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谨雅然

　　容修泽所在的帐子聚了好些个公子哥儿，崇国公家的世子贺敬之，舅家三位表哥方玉淞、方玉沣和方玉澄，童婉淑的兄长镇北侯府世子童溪桥，容修泽的同窗安博闻，再有便是永安侯世子段霁琨，且都是容尔雅熟识的。
　　方玉澄瞧见自己表妹过来了，凑到帐子门口去道：“小雅，你这束了襟膊，莫非想要去拼一拼那彩头？”
　　“这彩头可有讲究，你去拼，不怕做哥哥的笑话你？”方玉沣接话道。
　　容尔雅轻轻一笑，众人只看得见她眉眼一弯，道：“那你们可笑话错人了，我去拼彩头就真是为了我自己？”
　　众人见她盯着容修泽，便明白了。

　　贺敬之、童溪桥和安博闻大笑。
　　段霁琨却道：“那这样的话，一会儿我放不放水呢？”
　　方玉淞打击他道：“你小子这话可别说过头了，便是再有两个你，都不一定能赢得过若华和小雅。”

　　段霁琨仔细瞧了容尔雅，只觉得那双眼睛很是熟悉，疑惑道：“修泽的妹妹不是在宫里当差吗？”
　　容修泽只笑了笑，倒是容尔雅大方道：“的确是在宫里呆过一阵，却不是当差。”
　　“你这臭小子，消息到底是有多落后。我们小雅可是秀女。”方玉澄损道。
　　“啊？”段霁琨迷茫了，问容修泽，“你是只有一个妹妹的吧？”
　　容修泽点头。

　　容尔雅见他们这么欺负段霁琨一个人，好心道：“段家哥哥，那日你在武阳门见到的便是我。容修泽是为了我好，便没有与你说明。这话，你知道就好了，可别告诉别人。我是不想在宫里才那样做的。”
　　“啊？！”段霁琨这次是震惊了，久久才回神道：“这，这简直骇人听闻。你此刻与上次在宫中也是天壤之别。”
　　容尔雅只笑了笑，并不搭话。

　　“好了，这篇就翻过去了。若华，你非赢下那彩头不可？”贺敬之问到。
　　“确有此意。”
　　众人一笑，安博闻对童溪桥道：“你家妹妹好福气啊。”
　　童溪桥也笑道：“确实。婉淑交予若华，我是绝对放心的。”

　　“如此，便我们几个打头阵，先替你两打败几家，你们最后在上场，如此也能保存实力，且若是我们几个与你们兄妹两在场上遇着了，也能帮衬几分，如何？”段霁琨建议道。
　　方才他说了大话，但此刻，这建议确是实在的，众人略微合计便同意了。
　　方玉沣道：“方才我母亲差人来，让我们兄弟不可强出头。这样，我们打头阵，略微赢两家，便换你们来。溪桥兄可以放开了打，毕竟你可是成了亲的人，咱这位长公主定然不会打你的主意。”

　　“我也可尽力而为。”安博闻也道。
　　“安兄尚未定亲，还是小心些为妙。”方玉澄道。
　　安博闻笑道：“这你们且放心，长公主也是看不上我的。我家门第不高，只是爷爷曾做过京兆府尹，到我爹这儿便只得了个进士。长公主如此为自己儿女谋划的，早把我排除在外了。”
　　“可安兄你学识渊博，今年科举定然高中。那万一长公主也考虑到这个了呢？”
　　段霁琨说的不无道理。
　　但安博闻却道：“长公主这样的人物，考虑事情是绝对不会抱着赌一把的心态的。”
　　“安公子说的对。”容尔雅笑道，“长公主是个眼高的人，打一开始就把目光放在了世家公侯。哪怕是安公子进了一甲，甚至后面的了状元，长公主都不会拿自己女儿的婚事来赌。更何况，这中第一事，本就说不太清楚。安公子，我这样说你可别生气啊，虽然我相信以你的学识，必然能高中，但长公主却不这样想。”
　　安博闻微微一愣，他平日里总能从容修泽口中说到他的妹妹，在容修泽口中，她是个机灵伶俐，但实在顽皮独特的姑娘。如今听到她这番说辞，陈词利弊却又顾及自己的心情和面子，实在是个圆滑聪明的女子。他笑道：“容姑娘多虑了，安某有自知之明，自不会因这些虚事而生气。”
　　“安公子大智。”容尔雅笑着学他们男子一般拱手道。
　　众人见她这般动作，具都笑作一团。

