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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邬凌和徐钩都低着头不说话,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夹紧尾巴做人。
岑风倦看着他们现在开始装乖,再回忆起不久前戏精附体的样子,愈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但岑天尊是个好师尊,竟强压下火气想弄明事情原委。
岑风倦问道:“你特意制造出徐钩这个人,就是为了让我知晓你的过去?”
邬凌心想,还为了逗一逗您,通过吃徐钩的醋获得亲近您的机会啊。
但这种话邬凌是断不可能说出口的,于是他乖乖点头,言简意赅道:“是。”
邬凌秉持着魔头的冷酷,言辞简短,小绿茶徐钩却开口,柔柔弱弱道:“我不这么做,师尊怎么会知道我这些年有多不容易,怎么会心软留下来。”
岑风倦地目光在邬凌和徐钩间游离,看一眼霸气外露却低头装乖的青年,再看一眼弱柳扶风委屈可怜的少年,一口老血涌上心头。
自从得知这方小世界出事后,岑风倦的认知就一直在崩塌和刷新。
但没有哪一刻崩塌得如此彻底。
他的小徒弟,聪慧乖巧的小徒弟,正精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自己和自己打配合一同作答,霸气和茶气配合得天衣无缝。
岑风倦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他的教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除了徒弟的精分问题,另一件让岑风倦心情复杂的事,是关于邬凌的过往,他曾追问过多次,但那时的少年邬凌怎么都不愿说,没想到如今邬凌却大费周章,要通过这般过往向自己……卖惨。
其手段之曲折,目的之幼稚,让岑风倦连气恼的心情都被冲散几分,只觉得啼笑皆非。
岑风倦道:“方才徐钩和你配合,是眼看卖惨无果决定换个路线?”
邬凌再次乖乖点头:“是。”
岑风倦看着他:“看过你的记忆幻境后,我已经回忆起初见时我曾赠你一颗糖。”
“由此,自然能推测出前日我拿出糖时,你就彻底确定了我的身份。”
“再进一步,在这样的情况下轻易就能想到,突然出现又知晓许多事的徐钩身份有异,更别提在长乐宗密室时,我对他的身份就已经有所怀疑。”
岑风倦一双杏眸眯起来,凝视邬凌:“偏偏你还在这时候和徐钩开始配合,你觉得我愚蠢到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推断不出事情原委的地步?”
他面无表情,气质却十分危险,若邬凌回答中透露出半分认同意味,岑风倦不介意召出佩剑,好好教育一下他什么叫尊师重道。
邬凌乖觉地摇头:“师尊算无遗策,我怎么会这么以为。”
他顿了顿,才道:“我只是觉得,哪怕师尊知晓了徐钩的身份,但不知我快入魔是假,那还是会先关注魔魂一事,至于我隐瞒了徐钩的身份这事,等师尊留下后怎么罚我都行。”
他忍不住看向岑风倦:“师尊是如何知道,我并没有真正入魔的?”
这是他计划到目前为止唯一的疏忽,若岑风倦没看出他的伪装,那他有信心将岑风倦多留一段时间,甚至永远留下陪伴他。
但偏偏计划在这一步出现破绽,邬凌想到这里,眸光幽深,魔息又开始在身周翻滚。
岑风倦踱步到邬凌面前,一笑:“从岳掌门那里,你应该了解到了小世界稳定度。”
邬凌若有所思。
岑风倦道:“方才我看徐钩和你配合无间的情况不对,就看了看世界稳定度。”
然后发现稳定度始终居高不下,完全没有受邬凌魔化的影响,这说明魔化必然是假,邬凌的本心一直都保持着清明。
邬凌一脸懊恼,红眸中写满:大意了!
任他拼命飚演技,奈何师尊开作弊器,这让他如何能比。
岑风倦看着邬凌,突然问道:“但我仍然想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创造出徐钩?”
邬凌分明可以直接和岑风倦相认,直接讲述自己的过往,为什么偏偏要多此一举?
邬凌道:“不和师尊相认,是为将计就计,让岳掌门等人自食恶果。”
“至于创造出徐钩,”邬凌的眸光沉下来,“若我一切如常毫不疯魔地直言诉苦,师尊哪怕陪我几日,后续又如何可能再留在这里呢?”
他看着岑风倦,轻笑:“几日陪伴,如何能让我满足,所以我不择手段也要留下你。”
岑风倦默然。
邬凌此刻分明在笑,那双红瞳杀意淡薄通透如宝石,与之前的堕魔模样全然不同,但岑风倦却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青年那执念入骨的疯狂。
岑风倦终于明白,邬凌还是入了心魔,但他的心魔并非报复与杀戮。
而是一个人。
是他。
邬凌的所思所念所作所为,都只为了同一个目的,他要永远陪伴在岑风倦身旁。
岑风倦看着邬凌,之前跳脱的情绪也平复下来,叹道:“我不可能留下的。”
邬凌道:“我已经知道了。”
岑风倦对外人向来冷厉,但对他,却是那般心软的一个人,在知晓他的身世过往后,但凡有一丝能留下的可能,岑风倦都会停留一段时间陪他。
但岑风倦却一直在拒绝他的请求,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岑风倦不能留下。
邬凌看向岑风倦:“师尊,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岑风倦神色一凝,没等他开口,邬凌已经继续道:“我要同您一起走。”
岑风倦突然皱眉厉声道:“不行!”
邬凌没有开口,一旁徐钩突然道:“师尊,您教导过我,所以我不会去报复这方小世界。”
之前他堕魔疯狂,只是为了让岑风倦能够回归,而哪怕在最黑化的时候,邬凌也只贯彻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挫骨销魂的原则,手段狠戾但不伤及无辜。
因为知道岑风倦还能回来,所以这个血屠三千里的魔头,竟很听话地守住了底线。
徐钩轻笑着同岑风倦对视,开口:“但我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这最终的关头,他不再装作堕魔黑化也不再拿整个小世界逼岑风倦选择,他抛下了所有其他筹码,在这场豪赌的天平的一端,只郑重地放上了一样东西。
他的生命。
徐钩道:“我曾想过,我这样的人,大概只会有两种结果,得到你,或者毁灭这世界。”
“但后来我却想到,那些该报的仇我已经报完了,没有你,即使毁灭世界轻而易举,又有何意义和乐趣?”
“所以,如今我仍只有两种选择。”
徐钩的面色苍白,眼眸明亮,看着岑风倦笑道:“得到你,或毁灭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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