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座城

　　季怀冬消失了三天又找上王祯。
　　徐素情奉行条理明晰的生活，王祯寄人篱下，规规矩矩老实了三天，早上徐素情说七点吃饭，他六点五十准时坐上餐桌，中午吃完饭沈素情说差不多睡午觉吧，于是王祯丢下筷子擦擦嘴又上楼睡觉了。
　　床头柜上的照片王祯觉得影响他睡眠给收进了抽屉，他最近迷上了一款养成手游，没事种种地盖盖房子不需要声音也能打发好一段时间，滚进床里正打算查看下他的菜是不是可以收了，就见屏幕上挂着季怀冬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后阳台外面的露台可以稍微收拾一下么？”
　　他家在顶层，当初王安仁拿着手里几处楼盘让他挑的时候，王祯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小平台。不过他是个只能坐享其成的，拿到房以后发现小露台装的虽然跟相信中天差地别但也没什么表示，里外转了遍，朝门口站着的王安仁点了个头说挺好，就凑合着住了。
　　他住的太凑活，凑合到都快忘了家里还有个露台。
　　王祯本只打算给季怀冬回个随便，俩字都发出去了，想了想又拨了语音。
　　这一次季怀冬接的很快。
　　“还有什么不放心、要吩咐的？”
　　声音里带着明显笑意，之前的鼻音也消失了，清朗的男中音声如磐玉，贴在耳边叫王祯平淡了好些天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嘴角自然上扬：“你不是回家了么？”
　　“唉，这不是在家被逼的待不住了，想着还不如来给你打扫打扫屋子。哎，你没有什么花粉过敏吧？”
　　“没有啊……”王祯一下没明白：“怎么就待不住了？”
　　“相亲啊王…老师，你都没有这个烦恼么？”季怀冬笑着反问，语气里无奈多过苦恼。
　　“啊，”王祯了然了：“啧啧，太可怜了，要不我家再借你躲两天。”
　　他不带同情的同情换来季怀冬敷衍的两声笑；“算了吧，太明显了只会火上浇油。嗯，要不你借我躲两天吧。我们去哪玩一玩，旅游个十天半月，没准就把我救出苦海了。”
　　几日不见，对着手机二人说话都随便了许多，尤其是季怀冬，明显没那么拘谨了。
　　“你还是在苦海里待着吧，”王祯忍不住笑：“不是季怀冬，你人缘这么差的吗？都找不到一个可以手拉手出去玩的小伙伴？”
　　“倒也不至于，主要是找不到愿意为我花钱的爸爸。去大草原吧爸爸，买机票要不了十六个小时。”
　　嗯，过于不拘谨，甚至有些放肆了。
　　“别，你太费钱了，”王祯是真笑出了声：“爸爸这点死工资可供不起你。嗯，不如你浩浩哥哥好养，随便给点残羹剩饭就能茁壮成长了。”
　　听筒那头季怀冬应着话尾低低笑了两声，王祯头一次发现这小子声音还挺耐听。
　　“那我换个方式再试试吧，”季怀冬低笑，接着收了笑沉声道：“老师，让我们做彼此的小伙伴，手拉手一起出去旅游好不好？”
　　“…你认真的么？”王祯挑眉了。
　　季怀冬道：“为什么不能认真，只是朋友而已。”
　　王祯皱了皱眉：“季怀冬，我发现你现在对我很不尊重啊，刚才还企图直接喊我名字呢。”
　　对面静了一瞬，又轻笑：“你听出来了啊，老师。”
　　王祯哼笑：“转折的那么生硬。我还不聋，也不傻。”
　　“怎么说我们现在是同事，可以平起平坐的没错啊？”
　　“没门，”王祯的口气不容置喙：“告诉你想都别想。我可以平易近人，但是你不能欺师犯上。”
　　“也不是……”季怀冬似乎没想好怎么讲，说完这三个字就卡住了。
　　“管你是不是，”王老师想起那晚吃饭季怀冬的眼睛围着周主任打转，有些不高兴：“反正我长你一辈。”
　　听筒对面没声音了，片刻之后，季怀冬扯开了话题。
　　季怀冬脑袋里无用的知识很杂，对新概念的接受度高，不管王祯提到什么他听过没听过的，问过后都能接起来聊两句。就这样仰躺在床上天南海北的胡扯，等阿姨上来敲门喊吃饭的时候王祯才惊讶察觉，不知不觉中一下午过去了。

　　自那日后有事无事季怀冬便会找王祯闲聊两句，日子一长，二人深聊、畅聊次数跟着多了起来，距离也在一次次口无遮拦中再拉近许多。
　　王安仁回来的那天，王祯正跟季怀冬闲聊天，房间里空调开着太干，他丢下手机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喝完一口还没来得及放回去门突然被推开，王祯一愣。
　　王安仁也一愣，开门被大床上卷着蚕丝被卷的人面长虫瞪愣了。大眼对上小眼，两双眼一眨，王安仁舒了口气：“难怪刚刚敲你房间门没人应。”
　　王祯挣扎着从床上爬坐起来：“你敲我门了？我怎么没听见？你回来了？”
　　王安仁走到小茶几边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打高，然后走回床边坐下，细细打量了王祯一番后不答他的问反而道：“嗯，感觉气色好多了，前几天张医生还我你情况，明天我休息，要不我们去他那儿坐坐？”
　　“你要是有空你自己去坐吧，”王祯从床上爬起来：“我要回家了。”
　　或许是亲眼见了王祯的滋润，王安仁没再多纠缠，脱了外套单手松领带：“急着走作什么，不是放假了么？在家再多住两天陪陪妈，也陪陪你哥。”
　　“我明天休息，想吃什么，带你出去吃饭。”
　　王祯套上牛仔裤到处找鞋：“不去，你回来多一份的晚饭有人吃，我走了。”
　　王祯比王安仁小了快一轮，王祯读幼儿园的时候王安仁就知道省零用钱给他买糖吃，后来念大学了，最难的时候，连着俩月只吃泡面还坚持给王祯的游戏账号按月充钱。现在从小疼大的弟弟撇嘴了，亲哥自然要关心：“这是怎么了？说你了？”
　　王祯想说什么，扫过空荡荡的床头柜啧了一声终是没说：“反正你跟妈你们俩周旋吧，我不掺和了。”
　　“什么话，”王安仁累的不想站起来还要挂着淡笑：“在家再住两天。我有朋友在城郊搞了个度假村，说风景不错吃的都是活鲜，噢，清蒸鲈鱼是一绝，你喜欢的。要是嫌家里待着闷，带上妈跟阿姨，咱们一家去放松一下。”
　　王祯套上T恤仍摇头：“你们去吧，我要回家了。”
　　“回家回家，这不是你家啊，”王安仁伸手帮王祯拉下后腰衣摆：“急吼吼回去干什么，你一个孤家寡人。”
　　王祯穿好了衣服又开始找手机：“谁说我一个人，我有室友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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