,额上还有汗干的痕迹,喏喏半晌才开口道:“主子先前说不可打草惊蛇,只让我等盯紧人,一有动静先来禀报再做行动。那人一走,奴才便立即来了,却不想当时竟见他人翻窗而入……奴才这才……这才……”

      “我只是问你,人走多久了?”

      宫挽晨抬眸,眸色沁凉,也不见任何恼意,平平淡淡的,却就是叫人心慌。

      那小厮一下跪地,闭眼答道:“那人纵快马而去,此刻……想是已经出城了!”

      出城了!?
      秦奉言与徐长玘倏然站起,面露惊骇。
      好不容易钓到的鱼,便这么跑了?!

      徐长玘脸色难看,咬牙悔恨,转身面对陛下,便想跪下请罪,却被宫挽晨一柄折扇顶着手肘,止了他动作。

      “无妨。”阻了徐长玘后,宫挽晨收回折扇,弯下腰,抚弄扇坠子。

      长发从耳畔落下,挡了窗外来的光,将那双深邃寒眸藏在暗处,听她淡声慢语,“只要饵还在塘子里,鱼就总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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