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座城

　　王祯在脱口而出提议后的两个小时开始后悔，可那个时候他正迈上从K市开往天津西的高铁。

　　季怀冬一愣之后眉开眼笑，然后用半个小时回家收拾了行李，再用一个小时开着王祯的车一路向东载他到达临近的K市高铁站，人工柜台前现挑定最近发车的一班列车，然后在等待的二十多分钟里订好了酒店与午餐。直到上车落座王老师还是懵的，而季怀冬早开心的笑不拢嘴好久好久了。
　　王祯过去没少陪前女友们游山玩水，打卡、拍照、编文案三件套他熟门熟路，略略回忆全是痛苦与煎熬。所以发车时他及其后悔，左思右想怎么想怎么觉着这么冲动全是让反复念叨大草原的季怀冬给忽悠洗脑了。
　　被甩锅的季怀冬笑眯眯从背包里翻出游戏机和耳机，背包放上头顶行李架，坐回位子里晃醒准备安然入睡的王祯：“老师，来一局么？”
　　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一半时间在游戏中度过，余下半路王祯补觉，季怀冬则挂着耳机听着歌，来回切换着备忘录与各大app作攻略。待他忙活的差不多了丢下手机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拔下插在前坐的手机充电器放进包里，再叫醒身旁的王祯时，天津到了。
　　季怀冬订的酒店在小白楼附近，在西站地下一层出站，轻车熟路地抓着王祯去坐地铁时老王迷瞪着睡眼还有点懵，失神瞪着过往匆匆的旅人，问：“你挺熟啊。来过天津？”
　　季怀冬低头点手机：“实习的时候跟着项目组在这儿待过一段时间。”
　　王祯接过递来的手机扫了二维码过了闸口，又把自己的解了锁递过去：“来过还来干什么。”
　　滴的一声季怀冬拖着行李箱跟着过来，弯眼笑道：“你不是说没来过么。”
　　老王呵了声转身便走没再说什么。

　　从高铁到地铁一路都有冷气，待抬手挡着大太阳从地铁口出来没走两步，王祯终于开始深刻反思怎么就被忽悠地这么冲动了！
　　“卧槽季怀冬，你不是说南边热找个北边点的城市凉快么！你看到我这一脑门的汗了么？这得多少度啊？”
　　导航手机提示音提示距目的地不足百米，王祯此刻却是半步也坚持不下去了。
　　季怀埋头憋笑大步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只催：“快快快，马上就到了，坚持住。酒店里面有空调，老师赶紧跟上。”
　　王祯拖着尾音一声大叹想骂人，手机上明晃晃显示四十加度晃得他头晕。汗水滴落地面顷刻蒸发，耳边蝉鸣呱噪，他感觉自己就像烧烤架上烤过了的韭菜，绿里泛着黄，黄中透着黑，蔫蔫儿的蒸光了水分和骂人的精神。

　　好容易坚持到酒店办理完入住上楼，王祯摊在空调下的大床上就彻底废了。房门滴的一声被刷开，季怀冬拎着外卖进来：“前台说是系统问题，没有空余的标间了，三人间倒是有，咱们……”
　　“咱们就住大床房，”王祯闭眼翻了个身抱住大床：“咱们绝对不能给奸商从口袋里多拿一分钱的机会。”
　　季怀冬看他一眼，笑了，高铁上订的餐不好吃，他又叫了份外卖，东西放在小茶几上，走到桌前拿起遥控器将温度调高：“我叫两份外卖，路上都没吃几口你不饿么。”
　　王祯趴着哼哼了两声。
　　季怀冬走到床边挨着王祯坐下：“先起来吃饭，吃点东西再睡。下午我们就不出去了，等晚上天黑了再出门吃饭。”
　　“唉，天这么热还去哪儿啊，”王祯叹着气从床上爬起来：“你以前干过传销吧，这实物跟你说的可太不符了。”
　　吃过外卖王祯也没午睡，二人挤在一张大床上对着游戏机玩了一下午游戏。待到日落西山，房间里亮起了灯，季怀冬丢掉手柄翻了个身仰躺在大床上转头朝王祯挑了挑眉：“老师，我们去吃东坡肉吧。”

