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好当

作者: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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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阆风之论


      刚回到东宫,纪旻就迎了出来。

      主从两人数月未见,有不少话要叙。好在东宫之中一无长辈,二无女人,合宫上下又被赵明轩经营得铁桶一块。两人无人约束,赵明轩干脆让刘锦温壶酒准备彻夜详谈。

      纪旻习以为常,自他作了太子幕僚后,习惯了这位太子殿下的勤政之举。彻夜商谈虽然次数不多,但也不是第一次了。幸亏他还年轻,熬得起。

      两人先是分别叙述了两地情况,虽然通信不曾断过,但毕竟不如面谈来得详尽。

      “所以此事就止于贪赃枉法了?殿下几番被行刺也无法追究了?”纪旻早就死心塌地地追随赵明轩,如今主君吃了这么大亏,他作为属下深感愧疚自责。“是微臣无能,无法替殿下严惩那些乱臣贼子。”

      “不关你的事”赵明轩又喝下一杯温过的菊花酒,感觉有些微醺,便半躺着靠在案几上,说:“孤的命不是这么好拿的,裴枔的下场不会比死好,镇国公不会下力气保他的。最好不过流放,好歹也是裴家人,孤可以不计较太多。至于许展鸿,生不如死就是最好的写照,顾今的手段孤最近颇多耳闻。”

      “说到这个顾今”纪旻正了正姿势,犹豫着该不该问。

      “你是想问林姝瑗?”赵明轩漫不经心地说。

      “殿下明鉴,您对那位小姐是个什么打算?是想纳为太子妃吗?”皇家无小事,何况太子的婚事,纪旻不想殿下未来伤心。

      “她已有婚约,想来该完婚了。”赵明轩淡淡回了一句,没再多说。

      纪旻明了了赵明轩的态度,就转移话题道:“镇国公吃了这么大的亏,表面上就此作罢,实际不会善罢甘休的。陛下命您主持秋闱,想必是料定镇国公会在这次科举上做文章。”

      “是吗?只是科举不是这么好插手的。礼部尚书是沈老大人,他一向君子端方又是个纯臣,不好收买。至于另一位副考官是中书省的简尧,这个人最是爱惜羽毛,岑晋年纪大了又不得父皇和镇国公欢心,早晚要退。简尧即便是镇国公的人,这种关键时刻也不会轻举妄动才是。”

      “殿下有所不知,科举一事是为国选材,鱼跃龙门的盛世,其中水很深。不说作弊夹带之事屡禁不绝,便是考官身上也有不少猫腻。不可不慎重啊。”

      赵明轩内力一转,酒意就散发完了。他抬起身,认真道:“说说,把那些不入流的手段都列出来,孤就不信他们能在孤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花样来。”

      纪旻起身,走到案旁,执笔写下那些耳闻目睹的种种手段。他是正经科举出身,那些花样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更别提科举考试中那些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了。

      赵明轩听一条就与纪旻讨论如何防范,一夜很快过去了。

      ……

      与上次赈灾不同,这次的科举早有定例,一应程序没有可改变的地方。万幸的是这次科举在秋天举办,加之朝廷着急用人,更提早了两月。此时尚在初秋,对于要在考场呆足九天的考生来说,确是个福音。

      赵明轩十三岁入朝参议朝政,上次科举时他年岁尚小,插足不了。唯一的收获就是找到纪旻这个才华横溢又忠心耿耿的心腹谋士。

      说到纪旻就不得不细说他爹纪椽。纪椽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被成景帝贬谪出京,贬谪的原因自然不好光明正大地说明白,于是就只有含糊其辞的‘窥伺帝踪’这种理由。

      纪椽没有背景不过普通耕读世家出身,这么被贬出京境遇自然不会好。可惜原本才高八斗的状元郎就此埋没,官越做越小,自然心绪不畅,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一病不起。

      纪旻入京赶考时没了父亲荫蔽,堪称穷困潦倒。有看他才华不凡想要资助示好的人听了他爹的事情也都退缩了。纪旻那届科举在冬天举行,可想而知他的境况,感染了风寒差点没撑过去。

