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火影]通缉犯

作者:辰日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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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缉令149


      海贼与最后的信(12)

      小奥兹他们回来了。清早,我站在码头上,望着几个高大如山的剪影从远方的海域中踱步而来,提剑持盾,摆出一副毁天灭地的架势,我揉揉眼睛好半晌,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们的到来无疑引起了居民的恐慌,我和晨练的文森特几人将居民疏散后,巨人的脚步在码头前停下了。
      我看清楚了他们,他们也看清楚了我。
      “啊哈——!艾——斯——!”低沉的咆哮声在港口上方炸开,声若洪钟。小奥兹冲我挥了挥拳头,掀起一阵阵疾风。
      “小——奥——兹——!”
      见我挥舞起手臂,他放声大笑,一口的尖牙利齿仿佛整个小岛只不过是他的餐前小点。为了和我们说话更方便,四个巨人干脆在港口前的海湾里盘腿而坐,海水刚巧没过腰际,像是洗海水浴一样随意。文森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了,简单的招呼后,小奥兹也很惊讶这里会有本部的鹰派海军。
      “我还以为海军的鹰派都是神经质的疯子呢。冲动起来根本敌我不分。”小奥兹感叹说。
      “是否神经质倒先不说,反正强迫症挺严重的。”十藏这么补充。
      “泡茶一定要七十度!”止水先生调侃说。“真的,干脆去买个电子温度计好了,实验室用的那种,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请别这样,他会疯的呢。”鬼鲛言简意赅地否决了这个折磨人的建议。
      “说起来,我有一次听萨奇和带土哥说过,加热的时候热源中心和容器壁之间也是有热量差的诶。”
      十藏问:“有这回事?”
      “好像是液体中的对流……还是什么玩意的。”
      我接着问:“那测七十度的时候该测哪里?”
      “喂,文森特准将,您对此有什么高见吗?”
      文森特有点不高兴,没搭理他这几个“好朋友”。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又摸出一支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你也在记仇吗?”
      文森特瞪了十藏一眼,没说话,翻到每日清单,抬手在“取报纸”一项上划了一道直直的水平线。他“啪”地合上笔记本,愤愤转身离去,甚至都不想和我们说声“回见”。
      止水冲他气呼呼的背影大喊:“你去哪?”
      “买百分位温度计!”小胡子头也不回地答道。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气话,还是真的打算去买。
      多少都有点神经质呢。望着他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我们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这么想。
      我们几个在港口又聊了一会,从顶上战争,一路聊到前两天他们听说了白胡子海贼团要东山再起的传闻。小奥兹说,虽然镜中海和[四皇]争霸的现世不同,目前除了白胡子海贼团以外没再有大型势力,但也正因如此,那些小型,且不怎么有名的海贼团反而更容易被忽视,赏金接近十亿,甚至十亿以上的海贼联合起来,也麻烦得很。
      “所以船长就带着我们赶过来啦,害怕大家人手不足,”巨人杰弗里解释说,“我们的船就在附近,停在大陆架的边缘。”
      “这一个港口只能刚刚好塞下我们的船吧,哈哈。”
      说到这,小奥兹站起身,带起的海水翻滚着,海啸般冲刷着栈桥。“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守在小岛附近,兴许这样能让大家轻松一点。”
      巨人们站起身,落下的水花在海湾形成一道绚烂的彩虹。
      “艾尔帕布的勇士们永不退缩!为了全世界最好的老爹——!”
