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才是真爱神

　　伊娜坐在维予车上，一言不发，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哀伤。
　　维予试探着说：“你了解我，我也不会做什么。别人就不一定了，你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吗？”
　　“不会，蓝杉也好，义赫也好，都没有处理我们这些人的经费。能用点小钱收买也就算了，收买不了，要一一杀死，既困难又没必要。公务员也很看重业务绩效，又不是所有人都像芝婴一样，用血汗工厂的模式搞间谍网……”
　　维予用余光看了看伊娜：“百分之一百确定吗？你也太轻松了。”
　　“不轻松又能怎么样呢？给你说也没用。”
　　安静了一会儿，维予又说：“你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都说了啊，骗了你很抱歉。都道歉了，还要怎么样？”
　　“……没有一点是真的吗？”
　　伊娜想了一阵子，看似想不明白，皱眉说：“纠结这些小事有什么意思？整个形势都变了，我不用为了完成任务讨好你，现在看你的角度完全不一样。”
　　“那……你在知道我父亲的名字之前，是怎么看我的？”维予问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不安。
　　“说不上怎么看，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伊娜不假思索就说。
　　维予叹了口气：“这也太伤人了。”
　　又安静了一会儿，维予再问：“明天有什么安排？一起吃午饭好吗？”
　　“嗯……”
　　“连朋友也不能当吗？”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这么肉麻。”
　　维予很是郁闷：“除了工作，真的一点私人情谊都没有吗？”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对不起！——和你们在一起，我不太舒服，我想自己呆一阵子。”
　　“咦，为什么？什么地方让你不舒服了？”
　　“很多方面……比如你说话像念台词一样，口语有必要用这么标准的读音还有那么多成语吗？别人不厌其烦地打扮已经很烦了，你这样不在乎打扮并且认为自己很特立独行的人更烦。特别是，因为家世好而对什么无所谓的样子，并且因此有的道德优越感……林林总总，总之，我不想和你们一起演了。”
　　维予沉默下来。伊娜看他神色黯淡，又补了一句：“我可能说得过分了，知道你是个好人才这样说的。”
　　维予无奈地笑了：“我把你送回来，不知道会被秋沚怎么念，你最后还给我发卡。”
　　维予把车子停在宿舍侧面的阴影里，在伊娜下车前，他说：“既然明天开始形同路人，我想最后，向你道歉。”
　　“为什么？”
　　“我竟然一直都没看出来你在独自一人面对所有问题。如果我眼力稍微好一点，应该能发现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言不由衷，然后发现你的困境，帮你解脱出来。要是我能做到这些，也能给你留下比较深的印象了吧，也不会被拒绝得这么彻底。因为我看不到问题，也没找到解决方法，你自然不会依赖我，我也不应该怨天尤人。如果有下一次，我……”
　　“好了，你又说台词一样的话了。”伊娜打开车门，“我不知道你在你的圈子里是不是吃得开，我们那边的人不会被这种话打动的。”
　　维予苦笑：“是一败涂地啊，你把我和他来比较……”
　　一个名字突然闪现在他脑海里，维予急忙叫住伊娜：“等等！你这么急着回来，是不是想……”
　　“维予！”伊娜打断他，“不要问，你不需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命中的劫数，请你让我自己了结。”
　　伊娜说完，关门离开。

　　维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慌忙拿起手机。刚按下两个键，身边的车门猛然被拉开，伊娜装作离开又从其他方向悄悄潜回。
　　伊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想给欧曲打电话？”
　　维予不知道伊娜的握力有这么大，他完全挣脱不开。伊娜抓着他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最初的打算是把维予绑在车里几个小时，等她办完事再放他走，现在又想到这样可能会激怒欧曲，造成不必要的大麻烦。维予也不知道伊娜在想什么，他想指出伊娜可能造成的后果，又觉得那样听上去像威胁，伊娜看上去是性格冲动、讨厌被威胁的人。若她不计后果地决意伤害他，两边都得不偿失。
　　伊娜最后还是放开维予的手，用以前两人还好时，她常用的语气说：“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维予看她的样子，心有不忍：“你知道这样会害了你自己吗？”
　　“最坏能怎么样呢？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啊。”
