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京夜话

　　剧痛猛地袭来，白商倏然绷紧了身体，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强没有崩溃叫出声来。待到镜风撤回手，他从剧痛中回过神来，已整个人都瘫软在了镜风的怀抱里。

　　“看来这半颗祭灵的效力不太够。”镜风从身后搂着他，一边拿袖子给他擦去额上的冷汗，一边在他耳边絮叨着，“若不是你自作主张，把我送你的祭灵分给北笙一半，你又何至于疼城这样。”

　　因白商的头就靠在他肩膀上，他说话时声音仿佛在直接向耳朵里灌，调子偏低沉，像一把古琴，偶尔拨动一下琴弦，便能铮铮然回响半天。

　　也不知为何，白商忽然想起了花夜游那晚听到的涔涔铃音，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杂毛小狐狸听到铃音后如痴如醉的模样。

　　镜风给他擦完汗也未曾放开他，继续说着：“多亏了你大大方方地跟北笙分享祭灵，又善解人意地为他画了我的像，现在呀，你那张画像已经贴遍了整个妖市，我都好几天不敢出门了。”

　　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没沾上多少抱怨的语气，反倒是透出了一点揶揄。

　　“想不到你还会丹青，画得还不错，等以后有机会再帮我画一个？那晚我们只聊了一会儿，你便将我记得那么清楚了，嗯......说实话看到那画像的时候我还有点惊喜。”

　　他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了一大段，左手一直贴在白商的后心，暗暗为他输送灵力，白商自然觉察到了，配合地闭目调息，将那股灵力运转周身，片刻之后，手脚的软麻已经全然消失了，只是醉酒的症状并未缓解，头仍是有些晕。

　　他站起身来，对镜风道：“多谢，还有上次的祭灵，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给了我，都要多谢你。”

　　镜风道：“若我说我的目的只是恰巧想帮帮你，你可愿信我？”他觑着白商冷淡的反应兀自叹了口气，“罢了，有人古道热肠，人家偏偏觉得他心怀不轨，这也并非什么新鲜事。”

　　白商问：“你究竟是妖还是人？”

　　镜风不答反问：“你以为呢？”

　　“是妖，你是妖。”白商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一定是妖，而且必定是个修为极高的妖，正因如此，第一次见面时，他才能轻轻松松地避过自己的灵识，并将一身妖气遮掩得不露一丝痕迹。可既然他是妖的话，那他刚刚运转起来的纯净至极的灵力又是如何而来的？

　　镜风似乎已猜到他心中所想，道：“我活得时间长久了些，自然就学会了很多东西。”说到这，又忽然自得起来，眉眼都飞着笑，道：“说起来，我这个人是很多才多艺的，以后你都会慢慢知道。”

　　“呀，真主儿要过来了。”镜风感受到太子的气息正在靠近，起身走到门边，待推开门时却回头看着白商粲然一笑：“我觉得，我们的缘分真是不浅，以后必定会再见的，只可惜这两次见面都好匆忙，下次见了，我定要好好招待你一番。”

　　太子推门进来之时，白商正望着门口，他见了不由得笑道：“阿商在等我？”

　　白商恭敬道：“太子殿下叫我在此等候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太子瞧他稳稳站在那里，心里颇为吃惊，面上却不露分毫。他早早便叫人在这房里点了熏香，是专门配合他倒给白商那三杯酒用的，这两样单独用都没有什么，可放在一起，便成了极烈的迷药，且无药可解。太子晓得他修过道法，担心普通迷药对他不起作用，便特意寻了这两样来，没想到却还是没用。

　　白商仍想着镜风方才同他说的那些话，心中仍有好多疑问没能解开，譬如镜风哪里来的祭灵，为何他吃了祭灵便缓解了心口处的疼，镜风说是来这里办事，办的是什么事，他上次去那个小客栈，又是去做什么……以及他一个妖，整天在人间转来转去，究竟有何图谋。

　　却见太子走来，执了他的手：“阿商，本宫的心意，你还不清楚么。”

　　白商愕然缩回手：“太子殿下……”

　　“现在众人都已知晓，今夜是你要留下来陪本宫。”

　　白商微震，这才想明白，那白日里的示好，卧房中的熏香，以及深夜留了他在此等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撩起衣摆单膝跪下，道：“谢太子殿下厚爱，只是下官师承虚回山，门规森严，是沾不得情/欲的。”

　　玄色长靴在白商面前停下，太子略带不豫的声音自他头顶传来：“既然已经下山做了官，那山上的那些清规戒律也不必死守了，方才在夜宴上，你不是还饮了酒么。”

　　白商心知自己争辩也是枉然，只跪在地上：“请太子殿下降罪，下官恕难从命。”

　　太子听他声音清冷中带着漠然，连多余的话也不说便开始请罪了，只觉得一腔情意转眼间付水东流，心中恨意油然而生。

　　“若你不愿，本宫也不想迫你。”太子其实不是不愿强迫，二是他见过白商的本事，深知自己强迫也强迫不来，只好压制怒火佯装大度。

　　“只是，人人都已知道了是本宫今夜要留你在此过夜，你若就这么走了，本宫的脸面上难免挂不住。”

　　“请太子殿下责罚。”

　　“责罚便不必了，”太子上前扶起白商，遮掩起眼中阴冷，冲他缓缓笑道：“只是有件事，要麻烦白统领。”

　　“太子殿下，您就这么放过他了？”白商走后，一直栖在屋外枝丫上金色云雀飞进来，化成少年模样坐在太子身边。

　　“你可知本宫为何要让他去寻那琉璃像？”

　　云雀少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因为不好找，会很麻烦？”

　　“我方才骗了他，那琉璃像不是失窃了，而是三年前，本宫亲自派人扔掉的。”

　　“那......”

　　太子脸上溢出一丝阴冷笑意，缓缓道：“本宫让他去寻，自然是因为，那东西他碰不得。”

　　少年嘻嘻笑着扑进太子怀里：“谁让他惹您生气，就该让他多吃些苦头。”又拿一双细白的手轻抚他胸口，软声道：“您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我可要心疼死了。”

　　太子低头看着怀中娇俏少年，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是仰慕与依赖地盯着自己，雄性虚荣心被满足的同时也不禁生出两分情意来。

　　他抱起少年扔在大床上，伸手去解他衣服：“原本该躺在这床上的人已经走了，便由你来陪本宫罢......”

　　少年眼中颇有些湿漉漉的情动，双手环了他脖颈凑上来吻他。

　　“小雀儿，你可有让本宫变强的方法......”

　　“自然是有的......”

　　“给我......”

　　“无论太子殿下想要什么，锦雀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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