      他们咆哮着,高高扬起武器,天和地都在为他们的誓词颤动。
      我察觉到,小奥兹的背上背着一顶草帽,是几年前我为他编的那个。经过好些年的风雨,本就作工不精的粗糙草帽现在已经像个杂乱的鸟窝。想起路飞成日成夜抱着不撒手的小草帽,从罗杰老传给香克斯,再从香克斯那里辗转到了那个赖皮虫之手,几经折腾,也没破败成那副德行,这估计就是作工精细与粗糙的区别。
      改天再给小奥兹重新编一个好了。这么盘算着,我打算把它作为一个惊喜。

      正如小奥兹的担忧,老爹这边的动向给镜中海的海贼们施加了不小的压力,对海贼联盟来说,把白胡子海贼团一举覆灭的最佳时机,便是尚未来得及伸展羽翼的现在。虽然论实力来说,白胡子海贼团仍是能轻而易举地完胜,但总归有一天会耐不住没完没了的骚扰,毕竟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
      而,海贼团专门负责搜罗情报的外派人员,可以帮助大家减少精力分散。
      除了狮子脸和小泥鳅外,担负今后信息搜集的有我和萨奇这伙人,还有另一波原先在外做点小生意,顺便在各片海域打探风声的家伙们。因为突发的恶劣天气,这波人不得不就近避难,新年时没能回得来,作战会议后的任务分配全部由泰勒叔书信联系,等他们腾出手安装上固定电话虫之后,交流起来应该能方便很多。
      白胡子海贼团此前从未这么分散过,作为资历尚浅的成员,也从未经历搜集情报来建设海贼团这一阶段,老实说,对于外派成员能提供什么样的帮助,我很是抓瞎。
      泰勒叔和我讲,我们只需要去收集粗略的信息,越多越好,也别管究竟是事实还是谣言。至于消息是真是假,会有狮子脸和小泥鳅帮我们搞定。我们可以做的,就是按照那两人提供的详细内容行动。要说那两人在谍报方面是专业的,那我们在协作和行动也是专业的。
      “他们送来的情报交给我处理就好,我已经学会了那一整本和鬼画符一样的暗号破译方法。”说着,泰勒叔骄傲地扬起头,一改邋遢酒鬼的一贯作风,在我憧憬的目光中,形象逐渐高大起来。
      事实上,小奥兹他们来的也正是时候。
      去巡逻的迪达拉直到黄昏前都没露面,听科林说,中午前,迪达拉在远海发现了直奔科贝尔特的七八艘海贼船,来者不善,爆破狂人稍作通知后便投身混战。傍晚,迪达拉才架着大鸟再次出现,甚至都等不及平稳着陆,大鸟还盘旋在半空时,他就纵身一跃,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小酒馆。他用脚蹬开门,迫不及待地冲屋里的人喊道:“你们猜今天发生了什么?!”
      艺术家经历了颇为奇幻的一天。
      本来只是寻常的巡逻,寻常地击退入侵海贼,在他刚扔下几个爆炸粘土时,爆炸的余震中,天空突然被阴影笼罩,一只巨大的脚轰然落下,一并在耳畔炸开的还有山洪般的大嗓门:“艾尔帕布的战士绝不退缩——!”
      迪达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刚想起小胡子跟他提过,小岛附近驻扎着白胡子海贼团的巨人族外援时,另一边又冒出来一艘海贼船,一路在海面上横冲直撞,向被巨人踩了一脚的倒霉蛋们不断鸣炮示威。
      “冲啊——”脸颊两侧有刺青的船长站在船头,大刀一挥,海贼们斗志高昂的咆哮声穿透了爆炸卷起的硝烟。
      海面上的斗争越发混乱。迪达拉以为那是巨人的同伙,巨人以为那是迪达拉的旧识,等到打斗告一段落,一问才得知,刺青船长带领的那帮人只不过是凑巧路过。在混战中胜出的陌生海贼团当即决定洋洋洒洒地开个庆功会,还心血来潮地邀请了迪达拉和巨人,也不管两人此时正一脸茫然。吃饱喝足后,陌生海贼团准备扬起风帆,继续他们的旅程。
      临行前,又被塞了一块司康的迪达拉问刺青船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刺青船长回答,同伴的同伴的同伴,一样是同伴。他们是能让哭泣的孩子都破涕为笑的伦巴海贼团,特此前来,为多年来对他们家爆炸头大副,还有任性鲸鱼的担待,表示由衷的感谢。
      迪达拉这才恍然大悟,激动之下,久久言语不能。