　　季怀冬做了一路攻略盘点出不少网评好店，王祯一一浏览过后照顾学生心心念念想吃肉，选了附近商场里的一家江浙菜餐厅。
　　商场一楼再搞联名活动，满大厅布置全大猫猫玩偶大狗狗玩偶和超大猫猫玩偶超大狗狗玩偶，季怀冬亮着眼进去差点没出来。
　　举着手机装作随意的拍完百十来张照片出来，季怀冬抬头就见王祯靠着巴哥狗冲他斜勾着嘴角笑，他收起手机淡定地两三走走过去：“挺可爱的。饿了吧老师，走，上楼吃肉。”王祯似笑非笑盯他一眼，摇摇头转身时心情比出门那会儿愉快了许多。
　　正值饭点，餐厅外等待叫号的客人坐成长龙，季怀冬拿着小纸条走回时王祯正靠在围栏边勾头看楼下。
　　“差不多要等半个小时，坐这儿等还是在商场里转转？”
　　季怀冬心里还惦记着一楼的大猫，王祯却指了指楼下：“我去那里转转。”
　　季怀冬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是电玩城。他点头：“行，那我去别处，差不多到时间了过去找你。”

　　二人乘扶手电梯在四楼分开，季怀冬回到一楼玩偶堆里转了一会儿，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上楼去找王祯。他原以为照王祯的为人估计应该在投篮、射击或赛车附近鬼混，再不济也就是守在跳舞机后看小妹妹们扭臀甩发，结果里外转了一圈意外地居然在遍地粉红的抓娃娃机区域看见了人。
　　王祯操纵着摇杆轻巧夹出一堆玩偶，身边围着的几个小女生立刻欣喜的拍手轻蹦。女孩们抱着娃娃道了谢开开心心走了，季怀冬才挑着眉走过去：“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特殊的爱好。”
　　王祯手上还有几个币，塞一个夹一个娃娃，最后抱着一堆直起身，勾着明显不怀好意的笑看季怀冬：“我也是没想到，你还没长大呢。”手中的玩偶一股脑塞季怀冬怀里，王老师拍着手转身就走。
　　“哎，老师——”季怀冬傻了，呆了下忙迈步跟上：“这是干什么？”
　　“给你的，”王祯伸手揽过季怀冬肩，坏笑：“喜欢就明说，在老师这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季怀冬抱着满怀玩偶皱了下眉：“倒不是不好意思，只是不应该。”
　　“这有什么，”王祯在电梯上放开他，笑着挑眉：“谁没有点小癖好，你还是个孩子呢。”
　　季怀冬不跟他闹了，抬眼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餐厅就在电梯口，王祯从季怀冬口袋里掏出叫号的纸条递给门口的小哥，小哥看了眼直接把他俩迎了进去。
　　穿过小桥流水，画舫灯笼，弯弯绕绕一圈最后在两块镂空木板隔出的隔间内坐下，王祯把菜单递给季怀冬：“我想说你最近有点儿蠢蠢欲动，怎么总想着跟我平起平坐。”
　　季怀冬把玩偶放下堆好，落座接过菜单：“我总是觉得平等是做朋友的基础。”
　　“谁跟你是朋友，”王祯乐了：“我是你老师。”
　　“您当然是我老师，”季怀冬道：“但又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
　　王祯皱眉了：“你吃错药了？”
　　季怀冬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面上提起笑：“就是有点儿羡慕嫉妒杨老师。”
　　“呵，”王祯哼笑一声：“没必要。点菜、点菜。”
　　连上他家特色的东坡肉，两个人加甜品点了五六道菜，捧着茶等上菜的时候季怀冬突然笑：“来了天津，第一餐按理说咱们是不是该去吃包子？”
　　“现在反应过来了啊，”王祯刷着手机哼笑：“一门心思惦记着吃肉，不知道还以为在家我短你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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