　　众人商定，方玉澄便去找自家妹妹方月桐，兄妹两说了两句话，只见方月桐往这边看过来，容尔雅冲她挥了挥手。
　　又见方月桐与方覃氏说了两句话，便带着方月柠一道，跟在方玉澄身后过来了。
　　方月柠笑着打趣容修泽，“若华表哥，我们帮你忙，我和月桐姐姐可有什么好处没有啊？”
　　容修泽笑道：“那，八月十二来多吃两杯酒。”
　　方月桐和方月柠哀嚎，“这哪叫什么好处啊。那便不比了，我们回去。”
　　“唉唉唉唉……”容修泽告饶，拖住她俩道：“是表哥说错话了，你们姐妹两个有什么想要的首饰胭脂，同我说，我买给你们。”
　　“当真？”方月柠问到。
　　容修泽点头。
　　容尔雅偷笑，这两个小丫头联合夹击，看他容修泽怎么逃。
　　“好！”方月桐爽朗道，“哥，走，我们去打头阵。”
　　方玉澄大手一挥，笑道：“走！”
　　“大哥哥，大姐姐，等你们的好消息！”方月柠跑到门口一阵鼓劲。

　　与方玉澄兄妹对上的是左相府大房的兄妹两，彼此打了声招呼，便在锣鼓声中开始了赛马。
　　文忠侯方老爷子虽然是文臣，一生只拿笔不拿刀，但他的三个儿女可从小就请了武术师傅来教导过的。方玉澄是大儿子方远鸿的儿子，方远鸿曾参加过武举，方玉澄在他手里长大的，自然武功不落其下。方月桐也学过马术和防身的功夫，兄妹两这场比赛自然获胜。
　　之后，与郑敏慧姐弟相遇，亦是获胜。只，最后摆在了骁骑尉副统领之女张落英和她兄长手里了。也不怨他们比不过，这张落英随她父亲在军营呆过，马术功夫样样不差。更何况还有她兄长一起，这张霆可是禁卫军的一名队正，功夫自然不差。
　　随后的上场的世家公侯家的儿女，竟都没有能赢过张家兄妹两的。

　　“可还有那家愿意与张家兄妹比试的？”记录官于看台上朗声道。
　　容尔雅看去，竟没有哪家意愿上场的。
　　段霁琨道：“若论功夫，我能与这张霆一较高下，只是我家妹妹马术不精，蹴鞠更是一塌糊涂。”
　　安博闻也蹙眉，“这张队正着实厉害，张家小姐便能胜我了。”

　　“我去吧。”贺敬之站了出来，他看了一下账外的光景，张家兄妹两已经立马而待了。
　　“怀信，你伤还未大好，不可。”容修泽担忧道。
　　贺敬之笑着宽慰道：“无碍，已好得七七八八了，应付张霆到还可以。我去叫上我家四妹妹，她马术和蹴鞠皆尚可。或可勉强一试。”
　　容修泽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是容尔雅知道贺敬之受伤一事，也有些不放心，道：“贺家哥哥，既有伤在身，便不去比了。我与哥哥提前上便是了。”
　　“小雅说的是，我与她提前上便是。如今，各家具怕了张家兄妹。我两把张家兄妹都比下去了，想来别家更不敢上来与我们比试了。”容修泽劝道。
　　童溪桥亦道：“若华说的是。若你伤已大好，便放你去好好松松筋骨。但，有伤在身便不去强撑。若再伤到，只怕是两三月起不了床，到时候，如何去吃若华的喜酒。”
　　“溪桥兄说的对，便是为了若华的两杯喜酒，不可上去受伤了。”安博闻拉着贺敬之坐下。

　　贺敬之还想坚持，只见容尔雅取了发簪，将长发尽数垂下，自然面纱也掉落。除了童溪桥和方家兄妹外，具都惊了。
　　段霁琨更是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呆道：“太美了！”
　　贺敬之和安博闻最先回神，瞧了瞧段霁琨那震惊的表情，贺敬之笑道：“霁琨，失礼了。”

　　段霁琨这才移开目光，讪笑道：“容姑娘，我失礼了。”
　　“无碍。”容尔雅笑道，自取了发带，将头发尽数挽起，用发带固定住，立马变得俊俏英气。
　　方月柠走到她跟前道：“若小雅姐姐是个男子，我定要央求父亲母亲给我说亲。”
　　容尔雅食指一扣，在她额头敲了一下，方月柠吃痛，咧嘴道：“小雅姐姐干嘛打我。”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容尔雅警告到。
　　“可以了，哥哥，我们上场吧。”容尔雅边道边带好面纱。
　　容修泽点头，兄妹两一起出了帐子。