      “……大家刚出海时在海峡遇到的鲸鱼,等待了杳无音信的同伴五十年,焦躁中,不断用脑袋撞击岩石,直到梅丽的船长,也就是艾斯的弟弟,重新与它相约,环游世界一周后再度相会……他们那里唯一的幸存者是一个爆炸头骷髅,为了实现耽搁五十年的承诺,搭上了艾斯弟弟的船……现在罗杰又说,灯塔的管理员一直陪伴着那条鲸鱼,甚至为了寻找这群人的踪迹,成为了罗杰他们的船医……”
      迪达拉嘬了一口气泡水,震撼地手都在微微颤抖。“太疯狂了,嗯。明明素未谋面,但实则已经相互认识了好久……”
      他仰起头,将气泡水一饮而尽,留下杯底晶莹的冰块和柠檬片。
      好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全天下都是朋友。冰块折射出灯火的温暖,喃喃说着,他趴在桌面上,望着玻璃杯中暖橘色的碎光,发起了呆。
      良久,趴在桌面上的迪达拉忽然又开口:“村里的人骂我是怪物,冲我扔石头,因为我的手上长了两张嘴。被土影老头收留前,还总会莫名其妙挨一顿打。我不喜欢他们,所以时常在村子里搞破坏,用我引以为傲的艺术。我以为,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和他们一样讨厌,所以在他们攻击我之前,还是先伤害他们比较好……”
      他低着头,似乎回忆起了一些糟糕的过往,越往下说,声音越小。
      “现在,我愿意相信,也许世界上真的有很多温柔的人,嗯。”
      迪达拉蚊子一样的碎碎念最终还是被萨奇听见了。萨奇走到他身边,想摸摸他的头,却被别别扭扭地躲开了。
      “臭小子。”被拒绝了的萨奇冲小黄毛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锤了一拳,然后走进厨房,点起炉灶。不一会,我们就吃到了带炸蛋的关东煮,那是迪达拉最喜欢吃的东西。

      当我再一次去船坞帮工时,一通电话打到了小酒馆,讲电话的男人谁都不认识,却指名道姓要找我。接电话的是正在休假的科林,他礼貌地回复说,我不在,如果有要紧的事情他可以转告给我。
      打电话的男人思考了半晌,又问:“那,您认识……凯米尔·弗兰吗?”
      出乎意料,来电话的正是弗兰的亲生父母。弗兰的父亲说,他们前些日子收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本以为是恶作剧,直到两周前在报纸上偶然间看到了女儿的名字,生平简介上也写的是CP0的长官,夫妻俩这才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于是便以那通奇怪的电话为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科林激动极了,来不及扶正快要滑落鼻梁的墨镜,手忙脚乱地把姐姐叫了过来。
      在阿伊莎小姐和科林的叙述下,夫妻俩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包括玛丽乔亚发生的一切,包括失去的记忆,包括一直鼓励她的养父,包括豁出一切去做间谍的决心,也包括日渐衰落的精神与身体。
      弗兰的父亲很崩溃。他一个劲地自责,说假如他早早和玛丽乔亚断绝关系,假如他之前没有提议说去那片危险的海域,结局也许会有所不同。结局一定会有所不同。电话对面的男人念叨着,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后来,弗兰的母亲接过了电话。她是一个开朗又健谈的人,和姐弟俩像是熟识般聊了起来,无意间提起弗兰的养父,猴子大叔时,她感慨说,这样也挺好的,那样弗兰身边就有了三个爱她的人,她也可以和三个人相似了。
      阿伊莎小姐告诉对方:“她害怕失忆的事情会让你们伤心,所以一直不敢和你们联系……她还给我写了封道歉信,甚至拜托艾斯送过来,自己躲到远处观察……真是的,我又不会一见面就咬死她……”
      “哈哈哈!简直和她父亲一样!”听了小姑娘的抱怨,弗兰的母亲禁不住放声大笑。通话结束前,母亲希望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弗兰。“等她做好准备,就不会再躲起来了。不论如何,我们都会一直、一直、一直等下去的。既然忘记了,那更需要重新认识,不是吗?”
