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座城

　　王诗华到家一星期，季怀冬带她回宠物医院打了第二针疫苗。
　　小姑娘对着季怀冬张牙舞爪吆五喝六的，在医生小姐姐手底下却乖巧甜美撒娇粘人，看的季怀冬吃味，被捏着后颈无情扎完针后，跑去隔壁宠物店向付元讨教驭猫技巧。
　　“也没什么技巧不技巧的吧，主要还是一颗真心。”
　　付元说的太玄乎，季怀冬皱眉：“我怎么觉得她很会蹬鼻子上脸，看人下菜碟呢。”
　　付元呵呵笑一阵：“最近学校忙不忙？好久没见着你了，有空去我们家坐坐。”
　　季怀冬忙着百度顾不上抬头：“楚付多大了？七个月还是八个月了？听我妈说现在勉勉强强能坐了？”
　　“嗯，他自己能坐挺好了，”付元笑一下：“有空去玩玩，你姐姐年前有一阵总说想叫上你出去玩，小姨只说你忙，好容易忙过了开春，前儿去你家你又搬回老师家里去了。蕙蕙估计是问过小姨一次，也没打听出什么，又怕耽误你就没再追着问。你要是闲了有空，什么时候我们出去吃顿饭吧。”
　　季怀冬嗯嗯应下：“最近学校里考试多，等过了这一阵的，带着楚付我请客，咱们聚聚。”
　　付元一听便知道他在敷衍，张口正要再追两句，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季怀冬垂眼扫过屏幕上的苏绍瑾三个字，简单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留下坐在沙发里的付元哎了两声无奈摊手。

　　苏绍瑾在宠物店附近办事，听说季怀冬也在，正好约个中午饭。
　　冒着热气的火锅鸡端上来苏绍瑾顾不上烫先夹了块鸡翅，季怀冬给他开王老吉：“所以意思是忙完了，搞定了，就等开业招生了是么？”
　　“嗯，”苏绍瑾三两口吞下细嫩鸡肉，吐出骨头笑：“招生是第一步，场地还没定下来的时候就早招完了。”
　　季怀冬递凉茶到他手边：“啊，也是，无利不起早嘛。”
　　苏绍瑾没理会，喝了口饮料聊正事：“过年的时候跟你提过的出去玩的事，时间、地方定下来了，就过两天清明假期，去北戴河，去么？”
　　“怎么这么远？”季怀冬沾着调料抬眼。
　　“姜教授最近事多，去不了太远的地方，”苏绍瑾解释道，解释完又问一遍：“要一起去么？”
　　季怀冬有些迟疑：“我要去的话我得跟王祯一起去，我要先问问他。”
　　“那是自然，“苏绍瑾笑：“你俩现在这关系丢下老王只拉你跟我们出门也不合适。”说到这苏绍瑾又想起一事，放下筷子歪头看着季怀冬：“对了冬哥，有个事老想着忘了问你了。”
　　“嗯？”季怀冬也顿住筷子抬眼：“什么事啊？”
　　“就是，你跟老王的事，王安仁知道么？”
　　季怀冬愣了下，眨着眼反问：“他要知道干什么？”
　　苏绍瑾有些好笑，也反问：“那你的意思是不准备领老王回家了？”
　　季怀冬像是被问住了，张口却无言呆了一呆，随后深深皱起了眉：“回家还是要回的，但……还不是现在。”
　　季怀冬还没想到这些，所以最后一句辩解轻得像自言自语。不过苏绍瑾也没在意这些，他点着头又夹起一块小鸡腿：“你要是认真的那老王家那边迟早你要面对，兄弟一场给你提个醒，王安仁那关估计没那么好过，别忘了我年三十那天跟你说的事。”

　　就像苏绍瑾没听出季怀冬话里的低落，季怀冬也没有听进他的提醒。当天下午，他带着王诗华回家转了一圈，吃了顿晚饭，晚上再回到锦绣苑见到王祯时，只提了清明出游的事。
　　王祯握着鼠标眨眨眼噢了声，若有所思念叨了一句苏绍瑾啊后，点了点头：“行啊，你要是想去那就去吧。”
　　季怀冬蹲在后阳台给王诗华开罐头加餐，闻言笑了声：“不是我想去那就去吧，你不跟我一起去啊。”
　　“嗯，我也去啊，”王祯重新开了一局游戏：“你要去了我还能不去么。”

