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座城

　　小猫咪确实生病了，季怀冬把它放进闲置的航空箱，用羊奶泡里猫粮递进去它却像没什么胃口，揣着手缩在里面可怜兮兮的只是叫，季怀冬安抚了下它，拿着手机回房间给付元打电话。
　　隔天是周四，季怀冬上午没课，回家开了车带小猫去了付元介绍的宠物医院。
　　医生问过情况后给小猫抽血检查，最后确诊是疱疹病毒引起的猫鼻支，需要住院治疗。季怀冬留了联系方式，看了眼时间就准备回家买菜做饭。路过小猫暂时独居的小玻璃柜时，昨晚凶巴巴的小东西缩在柜角转着大大的眼睛跟着他。季怀冬都走到门口了让它看的又折返了进去找医生。
　　办完领养登记出来已经十点多了，季怀冬站在太阳底下看了眼时间，琢磨着中午吃什么结果收到了王祯不回家吃饭的消息。
　　“中午不回家。”
　　盯着短短一行五个字，季怀冬手指悬在输入框上停有了半分钟，最后锁上屏连车钥匙一起收起，两手揣进外套口袋转身去了隔着几家门店的付元的宠物店。

　　店内生意兴隆依旧，候客区两只柯基各自坐在主人脚边排队等候洗澡。季怀冬在店里转了两圈没找着老板，倒是在研究幼猫猫粮配料表的时候见着了从二楼下来的老板娘。
　　“你怎么来了？”楚蕙的表情跟欢迎完全不搭边：“哦正好，我才买了套护肤品你给我看下保质期。”
　　季怀冬放下猫粮走到楚蕙身旁，低头看了眼她手机相册里调出的照片眉一皱：“这是日文。”
　　楚蕙看他：“你不认识啊？”
　　季怀冬看回去：“我二外没学日语，姐夫呢？”
　　楚蕙咂舌，收起手机：“跟我妈带楚付打疫苗去了，你怎么过来了？”
　　“你这么闲你怎么不去。我找他有点事，他不在那我走了。”
　　季怀冬想走，楚蕙却叫住了他：“你什么情况呀，怎么现在回家上了班比以前在外面上学还难见面呐。”
　　“要随叫随到做什么，”季怀冬转回身：“我们俩又无话可说。”
　　楚蕙看着似乎他想说什么，可季怀冬等了半天她却只道：“小姨约我妈这周末去买冬衣，你准备好工资去结帐吧。”
　　季怀冬无所谓地点点头：“我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一套连体小棉袄很可爱，楚付现在穿多大码的衣服？”
　　有客人过来问办卡，楚蕙东张西望找不到前台，顶上来招呼着客人还不忘对季怀冬摆手：“不用不用，他的衣服都是拾楚凡凡的，昨天我哥一家来玩还又带了一大包过冬的衣服，你千万别买。”
　　楚蕙从来不跟季怀冬客气。季怀冬等她忙完才开口：“有的穿跟再买一套在你们眼里不是不冲突的么？那小衣服还带翅膀，我找几张买家秀发你看看。”
　　“千万不要买，”前台小姑娘上卫生间回来，楚蕙把收据给她，拉着季怀冬往门口走：“啊呀，我妈多爱干净你知道，楚付稍微出一点汗她就给他换衣服，换下来的衣服她来不及洗付元就主动去洗，夏天的单薄还好说，冬天小孩子的衣服一件件都那么厚，他们俩还不用洗衣机，一天三四套换下来也不用干别的事了，就洗衣服吧。昨晚我哥带过来的衣服我藏了一大半，衣服少一点我妈还能换的慢一点。”
　　季怀冬哼笑了声：“没得换了，大姨还能不买么？”
　　楚蕙怔怔地看着他，看的季怀冬莫名其妙：“不是么，说不定周末跟我妈两个人就是去给楚付买冬衣的。”
　　没理会楚蕙的发怔，季怀冬掏出手机又看了看时间。既然王祯中午不回家，那他不如去苏绍瑾那里蹭一顿算了。正打算给苏绍瑾发消息，点开微信王祯那五个字再次映入眼帘。季怀冬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下，看了两眼就在身边的楚蕙，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跟王祯分手啊？”
　　楚蕙蹙眉看着季怀冬不知在想什么。
　　话出口了季怀冬便无所顾忌了，十分好奇得转过身面对面道：“我可能记得不准确，但是在我模糊的记忆里好像你当时还躲到我家来哭过好几场。我听王祯说是你甩的他啊，为什么呀？为什么是你哭啊？他做什么事欺负你了？”
　　楚蕙静了半晌，就在季怀冬以为她不会答了的时候突然笑了下，然后用玩笑般的口吻道：“他当然做了，他让我那么不开心还狠不下同他分手，不是欺负我了是什么。”
　　季怀冬挑眉，静候楚蕙下文。
　　楚蕙一反对王祯三缄其口的常态，随意笑笑：“分手是因为很累。两个人都不成熟，王祯又属于格外幼稚的那种男生，在一起就吵架，吵得我都累了，想到未来还有更多的架等着吵更累，所以就分手了。”
　　“但是我心里不想分呀，”时隔多年回想起仍会叹气，楚蕙望着季怀冬无奈一笑：“没有办法了就只能哭喽。”
　　季怀冬听完默了许久，点头安慰：“现在的姐夫也挺好。”
　　“当然，”楚蕙朗声道：“王祯跟付元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没法比好嘛。”
　　季怀冬撇嘴：“行吧，你捡着宝。没别的事了吧？我走了啊。”
　　“哎，等下，”楚蕙又叫住季怀冬。
　　季怀冬顿了下，楚蕙笑：“王祯算是我少女情愁里不敢回忆的梦，除了特别擅长惹你生气外，其他的作为对象没得说。这些话我说说你听听，别告诉付元。”
　　“晚了，”季怀冬笑下，抬手告辞：“已经录下来了。抓紧发红包贿赂我，不然全打包给他。”