      挂断后,这段通话像是午睡时的梦一般,感动之余,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变。

      去船坞帮工的人除了我,又多了芙,带土和童磨先生。船坞的工作甚至要治好了我睡懒觉的坏毛病,每天都起个大早,打扫完院子,和妈妈一起吃早饭,顺便用臭袜子熏醒罗杰老爸,有时候熏一次醒不了,还要再熏一次才行。小梅每天都在港口瞄准那个冤大头易拉罐,在罗西上班的时候,阿伊莎小姐成了陪练,在小梅烦躁的时候,适时鼓励。芙本来时不时就会去船坞找梅丽,再加上现在小梅和阿伊莎小姐都在忙,她也干脆去船坞当了临时工。
      工作日,罗砂都不在船坞,鉴于又多了那三人,船坞的热闹还是只增不减。
      芙在休息时会给其他人吹口琴听,她往房梁上一坐,灵动的转音便不绝于耳。把职业道德手册背完了三遍的童磨先生喜欢滔滔不绝地跟别人谈论起他的背书心得,因为术语太多,其他人都没怎么认真听,但他还是讲得起劲。
      最近,某个小岛上爆发出灵异事件的传言,提着镰刀的骷髅恶灵,四处游荡的黑色怪物,腾空而起的火药桶,监视电话虫也拍到了一闪而过的白色鬼影,长着比例失调的尖锐利爪。我一边分割着木板,和对面同样在分割木板的带土提起这则谣言时,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鬼故事都是骗人的东西。
      带土的话音还没落,背后响起了巨大的关门声,他吓得一哆嗦,含在嘴里的橘子味薄荷糖溜进了他的喉咙,险些把他噎死。
      第二天,老爷子他们终于有了消息,只不过是在报纸上,占据了头条。鬼鲛哂笑着,将那份报纸甩到我眼前,赫然入眼的就是那五人的照片,标题为:“辟谣!华尔曼德斯的灵异事件!或与白胡子海贼团有关?!”
      整篇报道阅读下来,我都笑出了声,感情上这一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灵异事件,其实出自这几人的手笔。这么对照下来,扛着镰刀的骷髅恶灵是正使用咒术的飞段,黑色怪物其实是老爷子的秘术。物体悬浮于空中,或是被看不见的力量一顿猛揍之类的“骚灵现象”根本就是狮子脸干的好事。至于监控画面中一闪而过的白色鬼影,当然是擅长暗杀和生命归还的小泥鳅,更何况人家的绰号本就是[幽灵]。
      要是带土在报纸上看到这群熟悉的家伙们,估计会觉得昨天的自己根本就是怕了个寂寞。
      不过,就像鬼鲛调侃的,死不了的僵尸二人组,再加上两个同样阴间的家伙,若能搞出阳间的名堂,那才真是奇了怪。
      在报道中,老爷子和大背头在镜中海一战成名,众人惊叹之余,后续又被知情人曝出,他们实则是净土臭名远扬的战争贩子组织成员;狮子脸虽然在几年的隐退时光中渐渐被人淡忘,但这些年的平静反而给了他充分发挥智商优势的机会,带着飞跃式进步的实力,以原王下七武海的大副身份正式复出;小泥鳅的出现则重新让人意识到,除了文职公务员之外,她还是一个拥有顶尖素养的职业杀手,仍然秉持着“一个不留”原则。
      再加上罗德里克,这神奇的五人组被归类为赏金猎人中的新秀,至于为什么和白胡子海贼团扯上了关系,完全就是拍卖会的那场乌龙导致。
      老爷子被脑子宕机的狮子脸当成了漫画家,照片被发到了报纸上。而那天,他被整条街的人目击到,和白胡子海贼团的人混在一起。报纸提到这点,估计也是为了销售量,借着白胡子海贼团近日的活跃,干脆旧事重提。
      和海贼与黑/道不同,赏金猎人本来就处于灰色地带,可以是平民,可以是退伍的海军,也可以是金盆洗手的海贼,大家也早就见怪不怪。有赏金的拿去换赏金,没赏金的去蹲局子,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小泥鳅还贴心地为被揍到不省人事的海贼们打了临近治安局的报警电话,并且嘱咐说最好带个医疗队来急救。他们所有人都否认是老爹的船员,围剿整个海贼团只不过是为了赏金,也因此被冠上了赏金猎人的名号,老爷子甚至为了悬赏不打折扣,要求有赏金的全部活捉。
      现在的老爷子或许正数钞票数到手软,暗中感叹不虚此行。
