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刀

　　屋子里火把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忽然人群中一人猛地惨叫一声！所有人都朝那里望去，于塬瞬间翻墙离开。
　　熊熊的火在身后燃烧，于塬早已逃得无踪。
　　柳文轻扔了一小坛酒给于塬，倚在栏上，问，“怎么这次出去这么久啊，一个人好寂寞。”于塬没理他后一句，皱了皱眉，道：“比较赶，就没回来。总得跑腿挣钱啊，不然要怎么活。”
　　柳文轻笑了，伸长手扯扯他的粗糙黑衣，“你的钱不是都买那些漂亮衣服了吧？”于塬打开他的手，拔掉坛塞，喝了一口酒。柳文轻看得出，于塬并不是真喜欢那些好衣裳，但有时会穿，有时还会在粗衣里穿料子很好的亵衣。
　　于塬趴在栏杆上，灌下一口酒。主上。
　　他先去另一个大些的镇上取了定制暗器，再折返回木都，那人果然很不痛快。于塬进去拱手行礼，一不小心又叫成了“教主”，那人竟直接让人把他拖去打二十鞭子。于塬忍不住挣扎，还没走出门口，就痛得捂胸倒地。“拖下去！”
　　被拖进那个黑咕隆咚的地方绑上刑架时，他已经痛脱力了。打了些鞭子，才昏昏沉沉发现，心口已经不太痛了，就是鞭子一下下火辣辣地刷来。
　　再被拖去时，于塬像水里捞出的，全身冷汗湿透了。又被丢在大殿。于塬伏在地上，想着怎么才能杀掉这个内功比自己深厚许多的教主。
　　良久，才听到他出声：“不知道行礼么？”于塬想到上次他强调暗杀堂的人要称乎他“主上”，于是便硬撑着起身，再次行了一遍礼，只是这次叫的是“主上”。他火气消了些，转过身来，道：“暗杀堂的下属行礼时便是这样站着吗？”于塬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又不隶属于暗杀堂，怎知他们怎么行礼。真的是被折磨够了，如今叫他跪下来磕个头他也做，只要快点让他走。于塬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前面的教主脸马上寒了下来。“带出去教他礼仪！”
　　那哪里是教，出去了先是被一脚踢在膝弯，而后又各处被打。他不能发作，反抗谁知道那教主会不会再发动一次蛊，他会死的。一番踢打扇踹后，终于又被拖了进去。于塬嘴角已流血，放开后径自单膝下跪，拱手行礼，话又说了一遍。于塬已经很累了，垂着眼，只希望他这次满意，放自己离开。溆夜看着这个跪在身前的人，“态度不恭谨，没有身为下属的自觉。”于塬闻言轻轻叹一口气。“大胆！来人，掌嘴。”
　　于塬手紧了紧，一人走了过来，抡起胳膊狠狠一巴掌打过来。“啊！……”
　　之前在刑堂受刑时，脱了上衣，背上贴的薄刃全部取下。出来时他们又给他披上了衣服，现在就是藏在衣服里的薄刀穿透了那人的手掌。
　　他还是没忍住，于塬闭了闭眼。
　　果然胸口又痛了起来，而且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于塬蜷缩在地上，无声地嘶吼着，两眼发黑。他将身上所有暗器都朝前方发去，下意识是狗屁教主的位置。听得到前方衣响，大概是他在闪避，而后又静了下来。于塬飞起来，又落在地上，那种痛苦真不是人可以忍受的。“教主、教主！……主上，主上，主上……”
　　彻底静下来时，于塬睁开眼睛，汗水从眼皮上落下，似泪一般。他有点恍惚，看了看，才发现面前是那个人的腿，而脚被他压在胸口，而自己的手臂正缠在他腿上。“教主？”
　　溆夜不知该气该笑，这人真是……
　　“你刚刚是这么叫的么？”
　　于塬转着眼珠，想了想，记起行礼时要叫他“主上”的，于是改口：“主上。”
　　殿里只有他们二人，教主亲自指导他又行了一遍礼，又告诉他作为下属要敬畏上司，要忠心护主、听从主人命令……等等。最后告诉他，擅自拒绝教中任务，要挨罚，让他去刑堂领一百鞭子。于塬全身酸痛难忍，站着已是勉强，此时行走艰难。溆夜叫了另一人来扶他，于塬强行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那人让人来掌嘴时，他用刀刺穿了那个侍卫的手掌，而后蛊毒发作……
　　他身子一僵，溆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背影，于塬又慢慢忍了下来，在侍卫的搀扶下慢慢走出。
　　再挨了一百鞭后，又接到新的任务。
　　于塬在路上住了一日客栈，缓了一缓身上的伤，又觉得胸腔积闷，可能是那蛊发作的遗害。
　　带着伤完成任务，又在外地修养了半月，这才来喝酒。
　　这样对待他的一个人，却还不是很恨。于塬是想杀了他的，但并不是因为多恨，而是不想下次又被他各种折腾。偏偏还杀不得，他用血泡过的蛊，他死了这蛊毒会杀死他。
　　走时让人假装不经意的提点，他也是怕的吧？怕他会杀他。于塬忍不住笑了一笑。
　　柳文轻稀奇地望着他，说不出来话。
　　于塬并不知道，最后提点他的话是内部总管让人说的。从于塬被教主反复折腾时，他就捏了一把汗，如果于塬反了，教主压制不住，被他伤到了，那他这个总管就只能以死谢罪了。事后告诉溆夜，溆夜还嫌他多事。
　　于塬将原先钻在他身体里的那只蛊插了一枚银针，过些天那只虫就会慢慢死掉。子蛊一死，母蛊也死掉，他们就会以为旧蛊被新蛊食掉了。
　　于塬觉得心中积闷，便去万家帮，在那里找点事做。
　　在船上帮了半月工，听说江湖上两大武林世家要结亲。于塬猜也差不多了，萧劲山之前就在说要娶。江老爷子已经无声无息地认了自己女儿，现在两家要结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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