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座城

　　到家季怀冬先进浴室洗了个澡，洗完了出来外卖还没到，王祯靠在沙发里打瞌睡，秦贺正盘坐在他对面地毯上翻城堡搭建手册。
　　季怀冬瞧了他一眼走到王祯身后，俯下身手臂搭着沙发背轻轻推他，王祯没被推醒秦贺却先抬了头：“你今晚也睡祯哥家？”
　　离开了学校，季怀冬对不成熟的青少年容忍度直线下降，眼皮不抬回了句我住这，低下头继续唤王祯：“困了回房间睡，你占着沙发秦贺晚上睡哪儿。”
　　王祯惊醒，没睁开眼便朦胧听见季怀冬问秦贺睡哪儿，动了动问：“你……睡沙发还是怎么的？”说着还打了个哈欠，惹的季怀冬一声轻笑。
　　贴在耳边的笑声带着热气擦过脸颊彻底吓醒了王祯，他一惊一乍躲开又吓着了季怀冬。
　　“干什么，睡懵了？”
　　王祯瞪他，飞快瞥眼茶几那头正清理废墟的秦贺又转回来拿眼神警告季怀冬，张口话问的却仍是秦贺：“问你话呢？想睡哪里？”
　　秦贺像才听见，蔫蔫抬头：“都行，我现在不困。祯哥，你乐高我可以拼么？”
　　季怀冬皱眉，门铃响，他直起身去开门。王祯跟着也从沙发里下来，撂下句随你，没事把主礼堂再给我拼好后急忙躲回了卧室。

　　王祯不过随口一说，隔天清早起床走出卧室没想到却真看到了红顶礼堂再次沐浴着晨光立在了客厅茶几上。
　　小孩昨夜不知几点睡的，王祯帮着季怀冬把早餐摆上桌人还四仰八叉瘫在沙发里打鼾，虽前一天还痛斥了季怀冬不人道，可当季怀冬小声问要不要叫秦贺吃饭的时候，王祯仍摆了手：“醒了烦人。”
　　不叫醒秦贺，王祯还有另一层考虑。

　　吃完饭，王祯洗碗，季怀冬下楼在小区里活动了一圈，回来又钻进卧室。上周小测，二班与七班错的最集中的几道题还未来得及统计，季怀冬刚坐下打开电脑，身后门被敲响两声，王祯又进来了。
　　王祯不仅敲了门，进来后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季怀冬看着他走到桌前：“关门干什么？”
　　王祯站在桌前抱臂往墙上一靠，扬下巴：“跟你商量个事。”
　　季怀冬转过身仰头等着。
　　王祯把眉一皱：“家里现在有个未成年你知道么？”
　　季怀冬眨了眨眼，想了想：“他留了两年，应该……”
　　“就算他成年了，”王祯不耐烦截道：“他也还是个小孩。当着个小孩的面稍微把持一下可以么，季怀冬？”
　　季怀冬终于知道王祯在计较什么，笑着解释：“昨晚是你反应过激，我什么也没干，也什么都没想干。”
　　王老师意不在此因而也没细想，继续道：“这样最好。反正秦贺要在我们家住两天，这段时间你收敛点，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住进来，离开的时候耳濡目染学了一脑子乌烟瘴气的东西。”
　　“怎么还要住两天？”季怀冬眨眼。
　　王祯故作严肃：“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早上我跟他妈妈通了个电话，他家现在……唉，两口子开夫妻店的，打完了离婚官司还有家产要争，哪还顾得上孩子。他妈问能不能寄放我们家两天，我想了下，反正力所能及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同意了。”
　　说罢，王祯直起身拍拍季怀冬肩，假模假样地语重心长道：“一样是我的学生，条件允许都可以在我家住段时间，没有谁是特殊的。”
　　道尽欲道之言，留足想象空间，王老师美滋滋走了。