      最招笑的并不是辟谣的内容,而是这几人的照片。扛着镰刀的大背头将象征教会的项链紧握,似乎正在祷告,虔诚到疯狂;老爷子蒙着面罩,阴沉的眼神冷若冰霜;狮子脸扛着火箭炮,诡异的缝合面容尽显嚣张与凶悍;小泥鳅眯着眼睛,挂着往日里的狐狸笑,令人不安,乍一看也不像什么好东西。群魔乱舞之中,只有看起来受伤最重的罗德,在认认真真地对着镜头招手,他甜甜笑着,对比之下,宛如小天使下凡。
      报社的记者八成也有同感。于是乎,在前几人的描述中,着重点在嗜血,冷酷,暴戾,以及狡诈。
      而“太阳鸟”老师,通篇的都是棒棒。
      “这几个人闹起事来还真可以。”鬼鲛一边笑,一边评论道。
      “难得啊,你在为他们高兴吗?一大早就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
      “才没高兴。”鬼鲛对我的挤兑并不感冒,把目光从报道上移开,笑得却越发开心。
      “明明在笑。”
      鬼鲛干脆偏过头,看向正在泡茶的文森特。小胡子居然真的去买了电子温度计,是萨奇做甜点时常用的那款,他还买了一个石棉网,我连听都没听过,自然也不知道怎么用,不过他说可以让壶里的水受热更均匀。小胡子拦住了打算去喝水的科林,说是要给他泡壶茶,科林拗不过他,不过也好奇对方在搞什么名堂,便在一旁老实坐好,看小胡子像是做实验一样倒腾起来,一弄就是半小时。
      “……我能喝茶了吗?”科林问。
      小胡子又重复了一遍十分钟前说过的“马上”。
      见鬼鲛不想搭理我,我把报纸往后翻,关注一下最近又有什么大事发生。惊喜的是,老爷子最喜欢的欧哈拉学者团登上了第二版面,我看到了领头的老博士,看到了妮可·罗宾的妈妈,他们和一个自然历史研究团队合作,着手于新发现的,迄今已过6000年的史前文明古迹研究。恍然间,我看到了小泥鳅的脸。自然历史研究团的领导人是一对夫妻,带着方框眼镜的丈夫紧张得正襟危坐,留着干练短发的妻子正冲着摄像头活泼地笑着。她的面容和小泥鳅极为相似,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完全是开朗版,而且没破相的小泥鳅本人。
      看到“博士”头衔后,同为“凯米尔”的姓氏时,我的疑惑顿时如烟消散。
      和母亲如出一辙的长相,遗传自父亲的内敛性格,模仿了猴子大叔的言行举止,就像她母亲说的那样,小泥鳅可以同时像三个人。
      再翻回小泥鳅的照片时,那句“耶~你被光速踢过嘛~”仿佛正挂在嘴角,呼之欲出。
      与此同时,我反而有些遗憾。小泥鳅的照片在第一版,泥鳅父母的照片在第二版,恰好正反面,无论怎样翻页,三个人都凑不到一起。假如强行将报纸剪开,剪下小泥鳅的照片时,也会把父母的照片破坏。好似生活开了个恶劣的玩笑,三人知晓对方存在的同时,却始终无法见面,勉强任一方都只会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有的小孩,需要更多的耐心。
      小梅是如此,迪达拉是如此,小泥鳅也是如此。
      我正这么琢磨着,有一个人站在小酒馆门口张望许久,纠结一会后,还是走进来,向正坐在门口附近的我和鬼鲛搭话:“抱歉打扰了……能不能向各位打听个事情?”
      此人文邹邹的,带着一副眼镜,提着公文包,打着领带,我似乎在哪见过,但又回忆不起来。
      鬼鲛问:“你是角都在银行工作时的同事?”
      “啊,是的,”那个人点点头,“我叫杰瑞米。”
      “我记得你。之前见过你和角都从银行走出来,然后在门口说了几句说话。”
      “那次啊,我想在角都先生出航前道个别。虽然角都先生整天凶巴巴的,大家都怕他,但是意外地很仔细呢,也帮了我不少忙,”杰瑞米笑着挠挠后脑勺,“今天还看见角都先生上报纸了呢,果然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啊。”
      “你来找老爷子吗?老爷子还没回来,大概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他们都没回来吗?”