      幸好当日赵明轩初入朝堂,无人可用,不得已混迹举子中沙里淘金,就这样看上了纪旻。于他来说,纪椽算是对他有恩,他被贬谪出京多少有他的责任,对纪旻本是抱着补偿的心态。

      没想纪旻不仅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就此一心为主。赵明轩也发现了对方的不凡之处,于世事人情上洞明通达,在政务上也有独到见解。两人一拍即合,一个有知遇之恩,一个有辅助之功,不过三年时间太子就不仅仅只是个空有尊位而无实权的位置了。

      这次秋闱既然由赵明轩主持,他故技重施准备乔装改扮去举子间探探。

      褪下太子朝服,换上一件天青色竹纹的锦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头上只用一根羊脂玉发簪束发,透出股风流公子的味道。

      赵明轩没坐马车,直接骑马带着纪旻、秦琅到了京中的阆风阁。如果说铜雀台是京中第一奢靡的销金窝,只想让人醉生梦死的话,那阆风阁就是京中第一风雅之所,文人墨客,雅集诗会最好的选择之地。

      阆风阁很高,所谓“扬盖造辰极,乘烟游阆风。”取步步登高之意,即为了讨举子们个好彩头,也为了达官显贵们彰显身份之用。

      一楼只要自认是个读书人就能进来,二楼就只有四品以上朝官和最富盛名的才子能进入。至于最高的三楼,就是真正的大人物可以自由上下的了。

      文人举子们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被三楼的大人物们看中请上去,不论喝茶还是请宴,就算只说了一句话,也会身价大涨,声名鹊起。因为三楼只看身份,没人引荐便是你才华盖世也休想越雷池一步。

      有学子看不惯阆风阁看人下菜碟的做派,扬言不屑踏入阆风阁,与权贵为伍。阆风阁也不在乎,照旧有大把的文人跑进阆风阁高谈阔论,吟诗作对,期望一步登天。

      这日的阆风阁照样热闹,赵明轩坐在三楼居高临下地观望着下面的雅集。

      “此次湖广官场一干贪赃枉法的国之禄蠹被一锅端起真是大快人心,大启有太子殿下如此贤德储君何愁千秋万代?”一个身穿儒衫的青年举子突然拔高音量,朗声道。

      “不然,我倒觉得此案处置不妥,湖广一地刚刚遭受洪灾,正是百废待兴休养生息之时,不宜轻动。可这样赶尽杀绝实非百姓之福。”说话的是个衣着锦绣的年轻学子,这个季节还是折扇在手,身边跟着一群同窗好友。

      “那难道是要姑息养奸不成?如此纵容必然吏治败坏,国将不国。”儒衫青年激动极了,一句话说得阁外都能听见。

      “太危言耸听了,所谓投鼠忌器,两害相权取其轻。贪污是要惩办,但时机不对,力度不对,结果如何会对?”年轻学子依然风度飒然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反驳道。

      两人的争辩引起了整个一层参与,所有学子分为两派,争论起来。

      赵明轩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或支持或反对自己,这些人虽说得头头是道,可不在朝堂,不涉核心,终究是雾里看花,书生之见罢了。

      “殿下觉得那两人可堪入目?”纪旻指着最先开口的两人问。

      “一个书生意气,一个少年得志,都还有得磨。”赵明轩觉得有些失望,果然纪旻如此人才是求不来的,要靠运气。

      “殿下,拿折扇的那个可是刘家的公子。”纪旻特意点出,自然不会无的放矢。刘家,赵明轩很快反应过来,除了安王母族的那个刘家还能有哪个。

      喝完这壶茶,赵明轩就准备离开了,刘家现在是百足之虫,轻易动不得。其他既然没有值得注意的人,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赵明轩放下茶盏,正要起身却听楼下一道有些轻佻的声音说:“本公子看,大家也别再争了。若非太子殿下端了湖广官场,今年科举也不会提早举行,若是像上次那样连命都没了,还做什么官?