　　照顾姜教授的日程，苏绍瑾提前两天飞过去。次日夜里季怀冬与王祯才同车悠悠抵达，在宾馆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按苏绍瑾给的地址去租车行拿车。
　　暮春的北方比南方干燥，一夜暖气吹的王祯火旺气盛，敞着外套背倚着车门仰头看头顶万里无云的天，季怀冬并肩侧靠在他身旁，笑着说前一夜酒店里看的电影。
　　“…最后十分钟反转了七次，可惜你睡着了没看到，”季怀冬轻声埋怨。
　　“你可别说了，我现在睡眠不足快困死了，”王祯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指责：“都是你害的。”
　　季怀冬耳廓红了，低声笑：“这星期都没折腾你啊。”
　　王祯眼珠转到左边，盯他一眼：“你的猫害的。要点脸行么？”
　　季怀冬笑了，好奇地直了直身子，凑近：“怎么说，你说出来我听听，真是她的的错的话我替你主持公道。”
　　“还能怎么说，还不是大早上跑酷的事呗，”王祯都快被烦死了：“每天早上在外面哒哒哒哒一阵跑过来，哒哒哒哒一阵又跑回去，上蹿下跳，让我怎么睡。”
　　见季怀冬低头垂眼憋不住吃吃笑王祯气都没力气气：“而且昨天早上，你出去以后没关卧室门你知道么？”
　　季怀冬问：“进屋了？”
　　“上床了，”王祯撇嘴：“我睡觉呢就听她哒哒哒跑进来，突然就没声了，然后身后被子往下一沉，回头就看见她坐在你枕头边瞪着两只大眼歪头盯我，吓我一跳。”
　　季怀冬乐弯了眼，信誓旦旦保证：“我教育她我教育她，你放心，我回家就好好教育教育她。”
　　王祯哼了声：“我算看明白了，你下次记得出去把门给我关好我就谢谢你了。”
　　季怀冬笑着又靠近了些，几乎贴在王祯耳边低笑：“知道了。”
　　王祯撇头避开，沉着声提醒：“注意点。”
　　季怀冬一双桃花眼泛着笑意盯人，翘着嘴角直起身靠回去。
　　天很蓝，路边挺拔的树爽快地开着大团大团的花。王祯四处张望着，随口问：“你这么喜欢猫，以前也养过？”
　　季怀冬摇头：“很奇怪，我是挺喜欢猫的，但真的从来没想过养一只。”
　　王祯看他，季怀冬笑：“可能就跟我都快喜欢死了你，却从来没想过告诉你是一样的，顾虑太多。”
　　斜风朗日下二人对望许久，王祯哼笑声转开眼睛。

　　小mini到的时候二人正在闲聊天，王祯余光里先发现，季怀冬紧跟着转过头，止住话头，两人转过身面迎着站直了身子。
　　车缓缓驶近停下，苏绍瑾与姜婕先后从副驾和后座下车，苏绍瑾抬了下手绕去后备箱拿行李，姜婕则笑着走过来打招呼，季怀冬笑着同她说天气不错，驾驶座上又下来一人，一位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一位故人。
　　姜爱玉挂着熟悉的温柔笑容扶着车门先道了句好久不见。
　　再见姜爱玉季怀冬除了意外，还是有些高兴的：“真是好久不见了，最近不忙了么？”
　　姜爱玉带上车门跟着姜婕走过来，面对面跟王祯打了个招呼才看着季怀冬道：“我在休年假，正好昨天小苏来的时候在我姐家，就答应了今天送他们过来。”说到这，姜爱玉恬恬淡淡的笑脸转向王祯：“季怀冬不介绍只好自我介绍一下了，您好，我是姜爱玉。”
　　王祯站在一边看半天了，点了点头：“王祯，你好。”

　　二人握了下手，季怀冬看着心里咯噔一下，总算反应过来了。

　　姜婕适时笑着出声：“王老师，又见面了。”
　　王祯点头。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姜婕笑着看看季怀冬，又看看王祯：“现在走应该还能赶上到那吃午饭吧？”
　　季怀冬去看手表：“哦，差不多到点了，就不知道会不会堵车。”
　　姜爱玉旁观着笑了一下，再打了个招呼转身去帮苏绍瑾拿行李。他走后，姜婕笑了两句也先一步上了车，只留下季怀冬讪讪转向王祯。
　　王祯摸手机翻了翻，不看季怀冬只问：“在北戴河吃午饭么？要不要提前订位子？”
　　季怀冬摇头：“到那儿在看吧。”

　　姜婕不知道都带了些什么，苏绍瑾、姜爱玉两个人来来回回好几趟都没搬完，季怀冬过去帮忙，王祯便等在副驾驶座旁同姜婕聊天，又来回两趟总算清空了后备箱。
　　姜爱玉勾着车钥匙逐一打完招呼要走，脚步转到一半十分不爽地又转了回来：“忘了问了，你文章投出去了么？”
　　王祯刚坐进后座，季怀冬扶着车门关的动作停在一半，闻言回头：“还没有，打算再改一改。”
　　姜爱玉笑：“可惜没有致谢可以写了。去年赶着工还帮你找了不少资料，订了许多甜点，倒是不奢望你道一声谢。”
　　季怀冬再咯噔一下，勉强扯出笑来：“真是谢谢你啊。”
　　姜爱玉满意了，扬起嘴角一笑：“不客气，应该的。”
　　说罢，甩着钥匙步伐轻快地转身走了。
　　前面坐着的两人各自藏着笑转开眼听戏，季怀冬慢慢转回头，可王祯只盯着姜爱玉离去的方向。季怀冬忐忑地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人把视线收回来了，就听王祯问：“对了，我吃海鲜会不会过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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