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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考舞弊
赵明轩看着缓缓上楼来的林姝瑗实在想不通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她不好好在林府里呆着，总往人多的地方凑干什么。
“主上，这位是钱进钱公子，这位是……”纪旻一顿，方才赵明轩让他下去把钱进叫上来顺便把出言的那个女子也叫上来，但并未说明女子身份。纪旻心中虽有些猜测，多半是那位小姐但却不好直说。
“家父上林下豫，见过几位公子。”纪旻欣赏这位林小姐的知情识趣，不然他就尴尬了，“原来是林小姐，两位请坐。”
赵明轩看着盈盈下拜的林姝瑗，该说幸亏她还知道身份，不能随便把闺名透露吗？
被赵明轩用刺人的眼光盯着换作旁人早就如坐针毡了，可林姝瑗安之若素地坐着，静静喝着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钱进没有意识到桌上的奇异气氛，自来熟地招呼道。
“我姓吴”赵明轩收回放在林姝瑗身上的目光，转向钱进。实际上如果不是林姝瑗突然插言，他是不会现在就召见钱进的。他有心招揽他，可对此人的身家背景、过往经历一应不知，如此冒然接触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原来是吴公子，不知公子是不是对先前在下的话十分赞同？”钱进懂得楼上的贵人如果不想透露身份，那么还是不要刨根问底地好。所以没有过多探究对方身份，聊起了其他话题。
“不算赞同，但听来挺务实的。”赵明轩斟了一盏露夜白递给钱进，钱进半抬起上半身恭谨接过。
钱进自失一笑，自嘲道：“在下年轻识浅，发表的谬论自然入不得公子之耳。”
“我看未必”林姝瑗插言道：“你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实话总是刺耳的。”
赵明轩重重放下茶杯，惊了所有人一跳。特别是钱进战战兢兢地不知哪里得罪了贵人。
“钱公子人品贵重，我敬你一杯，祝公子今科高中，金榜题名。”赵明轩给自己斟酒，抬手敬了一杯。钱进受宠若惊地起身喝下，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
“谢公子吉言，在下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告辞。”赵明轩让纪旻把人送下去，瞬间三楼包间内就剩赵明轩和林姝瑗两人。秦琅见势不对早就避到包间外守着去了。
赵明轩冲着林姝瑗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说：“你不安心呆在林府备嫁，来这里搅和什么？”
“谁说我要备嫁了？再者说您不是知道我是密探吗？最近京城中最热门的事情就是秋闱了，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儿？”林姝瑗气势汹汹地反问，早已没了对太子殿下的恭谨谦卑。
“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护一个男人就是你查探的方式？秘栏栅真是不走寻常路，让我大开眼界，那你查探出什么了？”赵明轩冷嘲热讽却没有计较林姝瑗的无礼。
林姝瑗面色有些难堪，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在古代呆久了，被人这么指责林姝瑗难免羞愤，她扔下一张绢纸，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包间。
赵明轩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只是他自小唯我独尊被人捧惯了，放不下架子做小伏低地道歉，眼睁睁看着林姝瑗离开。他打开桌上的绢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些作弊的手段，有些堪称匪夷所思。
这些都是林姝瑗凭借这几日在坊间调查以及结合前世听来的经验所书，基本囊括了古今中外所有作弊的手法，是她知道赵明轩主持此次秋闱后特意准备的。本来还没想好怎么把东西送出去，此番虽然时机尴尬，但总算是尽了一份心力。
于是纪旻送完人回来，看见的就是赵明轩死死攥着手上的绢纸，眼睛恨不能把纸烧出个洞来的架势。纪旻心中一突，在他的印象中太子殿下从来少年老成，智珠在握。除了有关陛下，其他任何情况都淡定从容得很，看来那位林姑娘在殿下心中的确不一般。
“殿下，该回了”
赵明轩眉尖一动，小心叠好手中的绢纸，贴身收藏着，又恢复了太子威仪道：“回宫”。
……
京城东南方原本冷冷清清的贡院，又开始挤满了人。此时正值卯时，天光微熙，但已经有考生早早跑来等候。贡院前人虽多但鸦雀无声，便是有相熟的同窗好友也都小声地低头交谈。
青石板铺成的路上，由远及近地传来阵阵马车的“哒哒——”声，接着就是一队骑着高头骏马的御林军行来。
所有人心头一紧又激动莫名，知道这是正主来了。
举子们自觉分列两排让出正道，仪仗缓缓通过停在贡院中门前。一架明黄色的金辂上，先是一个内监掀开黄缎幨帷走出，尖利的嗓音嘹亮清晰地喊道：“太子驾到——跪——”
“学生恭迎太子殿下”声音虽然参差不齐，但气势恢宏。
赵明轩走出金辂，望着跪在地上满满当当的人，没要人踏，自己走下车架。他没有直接进入贡院而是站在金辂旁等待，后面跟着的车架上又下来一个少年人，就是赵明轩的二弟——赵明轾。
“让皇兄等久了，是明轾的不是，我们进去吧。”赵明轾下车后先是瞥了一眼太子乘坐的金辂，一丝嫉妒转瞬即逝。这金辂本是天子五辂之一，是天子郊祀车驾之一，居五辂第二，尊贵仅次玉辂。可成景帝却在太子十三岁入朝后亲赐太子，成为太子车架仪仗。这样厚此薄彼怎能不让几个弟弟眼红不平？
