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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
我踮着脚去看信,晏九也没有遮掩,直接对我亮开了信纸。
常彦的字我没见过,所以也判断不出是不是他本人所写,不过信中语气倒是挺符合他。
萧玮郢有个封号“武顺”,是君父亲自拟定,但他自己不喜欢,后来常彦给他起了称呼叫“赤夷”,从此所有请柬与邀约都印这二字。
信纸上附了战书,印有双方的签字,上方的发印隐散金芒,说明战约生效。赤夷以红墨写就,笔画淋漓,无端带出一股杀气。后边跟着另一个名字“离尘子”,字迹孤峭有力,锋芒入骨。
我见了不由更加头疼:“怎么是他啊。”
晏九问:“你认得此人?”
我把信折回给他,也觉得实在巧合:“他就是您要找的千煌观传人,离尘子是他的道号。”
他还没来得及去天宫,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接触了对方。
“…………”晏九先是怔了怔,片刻后恍然失笑,“怪不得小神间一场约架还劳得常兄邀请我,原来是要我去管闲事。”
他不像刚意识到另一人的身份,倒像是在暗指常彦的用意不明。薄薄信纸挟在两指之间,轻轻一搓就窣窣化去,空气中留下一缕轻柔甜美的淡香,让我想起正阳殿里终年不断的笙歌美酒。
“带上礼物,”他对我说,“见了他本人再跟你解释吧,晚了怕是他们架都打完了。”
我一想有理,我这大哥脑子里就没有手下留情的概念,寻常切磋他都不会放水,更不提这次还下了战书,照他的作风肯定是往死里揍人。
离尘子不是武神,修为也不如萧玮郢,要是打坏了晏九得跟常彦算账。
我现在还是凡人之身,轻易使不得力量,晏九给我施了个法诀,把神魂提出来。
法诀生效的时候手背上墨兰印一热,我正担心会不会让林北渚有所感知,它又迅速黯淡了下去,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但我已成功抽离了出来。
一方帝君下的封印没受到任何破坏,轻飘飘地就
被绕了过去,显然,晏九咒印之术的修为还在我君父之上。
把甲子镜揣在怀里,晏九吩咐我自己先行去比武场,他另有些事情要办。
“什么事?”
“去兵器库借武器。”
“借武器做什么?”
“防身。”
我理所当然道:“我不用。”
他看我一眼,安详地说:“我用。”
我:“…………”
在凡间他是个无所不能的形象,武力值也说得过去。搞得我都快忘了,此人本质上是个战五渣,掺和进劝架的事情里首先得确保自己不被秒。
我顿时感到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不要怕,陛下,我会保护你的。”
晏九微笑着说:“谢谢你哦。”
直到我上了天宫,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他分明笑得很和煦,却能让我感到遍体生寒。
常彦维持着他一贯华而不实的画风,比武场观战人数不少,我硬是第一眼就看见他那骚包无比的大扇子,认命地凑了过去。
“正阳帝君。”
“小芮。”
或许是手下在干架的原因,他这会没对我表现出狂热,让我松了口气。正要在他边上坐下,发现他右手边的人分外眼熟。
我辨认了下,艰难地开口:“文心……帝君?”
那人一身青衣,装扮说不上多么华贵——跟旁边这位相比说朴素都显得含蓄了——周身气度却是不凡,盈满一身风华,清逸脱俗,让人一眼看去就再移不开目光。
听了我的声音,他挑起眉眼,两道视线从浓黑睫毛下掠出来,含霜带雪地把我打量一遍。微微颔首,矜贵地吐出一字:“坐。”
坐?坐哪?
我本来是想在常彦左手边的,但这位大佬发了话,我就乖乖落座到他右边去了。
坐下来才感觉有几分不真实,我居然跟他本尊相邻而坐,这可是文心帝君啊,活的!
哪怕我这段时日天天跟他混在一处,以凡身接触,和本体亲自上场,感觉都是不一样的啊!
憋了半天,忍不住又偷偷去瞧。他五官倒是没怎么变化,气质也仍是那样,但就是让我生不起亲近之意,明明晏九的外貌还是很容易让人对其心生好感的。
文心帝君看也不看我,淡声道:“想看就看,想问就问。”
我难得起了被抓包的局促心情,又觉得机会难得,先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这么一会儿功夫,你怎么还换了身打扮来?”
像我,一是赶时间,二是不愿引人注目,穿着神魂抽离化出的白裙就赶了过来。他却整个人都改了套行头,不再是坊间少年郎,通身做派也更符合尊贵的帝君身份。
“那是吾留在凡间的副体,”他语气平淡,波澜不惊,“本体仍坐阵殿中,自然与你所见不同。”
这一句话信息量很大,一下就把我惊到了:“副体,难道说一直在外行走的都不是真正的您,可是我……”
“毫无破绽,是不是?”他露出一点笑意,却仍显得疏离。“山河万兽袍上压了吾一魂,再分出些许神识操纵,自能使其与真人无异。这法术对精神力要求很高,想学其实不难,你要么。”
这么长的话语,还有这种语气都是我熟悉的,我平时对什么东西露出兴趣晏九也会耐心解释,并问我想不想学。想来副体和本人虽然有细微差异,但终究是一体的,我的不自在也消退不少,回道:“再说,我可没有精分的爱好,控制一副躯体就够累的了。”
他微微偏过头,望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常彦不满地敲了敲扇子:“喂你们二位,场下战得激烈万分,你们却把心思放在聊天上,真是浪费了本君的一片心意。”
他一讲话我就头疼,常彦有时很是胡搅蛮缠,只能顺着他闭嘴观看。
萧玮郢的特征非常明显,他是从烈火中飞升的,周身留下无数火云灼纹,脸上也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不好惹”的气息。若不是刻意挑衅,我实在想不通谁会去触他的霉头。
而且战书这种东西非常正式,一般是积怨许久或仇恨极高的两个人才会搞这么一出,我当年就差点给乌阜下战书。其结果也可能非常惨烈,有时要弄到一死一伤才会罢休。他俩之前可没传出过什么不合的消息,离尘子这人隐居不出,萧玮郢也不是爱串门的人,我到现在也不晓得他俩到底怎么杠起来的。
常彦给我解释了来龙去脉,原来一开始不是他俩对上,是正阳殿的一个小神去拜访离尘子(他们殿就是爱搞事,说是拜访,谁晓得私底下打的什么主意),相处不甚愉快,回来跟关系好的抱怨了几句。萧玮郢路过听到了抱怨之语,估计哪点触到了他的脾气,他当时不动声色,转头就向人下了战书。
对方还真接下来了,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文心帝君道:“听起来是你手下的人先招惹的人家,问过原委了吗?”
常彦苦着脸道:“当然,本君第一时间抓来审问,是个爱侍弄花草的小仙,爱闹不假,但没有故意生事。他说,是离尘子此人说话太不中听,对仙友多有诋毁,才让他气不过回来讲了两句,谁晓得恰好让赤夷听见了,还给听进去了。”末了低声抱怨,“本君的话他都不怎么听。”
文心帝君不搭理他的抱怨,转头来问我:“你上次对吾说见他要做好心理准备,可就是因为他的言辞之故?”
我点头,既然已经闹成这样,也没有再捂着的理由,我直接说道:“我之前与他打交道,就发现离尘子此人,似乎……非常看不起我们这些以功绩飞升的人……甚至我觉得……”
我顿了顿,说,“他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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