      而且本公子还听说,这次上榜人数也会增多,便是人数不变,我们也能有机会谋个好缺儿。不然就是中了进士,名次不好的在京中是有得熬了。大家都得了好处,那有什么好争的,不是沽名钓誉吗?”

      “你——你说谁沽名钓誉?”年轻学子的风度瞬时没了,举着扇子直指对方,质问道。

      “谁是就说谁啊!你这么生气是觉得自己是吗?”

      赵明轩打量着说话的人,那也是个年轻人,穿着不似读书人倒像土财主。花团锦簇,镶金戴银的,嚣张挑衅地站在一楼正中央。

      “我当是谁,原来是钱进钱公子啊,凭你的文才能考上举人就是祖上烧高香了,你爹也不知道出了多少钱你才能挤进白鹿书院。我看你还是回去和你爹经商去吧!想考进士,下辈子吧!”

      “这个钱进是商户出身?”

      “这……听话音是的,只是此人一无出众文采,二无过人家世,微臣对他并不了解。”纪旻实话实说,每三年参加科举之人如过江之鲫,他不可能一一清楚了解,又揣度地问:“殿下对他感兴趣?”

      “这人有些意思,是个明白人。这年头聪明人不少,明白人不多,是个好苗子。”

      秦琅沉默地喝茶,他不懂殿下和纪旻的话里有话,他只要知道自己该干嘛就行,不该发言的时候沉默是金,该出声的时候也十分善解人意:“殿下,要查查他吗?”此时就是他干活儿的时候。

      “嗯,你看着办。”赵明轩颔首,继续看着下面的闹剧。

      “朝廷禁止商人参加科举,可没禁止商户全家不能参加,你管得着吗?”钱进一如既往地嚣张。

      “哼,果然是“出乡不与士齿”重利无义的商人,我等不屑与你为伍。”

      钱进被此言激得脸红脖子粗,却无法反驳,重农抑商是国策,“出乡不与士齿”是周礼。他便是再巧舌如簧,只要还想在士林呆下去就不能反驳。

      正当钱进进退不得,羞愤欲绝时,一个女子却有理有据地反驳道:“商神范蠡助越王成了中原霸主,他不是商人?孔子高徒子贡奔走于列国,说齐、存鲁、霸越、亡吴。发扬儒学,他不是商人?秦相吕不韦助赢异人即位,助始皇兼并六国,他不是商人?

      你们穿的衣服,看的圣贤书又哪个离得了商人?没有商人哪儿来的社会发展,商品流通?堂堂举子连饮水思源的道理都不懂吗?”

      众人被说得哑口无言,要想反驳又觉和一弱女子争吵有失身份,互相对视犹豫间,楼上下来一个人,是纪旻。

      纪旻煞有介事地踱着方步,慢慢走近圈子。从阆风阁上下来的人,无论是谁都有不凡之处,这群举子们推搡着让开一条路。纪旻微微颔首致谢,走到钱进面前,抬手一伸,客气道:“这位公子,我家主上在三楼备了薄酒一壶请你共饮。”。

      钱进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砸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好纪旻甚有耐心地等他反应。钱进被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惊醒才终于回过神来,拱手一拜道:“学生三生有幸,不知足下的主上如何称呼?”

      纪旻只是一笑,没有回答,又看着一旁的女子道:“这位姑娘也请上楼一叙”。

      三人跟着纪旻上了楼,底下立马炸开了锅。

      “这钱进是走了狗屎运吗?”

      “那位贵人是谁?刚刚那人有谁认识吗?”

      “看他神秘莫测的样子不会是位阁老吧!”

      只有锦衣男子没有说话,连手上的折扇掉了也没注意到。旁边好友拍拍一脸受惊的男子问:“刘兄,你怎么了?是认识那位公子们?”

      “认识,不——不认识”刘集慌忙摇头,刘家虽然已经远离了朝堂核心,处于蛰伏。但太子殿下身边的亲信又怎么会认不出?这位又是太子的心腹谋士,尽管不如秦琅因为总是护卫太子随侍在侧脸熟,却是更为紧要关键的人物。

      太子出现在阆风阁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要召见钱进?想到这里刘集再也呆不住了,匆匆回府找父兄商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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