　　督促恐吓再督促中，一模如期而至。
　　考试前一周最后的冲刺复习和学校杂七杂八的备考安排撞到一起，将主课老师和班主任的课堂课外时间几乎榨干了，王祯甚至忙到连吃了三天学校食堂。好不容易兵荒马乱了一周，最后一天下午考试结束，季怀冬去年级办公室交完试卷出来，看了眼头顶永远高远灿烂的蓝天，脚步不停下了楼。
　　校园里嘈乱了一阵又随着上课铃响起迅速安静下来，行政楼前小花园里金桂谢了，腊梅初绽，幽香浮动。鸟雀在阳光下啼鸣，季怀冬穿过花园想起来摸手机，想打电话想问王祯晚上吃什么，刚按下拨号，余光里意外出现了一位“熟人”。
　　蓬松柔软的微卷长发沐浴在午后阳光下微微泛红，冯茜敞着米白色大衣踩着猫跟短靴同样低头划着手机穿过林荫道。
　　鬼使神差地，季怀冬挂了电话，脚步一转，上前打了招呼。
　　“你好。”
　　冯茜稍愣神，不确定的抬头张望，看见迎面走来的青年后旋即展露笑意：“小季老师，好巧呀。”
　　季怀冬回应她的客气，也笑起来：“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来学校？啊，周末休息是吧。”
　　冯茜挽了下长发收起手机：“对，最近比较忙，刚好这周休息，找王老师一起吃个晚饭。我们上午在电话里约好了学校见……不过好像他有点儿事，我找不到人了。不好意思问一下，小季老师，你知道我去哪里能找到他么？”
　　女孩仰头，阳光下笑得娇憨明媚，刺痛了季怀冬的眼。
　　下意识抓紧手机，季怀冬尽量控制着表情正常，指了下不远处的高三办公楼：“不在教室就在办公室，你在办公室等他应该能等到。”
　　冯茜笑着道谢，再挽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捂着嘴娇笑一指不远处道：“那栋楼是么？谢谢你啊，小季老师。幸好遇见了你，我都已经在这附近转了两圈了，再转下去就该把自己弄丢了。”
　　再一次见面季怀冬不得不承认，冯茜举手投足，谈笑倾听时自然流露出的娇憨单纯，温婉轻柔确实叫人容易心动。
　　更别提她每每望向王祯时赤裸裸写明他是特别的的那种眼神。
　　可她越是好，季怀冬便越从心底讨厌她。
　　二人同路而行，冯茜笑着说些无关紧要的轻松话活跃气氛，季怀冬挂着假笑心不在焉地应付。午后阳光正好，走过高三两栋楼之间的天井东边一排老松时季怀冬突然问：“你多大了？二十二？还是二十三？”
　　“二十五，”冯茜笑，“多读了三年书耽误了。”
　　季怀冬看她一眼：“那也挺小的了，王祯比你快大一轮了。”
　　冯茜摇头：“不过这些年不常在家是真的。昨天上午跟王老师定下一起吃晚饭后，我从N市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也没想出该去哪家吃，最后还是姐妹推荐了一家新开的川菜馆，说他们家水煮肉特别正宗。是了，小季老师，王老师喜欢吃川菜么？”
　　季怀冬不答反问：“上午才从N市回来？每周这么来回跑不累么？”
　　“也不是每周，”冯茜似乎真的很好说话，抿着嘴笑：“这两个月都在忙只回来了两三次。不过父母都住在X县，路上来回开车也方便，常回来陪陪他们没什么累不累的。”
　　两人说着话穿过天井走近东小门，季怀冬抬眼见有人从门内出来，很没气度道：“他不吃辣。”
　　王祯拿着纸袋低头大步流星走出办公楼便遇上了冯茜，吃惊了一下。跟着看见冯茜身旁的季怀冬，皱起了眉。
　　冯茜像是没注意到这些，开开心心迎上打招呼，看见王祯手里的纸袋，又惊又喜地开心笑道：“呀！盲盒！是给我的么？”
　　王祯视线从沉默盯着他季怀冬身上一扫而过，转向冯茜递出纸袋：“我没课了，现在走么？”
　　“哇，好开心呀~”冯茜迫不及待拿出里面的盒子：“啊~还是我上周发朋友圈说想要的婚礼花童系列！”仰起头来甜甜的笑：“谢谢你~”
　　王祯又催了一遍：“走吧，我车停北门了。”
　　“嗯，”冯茜开开心心收好盲盒，跟季怀冬挥手：“那我们先走啦，小季老师。”
　　季怀冬盯着王祯仓皇逃躲的背影，冷着脸直接无视了冯茜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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