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与尖刺

　　在听到《kings》之前，苏婉已经与深夏相处了一个星期。
　　不需要长时间的深入了解，也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天差地别：一个温和，一个热烈；一个内敛，一个张扬；一个安静，一个好动；一个乖巧，一个嚣张；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开朗健谈……就像春天与夏天。苏婉的生活，十几年如一日。
　　自从念小班之后，每一天的行程就是从学校到家，从家到学校，或者是在各种各样的补习班与家之间往返。
　　十几年的时间，如同一天的循环往复。
　　可是她并没有冒出多余的想法，身边的同龄人都与她一样，不，别说是小孩了，哪一个大人不是如此？上班、下班、回家、上班、下班、回家……周末则去公园逛一逛。
　　像被安装了程序，每一个人都在按照既定的程序走。这样的生活平淡而冗长，没有狂喜，亦难有刺痛，只有最真实的平凡。
　　也曾在聊天时谈到以后。“以后？”苏婉说，“高考，念大学，工作，然后……结婚吧。”深夏对此很惊讶，“就这样？”
　　苏婉说：“就这样。”深夏失笑：“我见过那么多人，几乎每一个……”——都正在度过这样的生活。
　　庸碌平凡的众生，苏婉也只是其中之一。可是深夏来了，以如此生动鲜活的方式生活着。
　　飞鸟在九天翱翔，鲸鱼在海中遨游，苏婉则在窗边仰望，在船上向往。或许这就是她接纳深夏的最主要的原因，被深夏吸引，对苏婉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苏婉从补习班出来，还没有看清深夏的脸，对面就迎面飞来一团颜色鲜艳的东西，不偏不倚恰好撞进她怀里，苏婉赶紧抱住，是一捧新鲜明艳的花。
　　“你可算出来了！”深夏说，急匆匆地扔下一句“今晚我去接你！”随后直接越过围栏翻了出去。
　　她跑向那句对面，如川车流瞬间淹没了她的身影。
　　那捧花里面有一张卡片，上面有一行潇洒飘逸的字体——“生日快乐，我的女孩。”苏婉把卡片收进口袋。
　　和深夏认识至今，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是如何知道苏婉生日的，苏婉也不清楚。反正只要她想知道，有的是办法。
　　当天傍晚，父母都加班没有回家，没人给她做晚饭，妈妈打电话回来让她自己订外卖。
　　他们似乎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苏婉没有订外卖，她只吃了两个水果当做晚餐，到了时间又背上书包像往常一样赶去下一个补习班。
　　苏婉走出小区，绕过两个路口，她没有按原本的路线走，而是在半路停下等候。没多久，深夏到了。
　　苏婉跳上了深夏的车。
　　深夏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敞篷车，司机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苏婉一上车，他便回头向深夏挤眼睛，“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深夏随手抄起杂志砸他的脑袋。
　　苏婉挺郁闷，她也就比深夏小两岁，深夏18岁，今天苏婉恰好16岁，不过她长相偏嫩，穿着打扮偏少女，又是一副三好学生的乖模样，整个人就显得很稚气了，常常被人说是小姑娘。
　　与此相反，深夏以及深夏身边的人，年龄不大，然而不管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俨然大人模样。
　　当然，与他们相对应的，是与苏婉全然不同的生活。
　　山顶上早就安排好了为苏婉准备的野外生日party。
　　各色的彩灯挂在树枝上，或直接横亘夜色，一闪一闪地变换色彩，灯光不甚明亮，环境氛围暧昧。
　　现场大约有十几号人，三三两两凑堆布置各自的“餐桌”，最中间方格子餐布上有一个16寸的三层水果蛋糕，以及其他食物和饮料。黎明在蛋糕上点燃最后一根蜡烛。
　　苏婉仍在迷茫中，深夏拉着她坐到黎明身边，烛火的光映在她脸上。深夏笑道，“刚好赶上，许愿吧。”16根蜡烛的光焰在夜风中闪烁跳跃。看着深夏笑盈盈的脸，苏婉愣住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深夏催了一声，苏婉才反应过来，双手交叉相握，放在胸口的位置，闭上双眼，在心中虔诚地默念。
　　“好了，吹蜡烛吃蛋糕！”深夏兴冲冲道。苏婉被她拉着俯身，两人一起将烛火吹灭。
　　十几号人当中，苏婉只认识深夏和黎明的乐队，其他人没见过她，但对苏婉都有着“这就是深夏身边的小姑娘”这样的默契认知。
　　不知道深夏嘱咐过还是怎么的，所有人都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苏婉出于礼节，一一回以笑容并道谢，脸都快僵了。
　　而深夏呢，深夏在一旁笑得像只狐狸似的，又得意又嚣张，边帮她拿礼物边向她挤眉弄眼，好像在说，看，他们多喜欢你啊。
　　“你的呢？”苏婉喝充当酒水的饮料，眼神从杯沿滑出来瞥向深夏，“你不送我礼物吗？”
　　深夏飞快地转过脸打哈哈，“我送了呀，不就是那捧花吗，那是我一大早亲自去人家花园里摘出来包好的。”
　　苏婉看着她，哼哼两声。
　　那天苏婉还是得到了来自深夏的生日礼物，一份很独特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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