　　维予心里疼了一下：“那倒也是。”
　　“我和你交换，我希望你不要通知任何人，你可以提一个条件。”伊娜建议。
　　维予刚刚觉得自己非常悲哀，这个淡淡的悲伤就被可以提条件的兴奋掩盖了，然后赌徒的胆怯却又占了上风，他看着手中的牌不知道该出哪张好。
　　维予正百感交集，伊娜已经失去了耐心：“好烦，真不干脆。”
　　她不等维予反应，一低头钻进车里，面对维予坐在他腿上，同时一只手按住维予额头，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维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软软的、水蛇一样的东西钻进了他的嘴里，维予全身一下没了力气，只觉得灵魂一点一点从嘴里被吸走。头顶上的那片天空恍如开了一个通往外太空的圆洞，整个人失重飘起来。
　　维予不希望这件事以这种形式发生，但他的意志力不足以抵抗这么舒服的感觉。他的全身都反应起来，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他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她的腰上。
　　“不许乱摸。”伊娜一只手掐住维予的脖子，指尖捏住他的喉管，让他一口气都喘不上来，“这是利息，够把你稳住两天的吧？你敢乱摸，就要算本金了。”
　　伊娜放开维予的脖子，他急促地呼吸，本来已经缺氧的状态，被她掐了一下更加严重。伊娜抓住维予的头发，让他的脸正面冲着自己：“再帮我办件事。”
　　“你不要太过分！”维予无力地抗议。
　　伊娜没有理他：“让秋沚给我恢复离依的身份，如果不能办，我就去市兵那里，走失踪人口的正常程序。那么这些人就不在秋沚手里了，让她考虑清楚。”
　　“这种小事，不需要这样说我也会做……”维予这才发现伊娜的脸离他很近，她强制着维予仰头和她说话，于是这种不礼貌的距离、交换的呼吸，以及后面可能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维予的错。这种轻松的感觉让他有点愉快。
　　“有人来了，是普通学生。”伊娜小声说。维予把车停在不该停的地方，虽然不容易被发现，但难免被好事者看到了，过来问问出了什么事。
　　伊娜双手抓住维予背后的座椅，上下剧烈地摇动起来，让整俩车都动起来。
　　维予不明就里：“你在……”
　　“嘘……”伊娜贴在他耳边说。
　　维予明白了，他很庆幸伊娜的脸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脸埋在她的头发里，让他不用顾忌有人看到他享受又困窘的表情。这个让人误会的动作，在实质上让他不能再自制下去。
　　“我爱你……”维予轻轻说，“你杀了我吧，我无所谓。”他的手又跑到伊娜身上，抱着她，让她贴近自己。
　　伊娜在忙自己的事，一时间没有管他。维予继续进行，几分钟内，双手突破一个又一个界限……突然，一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两个拇指相叠按在他的喉头上。伊娜稍微用力，维予痛苦到头皮发麻，双手也无力地垂下。
　　“维予，活着不好吗？”伊娜在黑暗中幽幽说，“公私不分的人，最讨厌了。”
　　用不了一分钟，维予的身体出现无意识挣扎，他真觉得自己快死了。
　　但同时……为什么会这样？剧烈的痛苦竟然和无上的快意同时出现。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伊娜，他非要在此时此地要她不可。维予因为缺氧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只剩下物理感受，他对伊娜的需要，是比任何思考都要深刻的，深埋于人类神经最深处的天然需要。
　　等维予恢复意识，伊娜已经打开车门，跳下驾驶座。
　　维予用最后的力气拉住她的手：“不要走。”他的声音嘶哑，几乎无法辨认出发音。
　　“这两件事情加起来，我一起报答你。如果你失信，我在被抓以前，会用尽一切办法伏击你，你再也别想安心出门。”伊娜说完，关上维予的车门，匆匆离去。
　　维予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些什么：“你要什么都可以，我帮你拿到……不要走……”
　　伊娜根本没看他，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维予呆呆坐了很久，等他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急忙发动车子，一路边走边想。想了一路，车子一进家门，就打了秋沚电话。
　　“小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找我呢？”
　　“完全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很想见你……我不行了……”
　　“在你保险柜里。”秋沚说完，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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