      “都没呢。”
      杰瑞米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其实,我是来找凯米尔长官的,想着她和角都先生认识,那可能也和这里的大家都比较熟悉,就想着当面来道声谢。”
      十年前,二十一岁的杰瑞米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成为了一名房产中介的销售员,当他欢欣鼓舞地接手第一单,动身去和客户赴约时,他被人绑走了。等他清醒时,已经被运上了船,身处牢笼,和同样被绑架来的三十几人关在一起。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家门口遇上了人贩子。客户等不到他,公司找不到他,父母报了警,和邻里一同走遍大街小巷,仍然寻不到儿子的踪影。
      走运的是,在杰瑞米心灰意冷,以为自己就要被戴上项圈,当成货物一样被卖掉的时候,人贩子的船被截停了。政府的人开始搜查整艘船,也发现了被关押在船舱底部的他们。之后,一个带面具的人拿着一沓卷宗走进船舱,瞥了他们一眼,便以这三十人之中可能混着连环凶/杀案的涉案人员为由,把所有人扣下,逐个排查。
      被押到了司法岛的看守所之后,仅仅被关了两天,所有人都被释放了,期间也没等来所谓的排查。那天,面具长官借着每日巡查的时候,在他们的牢房前驻足片刻,说,关押他们的人已经因走私罪和抢劫罪被捕,所有人都可以回家了,过一会儿就会有海军来把他们接走。
      恍然如梦间,杰瑞米意识到,之前说的调查,可能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从天龙人和世界各地王室贵族的眼皮底下抢走“奴隶”的借口。
      “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姓名,有感谢的话也不知道该告诉谁。之后,我从来接我们的准将那里得知,那个人是CP0的长官。今早上班前,看到了报纸上的报道,便急忙找了过来……果然还是太仓促了吗。”
      说着,杰瑞米干笑两声。
      “当我再回到家时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前来开门的我爸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我妈看着我的眼神是那样的悲伤……回家后的半年,海贼入侵了我的老家,整个小镇的人都没放过。现在我和爸妈都住在这边,就在市中心附近。我爸直到现在还念叨着以后要和逮捕人贩子的长官,还有送我回家的海军准将见上一面。
      “说起来,我觉得自己简直笨死了,连那个准将的名字都没记住,光记得叫詹姆斯什么的,过了这么多年,连大致的长相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两撇小胡子。他是个特别负责的人,负责到非要看着我们三十几个人走进家门才肯离去。而且那个时候他正在休假,一大早就被凯米尔长官的一通电话给叫了过来,我却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记得……”
      他说着,我和鬼鲛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正在摆弄温度计的文森特身上。
      “文森特·塞缪尔·詹姆斯·弗雷德里克·费克里准将——!”我冲他嚷嚷。
      “干嘛?要喝茶吗?”小胡子撇开快要渴死了的科林,扭头看向我们时,却看到杰瑞米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纵使疑惑,小胡子还是问杰瑞米:“……要喝茶嘛?”
      名字长得记不清,认真到钻牛角尖,一通电话就能被小泥鳅叫来上班的小胡子准将,也许除了文森特以外,海军本部没再有第二人。
      见到一边哭着,一边连连道谢的杰瑞米,小胡子也快感动到哭了出来。虽说连环凶/杀案确有其事,但正如杰瑞米的猜测,所谓的排查确实是小泥鳅随口扯的谎,用来应付政府内部人员的谎。对小泥鳅来说,在内斗不断,洗脑严重,阶级意识根深蒂固的政府内部,没有人值得信任,于是,只得将后续委托给海军,委托给认真负责的同辈好友。
      “……没想到不仅凯米尔长官去世了,连詹姆斯准将也不在人世了……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希望两位能好好活下去的……”
      杰瑞米讲到这,鬼鲛轻咳两声,提醒对方已经快十点了,银行都要营业了一个小时。
      他这才缓过神,吸吸鼻涕,挂着哭红的眼圈,提上公文包准备去上班。他站在门口,冲我们聚了一躬,说,等小泥鳅回来,他再找对方当面道谢。
      “迟到这么久不要紧吗?”鬼鲛问。
      “大不了挨一顿骂,年终奖金少一点而已啦,”杰瑞米挠挠后脑勺,又吸了一下鼻涕,“我都被我爸骂习惯啦。”
      看着杰瑞米小跑着离去的身影,文森特慢悠悠地说,他似乎想起来了当年填写军校报名表,立志成为一名海军时,那幼稚又热切的初心。
      杰瑞米离开后,小胡子握着温度计,看着上面跃动的数字,发起了呆。科林也不再催红茶,只是坐在原地干等,或是俯下身,摸一摸金毛犬蓬松的小脑瓜。
      “其实,他们都挺好的。”坐在我对面的鬼鲛,突兀地冒出这句话。
      “怎么了吗?”