　　等两人走远了，段霁琨才道：“这容姑娘极少参加各家宴席，众人便传言她样貌无盐，真是可恶。”
　　“倒也不算事别人传言，只里面呀，还有她自己的功劳。”方玉沣笑道。
　　贺敬之，安博闻和段霁琨三人皆不解，只瞧着知道内情的方家兄妹和童溪桥。
　　童溪桥笑道：“容家妹妹自小便是模样出众的，小时候去我家，或者去方家，那都是人人争着宠着的。为此，她可没少烦恼。而容家妹妹有从小想法就比别人多，不爱这些繁文缛节、交际应酬的，便躲在家里大门不出。容家伯父伯母也不强求，便随她去了。再后来，便是前段时日秀女入宫。容家妹妹不愿意，但容家没有合适的姑娘代替她，她便只能进宫。好在，她是个聪明的，进宫后便想着伪装一下，再让若华帮忙告知皇上的喜好，以此躲开了皇上的眼睛。”
　　其余三人讶然，段霁琨道：“我说呢，在宫中见到容姑娘的时候，她是那副模样，就如传言中的那般貌丑无盐。你们是不知道，我当时真是吓一跳。容姑娘不知道想了个什么办法，全身臃肿，那腰粗腿粗的。还有，她硬是将自己的脸抹的黢黑，还点了满脸的麻子。是个姑娘，也不会这般委屈自己啊！这容姑娘，段某实在佩服。”

　　听到他的转述，其他人大惊失色。
　　“小雅姐姐也太拼命了吧！”方月柠嘀咕道。
　　“怪道我有两次在街上碰见若华，他说给自家妹妹带黛粉。第一次还没注意，第二次便惊讶，前后不过四五天光景，这容家姑娘莫非把黛粉当脂粉使了？竟然还真是当脂粉使了。”安博闻喟然道。
　　众人一时无言，便是方家兄妹也要高看容尔雅了。

　　“好！”
　　正当众人还在回味方才一事时，场上传来一阵喝彩声。
　　方月柠和方月桐立刻跑到帐子口去瞧场上的情况。
　　方月柠激动道：“小雅姐姐实在太厉害了，此刻已经超了张家小姐一大圈了，就要追上张家公子了。若华哥哥已然领先，张家公子了是追不上他了。”
　　听到她的转述，在帐子里的几人也好奇跑出来看，果真精彩。
　　容尔雅扬鞭策马，将张落英远远甩在身后，马儿直逼前面的张霆。
　　容修泽更是不必说，第一已经收在囊中。

　　看台另一侧的时谨墨震惊不已，这容尔雅，真是与传闻中的相去甚远。
　　旁边的时绯语见皇兄突然站起走到帐子口去看比试，也好奇凑过去，见到赛场上策马奔腾，激动人心，笑道：“那蒙面的姑娘可真是厉害，已经与张公子齐平了。”
　　“那便是容修泽的妹妹，容尔雅。”

　　时绯语听到时谨墨的介绍，再一看去，果然前面是容修泽，她有些惊讶道：“不是传言容小姐很胖吗？可这马上的姑娘与胖实在不符合啊！而且，如此飒爽英姿，实在令人佩服和钦羡。”
　　“不但飒爽英姿，更是美若天仙。”时谨墨回想起上午在花园的一幕，只觉得心神荡漾，嘴角也忍不住扬起笑意。
　　时绯语一阵惊讶，自家皇兄有些不正常。
　　她靠近时谨墨，轻轻拉住他的袖摆，低声道：“二哥，你可是想娶这位容姑娘做我的王妃嫂嫂？”
　　时谨墨侧首看着她笑道：“绯语觉得如何？”

　　时绯语越发惊讶，他竟然真的有着想法。时绯语惊愕地将目光移向马场上已然超过张霆的容尔雅，默默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道：“二哥，你见过容小姐吗？便就想娶她了？她可是在宫里做秀女的时候，皇兄连过问都没有过的。可见，她连成为普通世家公子良配都不够的。”
　　“是吗？”时谨墨反问她，“容家门第不高吗？”
　　“容大人是礼部尚书，又得父皇和皇兄信任；容夫人是文忠候的女儿，容公子年纪轻轻便是皇兄身边的带刀侍卫，这门第够高了。”时绯语道。
　　“那为何不够成为良配？”

　　时绯语一时语塞，片刻转过弯来，道：“二哥，如何是门第的因素。只说容姑娘呢。皇兄不过问，不是因为品行，便是长相了。”
　　“你可了解过容姑娘？便揣测别人的品行和容貌？”时谨墨道。
　　时绯语知道自己理亏，道：“便是别人传的。若无此事，别人为何这样传？”
　　“你也说是传的。这世上有些事，便是亲眼见到的都不一定为真，更何况传言。”
　　时绯语语塞，看向自家兄长，确实想不明白，容尔雅有何处吸引到了这位无论学识武功，还是品行容貌都在京城翘首的南平王。
　　时谨墨这话本就是真理，在宫中他也亲眼见到了，但那也并不是她的真实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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