赵明轾到底年岁尚轻，虽然知道掩藏，可神色间依然藏不住那股不平之气。赵明轩假装没看到，淡淡回应道：“无妨”，也没管人有没有跟上就头也不回地进入贡院中。
早先就等在贡院中准备的几位文官大臣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已经躬身站在贡院前迎候，由资历品级最高的沈老大人带着行礼。
赵明轩等着这个礼行到一半，才抬手虚扶住沈老大人，说：“老师是孤的长辈，不用如此多礼。”
沈老大人严肃地回答：“殿下有心了，只是殿下是君，君臣有别，国礼为重，礼不可废。”
赵明轩知道无法和这位方正君子计较太多，无奈笑笑，夸了句：“不愧是礼部尚书，礼仪表率”就不再多言。
一行人进入贡院就意味着此届会试正式开始，贡院中门大开，考生们一个接一个搜身入院。
按理主考官主要负责监考，搜身之事大多交给贡院值守的衙役。一来此事繁琐又不雅，考生被搜身时常常脱得只着单衣，实在有辱斯文。主考官们最多派个副考官看着，自己端坐喝茶。二来衙役们做惯了此事，经验丰富，对这些歪门邪道了解得更多，也就没必要指手画脚。
只是赵明轩是第一次主持科举又恰逢这种时机，不得不慎重，故而亲自坐在一旁监督。
太子都下场了，其他人又怎么坐得住？
于是贡院前难得出现称得上滑稽的画面。考生排队等着入场，一个考生放下考篮由衙役细细检查，前面坐着当朝太子及诸位朝堂大员。在诸多目光下战战兢兢地抖着手宽衣解带，脸上的神色羞愤欲死算是好的，还有的差点哭出来。
“皇兄，臣弟看不如我们先行回避，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岂不影响考生心情，发挥？”几位大人不好多言，免得有包庇嫌疑。
可赵明轾就没有顾虑了，这是他初入朝堂办得第一次差事，此时出声既是在各位大人面前留下印象，告诉所有人自己不是唯唯诺诺的跟班小弟。也是给举子们留下顺水人情，于是这番话说得直言不讳又正义凌然。
几位大人果然注意到了赵明轾，同为皇子可太子殿下地位稳固，羽翼渐丰。其他几位殿下都年龄尚幼，即便心中另有成算之人也不会现在出头做些什么。
赵明轾此番作法，虽有些年轻气盛，但也不失诚心。几人都是科举出身，体谅学子不易，早有心反驳，现在纷纷点头支持，窥看太子殿下决议。
赵明轩若是轻易就被人影响裹挟那也不会有如今朝野内外的威望。他不是成景帝亲手教出来的儿子，但却是最像成景帝的儿子。他们父子只要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那么即便千难万险，众叛亲离也都要做成。
赵明轩没接话茬，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反把赵明轾晾在一旁，不尴不尬。
突然他眼神一厉，叫道：“等等”。一个考生惊慌失措地想要紧走几步进入考场，被衙役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脱了他的鞋看看”
衙役一把将考生按在墙上，粗暴地扒下他的鞋子。那是一双加厚底的男布鞋，衙役上下翻看又将手伸进鞋内摸索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想着太子殿下不会无的放矢，突然灵机一动，撕开鞋内底层。只见其中有三卷极薄的书卷，大小不过孩童掌心，卷本内文字不过米粒大小，制作实在精良。
衙役把作弊的考生押了下去，将卷本呈给了赵明轩。赵明轾见太子亲自捉到了一个本来就要混过去的作弊者，也不敢再提回贡院的事了。
赵明轩打开卷本细细研读，突然神色一变，心下一沉。他是太子，会试的考题瞒着别人却瞒不过他，包括成景帝亲笔御书的一道考题。这些本来该是机密，可这本卷本上的答案明显就是此次会试考题的答案。尽管这才是第一场，只考了四题四书五经中的内容，可结论也足以让人心惊。
赵明轩有些犹豫不决，他知道自己不能怀抱有侥幸心理。有一人知道试题就意味着考题已经泄露，必然有更多人知道试题内容。可他又不能因为一个可能的巧合就废弃此次科举，彻查一应人等。
正当他权衡利弊得失时，又一个作弊者被刘锦搜出。他的卷本藏在蜡烛中，蜡烛内部沿引线从底往上被掏空，中空处被塞入纸条再用蜡油将底部封平。刘锦拿着搜出的纸条呈给赵明轩，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
赵明轩不动声色地起身走进贡院，当机立断招来刘锦悄声嘱咐。刘锦一脸紧张，又恢复面无表情地点头应是，继而转身走出贡院，快马加鞭赶回宫。
几位大人不知出了何事，面面相觑地互看，最后是作为太子少师的沈老大人出头问：“殿下，不知出了何事？”
“无事”赵明轩不欲打草惊蛇，淡然道：“孤有些累了，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借口，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应诺称是。
没了太子殿下在旁，搜查变得快了许多。等到考生陆陆续续进入号舍安置后，衙役们就一间间锁上号舍。这意味着会试正式开始，其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开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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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看我最近更了这么多，求收藏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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