      “我是说角都他们。角都很爱财,偶尔会冒出来点抠搜的智慧,除此之外,没什么毛病。飞段也挺好的,虽然有时候贱嗖嗖的,热衷于没事找事,还喜欢到处拉人入教,麻烦得很。阿布萨罗姆也是,抛开好/色不论,为人直率,而且仗义,为了同伴肯赴汤蹈火的类型。文森特较真起来没完没了,还是个路痴,弗兰成天谎话连篇,一忽悠一个准,但是他们会向陌生人伸出援手。罗德里克更不用说,我压根看不到他哪有缺点,只不过有点爱哭和自卑。我在想,要是我能更早遇见他们这样的人,是不是人生都会有所不同。”
      我从来没有见过鬼鲛这样,诧异之余,还是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每个人的人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饱受诟病的人,比如说蒂奇,比如说差点烧死小梅的武士和老板娘,比如说鬼鲛总是动不动就骂一句的卖/国/贼上司。
      不出意料,鬼鲛这次提到的又是那个上司,只不过有了更多骇人听闻的细枝末节。
      身为精英的鬼鲛,曾有一项只会交给他的秘密任务。屠杀同胞。在危险来临,无法护住所有人周全时,为了防止敌方得到事关村子存亡的暗号,他被下令,杀死所有知晓情报的人。那些人,或许是曾经的同窗,或许是素昧平生的人,或许是早上刚和他打过招呼的邻居。任务是至高无上的,忍者就是完成任务的工具。每当他将刀锋指向同伴时,同伴惶恐的眼神,咒骂,喷溅出的血迹,渐渐冰冷的体温,都是他亲自创造出的梦魇,日日夜夜盘踞在他的脑海。
      这样做是对的吗?他希望是对的。一遍遍肯定着这个想法时,村子的利益成为了他唯一的寄托。
      可讽刺的是,那些不惜对同伴下手都要保护住的暗号,早就被他受了贿的上司卖给了敌人。村子的战况越来越糟,经济越来越窘迫,尚未学完变身术的孩子们被迫上战场,每天都能发现饿死的人蜷缩在角落里。下令屠杀同伴的,是那个上司;叛/国的,还是那个上司。根本没人在意死去的同胞,根本没人在意被迫成为刽子手的鬼鲛。反正忍者就是工具,没有人会在意坏掉的工具所面临的将会是焚烧,还是就地填埋。
      先前的自我安慰在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发现这一切时,有那么一刹那,鬼鲛出现了幻觉,在上司的背后,无数被屠戮的同胞们正张牙舞爪地哭诉,嘶吼。盛怒之中,他最终把刀挥向了他曾经最仰慕的人。
      故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他叛逃了,然后在带土的邀请下加入了晓组织。
      这些他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我呆呆地看着他,他正漫不经心地用手敲着桌子。很难想象,他一个人居然能背负着这些走到现在。
      “我期盼着一个不必亲手为同伴送行的世界。”尔后,他说。
      突然,我理解了他为什么会把那个但凡有点理智,都觉得不靠谱的“月之眼”计划当作救命稻草,在那个黑暗的时代,又能有几个人能真正保持理智呢。说不定,把我们任何一个人带入当时的环境,都不比鬼鲛做得好。没经历过这些的我们,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他。
      “……太辛苦了,这么活着。”
      “上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也被我杀掉了。”
      鬼鲛苦笑着,我沉默了。
      “第二代水影鬼灯幻月是个开明的人,但自从他阵亡后,村子一代比一代乱。我还在学校时,长老会选出的第三代水影上台后,明显能感觉到村子变了,内部极其腐败,外部则纷争不断。某个十五分的宇智波后来还操控了第四代,村子越来越封闭,学校也严苛到残忍,学生们被要求自相残杀,剩下的最后那一个才可以顺利毕业。其他的,估计就埋了。十藏是个聪明人,他察觉到蹊跷时就已经准备叛逃了,为此,我们还大打出手,他那时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
      鬼鲛瞥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文森特:“当年的我就和小胡子一样,对待组织抱着一腔热血,认为忠诚高于一切,只不过我比他倒霉。他可以和小队的成员称兄道弟,而我只能杀掉一个又一个跟我扯上关系的人。他和那条泥鳅吵架后,无意间和我提到了这件事,他问我究竟是他错了,还是泥鳅错了。”