　　秦贺一觉睡到要吃午饭才醒。
　　青少年小伙子能吃能睡的好养活让两个娇气的中青年很生羡慕，特别是年纪大觉不好睡的那个，捧着滋补养生乌鸡汤坐在餐桌后撇嘴阴阳怪气：“叫了八百遍不醒菜一出锅你睁眼了，鼻子比耳朵好用是吧。”
　　秦贺懵懵地坐在沙发上，左望右望望见城堡想起来了，而后垂下眼无言失落。
　　季怀冬端着饭出来，扫他一眼；“去洗漱下过来吃饭吧。”
　　秦贺坐着没动。
　　季怀冬拉开椅子坐下，看王祯。王祯正划着手机看他哥发来的长长一大串消息，一愣抬头看向季怀冬，季怀冬眼神指指客厅，王祯跟着转头才发现还在发愣的秦贺。
　　“不管他，”拿起筷子，王祯准备吃饭：“饿了自己就过来了。”
　　二人坐在餐桌边聊胡萌萌咖啡店附近新开的川菜馆水煮肉片怎么怎么地道，麻婆豆腐怎么怎么够味儿……没两分钟，秦贺爬下了沙发走进了卫生间，再一分钟后，去厨房给盛了满满一碗饭，又半分钟后，他拉开王祯身边的椅子，坐下了。
　　王祯捧着碗咬着筷子尖朝季怀冬挑眉笑。
　　季怀冬也垂下眼，掩饰笑意。
　　王祯舀着莲藕排骨汤突然想起来：“对了，胡萌萌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下个月打算去北海道过二人世界，问我要不要带东西。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她带的？”
　　“昨天啊？”季怀冬想了下：“噢，所以昨天上午去水库路上，跟你聊了一路的那女的是胡萌萌呀。”
　　王祯啧了声，斜一眼旁边闷头哼哧哼哧吃饭的秦贺，警告季怀冬。
　　季怀冬笑，笑他大惊小怪：“去日本的话那帮我带点调料吧，下午列个单子给你。”
　　说完，季怀冬顿了一下：“你跟胡萌萌，你们经常联系么？”
　　“嗯，”王祯低头喝汤，喝完抬头：“她不是开了家店么，有事没事总喊我去消费。”
　　季怀冬笑了：“那我们班这些年的事你应该知道的比我多。”
　　“多少吧，”王祯觉得汤不错，喝完一碗又盛了两勺。
　　秦贺问有没有饮料，季怀冬手指指让他自个儿去冰箱里拿，又问王祯：“那你应该知道我的事啊？”
　　不是季怀冬信不过苏绍瑾，只不过青葱岁月暗恋班主任实在算不上什么需要保密的大事，也一时忘了苏绍瑾再怎么八卦也不会拿他的性向作谈资。
　　“你什么事？”王祯继续喝他的汤，喝了两口抬头突然笑：“哎，胡萌萌倒真的挺少提起你。不过苏绍瑾后来谈的几个对象她都跟我说过。就你那个师姐，我只是不晓得她是你师姐，其他多少都听过。还有那个谁，路余，跟他一家单位实习的小姑娘的事我也听过。”
　　季怀冬想起某天下午在214听王祯跟杨浩浩聊两人班上的学生兴致勃勃聊了一个下午，不禁温柔笑笑：“然后你再去跟杨老师分享？你们怎么都这么无聊，难怪胡萌萌喜欢缠着你。”
　　秦贺扶着冰箱门找了半天就找到了一瓶西柚汁看着还无毒无害点儿，走回来顺口接上问：“祯哥，胡萌萌是你女朋友么？”
　　王祯倒没摆出副长者姿态斥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斜他一眼：“管你什么事。”

　　下午王祯跟杨浩浩、葛跃约球叫上了季怀冬。吃过饭季怀冬回房间换衣服，王祯洗碗，顺便把秦贺叫去厨房，交代他晚上放学了依旧过来。
　　季怀冬换完运动服发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走到书桌点开，是姜爱玉的发来的消息。
　　姜爱玉休假，找他聊上次提过的电影。
　　季怀冬呆了下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没上映前期待了许久的电影如今都快下映了他却忘了去看。还忘得一干二净。
　　门敲了两下推开一条缝，王祯脑袋探了进来。季怀冬下意识锁上手机，回头：“怎么？”
　　王祯笑，推开门进来：“看你好了没有。我跟杨浩浩要先回办公室改卷子，你要是没事不用跟着，留在家睡午觉也成，看电视也成，反正约的是三点多。”
　　季怀冬点着头：“你电脑在办公室么？”
　　王祯懒，电脑懒得来回拿常留在办公室，点点头：“啊，在啊，你要用？随便用。”
　　季怀冬笑了，走到他面前：“那我去你办公室看个电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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