      “他们俩谁都没错吧,只不过角度不同而已。”
      “对吧,我也这么说的,”鬼鲛耸耸肩,“我比他倒霉的另一点就是,我见到的背叛者甚至连个合理的理由都不给,泥鳅干的勾当多少都有点实际意义。”
      我点点头:“是啊,至少今早还被感谢了呢,虽然当事人不在。”
      “小胡子之前还说过,他们鹰派的头儿也是一个连自己人都不心软的狠角色呢。对他的命令提出任何一点质疑,都会被就地正法。我其实挺庆幸小胡子还没走到这样的极端,只有在极度的绝望中才会变得如此偏激,估计也是因为他还相对年轻,愤怒,怨恨和对现实的不满还没膨胀到把人推向绝望的程度。这点他承认了。会连战友一并杀死的人,其实早已做好了自我了断的觉悟,就像鹰派的头儿,也像我。所以,当我听说他在政/治/正/确和人情/事故之间左右摇摆时,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觉得他还不似曾经的我那般无可救药。”
      另一边,小胡子与温度计和茶水之间的斗争持续了半个上午都没结束。萨奇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拍拍小胡子的肩,告诉他其实六十度和八十度之间冲泡出来的茶,味觉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差异。
      “那我这个精确到百分位的温度计就用不着了吧?”小胡子眨眨眼,向前来献计献策的厨师长问道。
      “用不着……说起来,你为什么要买这个?”
      “止水的建议。”
      萨奇无奈地扶额,低声骂了一句小王八羔子。
      “你水壶下面垫着的是什么?”
      “石棉网,说是受热均匀。”
      “……这个也不需要。你只是喝个茶而已。”
      觉得萨奇所言甚是有理,小胡子点了点头,收起了电子温度计,撤下了石棉网。这么想来,小胡子和他鹰派的神经质前辈们最大的区别就是,冲动,固执,较真的同时,多少还能心平气和地听几句劝。但是看着小胡子又换回了他先前的老温度计时,不禁失笑的同时,我才发觉,小胡子真的能听进劝,只不过听进去的量极为有限。
      “抱歉啊,一早上就拉着你乱七八糟地说了这么半天。”
      我摆摆手,叫鬼鲛别放在心上。
      “不说只会憋得难受,搞不好还会憋出更大的毛病,一瓶接着一瓶地吃药,变得和童磨先生跟小泥鳅一样。所以,还是尽早说出来的好。”
      “是啊,”鬼鲛发出一声轻叹,“终于有一天,不用再对身边的人动手了呢。能把这些说出来,也意味着是时候该向前看了吧。”
      “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吧。首先要找出[黑胡子],然后揍一顿,”他咧着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每当看见有人拥有我求而不得的东西,却毫不珍惜时,我都想让他体会一下人间险恶。”
      此时,不知该拿电子温度计如何是好的小胡子灵机一动,决定把它送给在和萨奇学习做点心的带土。只不过出于私心,他想留下同样没了用的石棉网,因为他和我们一样,之前也没怎么见过。
      等了快要一个小时都没喝上茶的科林早已被小胡子忘在了脑后,他抿抿起了皮的嘴唇,从小胡子手中夺过水壶,麻利地往杯子里扔进一个茶包,浇上热水,一套动作下来,不出三十秒。
      看见了吗。科林摘下眼镜,冲小胡子翻了一个挑衅般的白眼,也不管愣是没把水调到七十度整的小胡子在此情此景下已经难受得捂住了脸,嘴里不住念叨着“眼不见为净”。
      多少有点神经质呢。这是我们所有人,就这个鹰派年轻准将,所达成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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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前的疯狂更新!祝大家今天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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