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才是真爱神

　　“老爸，棘树自己的住处被搜查也没关系吧？”维予朝里面喊。
　　卫河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是葱林道那里吗？”
　　“是。”
　　“那确实没关系，棘树肯定被带走了，不用担心，他饿两顿又死不了。”卫河极从里屋走出。莫未和衷夏都站起来，卫河极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我知道莫未，请问你是……”
　　“哦，这就是衷夏。”维予赶忙介绍。
　　“啊！”卫河极恍然大悟，“你长得一点也不像你父亲，真是太幸运了。”
　　明知道不需要，维予也说了一句：“这是我父亲。”
　　莫未和衷夏各说了一些见长辈的套话，然后又分别坐好。
　　衷夏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关于这次的事，我有一个解决方法。”
　　维予接过信封，递给父亲。衷夏像刚交上图画作业的小学生，抿着嘴半笑不笑，等待被老师夸奖。
　　卫河极抽出信封里的东西，是一沓照片和一个小小的记忆体。卫河极翻了一下照片，慢慢扬起眉毛，最后抬头问衷夏：“这是你弄的？”
　　衷夏腼腆地点点头。
　　维予从卫河极手里接过照片，最开始是一些夜场景色和人群，人群里一个中心人物渐渐突出，能看出是青澄。照片展示了青澄跳舞、喝酒、吸烟的场景，后面还有她拿着水烟壶吸草本□□的样子，以及最后明显神志不清和人争吵的场面。
　　维予倒吸一口冷气。
　　这些照片恐怕不是同一天拍的，但放到一起，又排出一个先后顺序，看上去是一个完整的疯狂夜晚。
　　“有录像吗？”卫河极问。
　　“有。”
　　“声音清楚吗？”
　　“是桌子下面录的，后期和画面合成，像电视剧一样清楚。”
　　维予觉得背后发冷，他按捺住厌恶的情绪，提起精神问父亲：“这样就好了，伊娜不会有事了，对吧？”
　　卫河极不理他，继续问衷夏：“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谁？”
　　“是芝婴，和下城一些闲人。”
　　听到这个名字，卫河极对维予说：“大家都好奇，传着看个热闹吧。”
　　维予把照片递给伊娜，提醒她不要打乱顺序。伊娜急不可待地拿过来，快速翻了一遍。然而一沓照片中，没有一张拍到芝婴的脸。
　　伊娜松了口气，又递给莫未。
　　卫河极淡淡说：“这些东西你先收着，不用为这点小事拿出来。”
　　衷夏言辞真切：“棘树还年轻，别让他被这种事毁了前途。我们……在一起过……我想帮他。可是到处找不到他的家人，能请您帮忙把这些东西转给他们吗？”
　　“你和棘树？”卫河极非常惊愕，稍微想了一下，长叹道，“年轻人真是无所顾忌。小予，你希望我怎么做？”
　　维予早等不及了，赶忙说：“有办法暗中把东西交给棘树父母吧？”
　　“当然，我们还有些共同的朋友。”
　　“那可以请您帮这个忙吗？不管棘树怎么样，可以把伊娜解脱出来，另外衷夏也这样希望……”
　　卫河极想：“你自己呢？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愿望！”然而维予已经说了，卫河极一拍腿：“好吧。看来是躲不过了。这么多年以后，我还是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维予和衷夏一起道谢，伊娜不说话。
　　伊娜不知道这些照片是衷夏拍的，还是芝婴拍的。他们仍然有关系吗？还那么亲密吗？衷夏向棘树投诚并不意外。就算没有解决方法，维予又没跳出来保护她，她也不在乎。只不过入狱几个月，最多开除学籍，这些她都不在乎。反而可以让所有人都欠她一笔。
　　能顺利解决，不错；不能解决，也无所谓。只是，没想到让衷夏出了头。这还挺让人不爽的。

　　衷夏和莫未说完正事就客气地离开。卫河极拿着衷夏带来的东西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
　　伊娜又捧起那本书，维予也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本。两人坐同一个沙发上，伊娜换了几个姿势，就慢慢靠到维予身上。
　　维予心里有点愧疚，在同一个地点、差不多的场景下，这样的事情竟是第二次发生。那时候，幻琪也是慢慢就从背后靠上来……
　　维予一直没有翻页，伊娜当然知道。她在反复思虑一件更重要的事——卫河极房间的门，到底有多隔音。
　　似乎是不太隔音。
　　就算隔音很好，能指望神不知鬼不觉吗？
　　可是，他主动回避了，意思是——不介意？鼓励？逃避？
　　慢着，不能跟着别人的指挥棒起舞，特别当那人是卫河极。苴城大轰炸可是他父亲决定的……如果这样说，维予也不是完全没关系……
　　伊娜偷偷看了维予一眼，他全身僵硬，大气也不敢喘。伊娜在心里摇摇头：还是跟他没关系。
　　这时维予稍微动了动：“我……去收拾一下……”
　　“可以洗澡吗？”伊娜问。
　　“嗯……嗯，当然。”维予回答得很不自然。
　　哗啦啦的水声像落在屋檐上的春雨，维予在屋子的哪个角落都能听见这个声音，让他无处可躲，焦躁地走来走去。
　　等着水声终于停了，又等了一会儿，伊娜冒着热气走出来。她已经决定了，和“实质进展”相比，她在卫河极面前的形象更重要。以后机会多得是，不能急于求成。
　　下了决心，伊娜放松了很多：“我睡在哪里？”
　　“这边……”维予把她带到自己房间，“不太舒服，忍耐一天就好，明天他们拿到照片就不用躲了……床单和其他东西都是新的……”
　　伊娜在床沿坐了坐：“还不错啊，你的房间也很整洁嘛。”
　　“幻琪说很不舒服……”话一出口，维予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马上补充道，“她来借宿过一晚，没什么特别的，我们也只是不太熟的朋友。”
　　伊娜面露不快，噘着嘴不和他说话。
　　维予又手忙脚乱地多说多错：“是真的，她父亲和我父亲是世交，但是我们两个真的不熟……”
　　伊娜对墙里的声音警觉起来：“那是什么？”
　　维予也侧耳倾听：“哦，那是冷暖气管道里的老鼠，毕竟是老房子。不用担心，它们无法通过进出口，不会到屋子里来。”
　　“有老鼠为什么不抓？”
　　“在管道里，也不知是哪来的，下毒又怕它们死在里面。”
　　伊娜起身，去厨房翻了翻垃圾，找出来一个比较大的空塑料瓶。然后从外衣口袋拿出一把折叠刀，把塑料瓶的尾部切下来。
　　“你在干什么？”维予问。
　　“做个捕鼠笼子，不能让老鼠就这样跑来跑去呀。”伊娜又找到几个橡皮筋，切下来的的部分做成能自动关闭的机关，又往瓶子里放了食物。
　　“等等，如果老鼠被关在瓶子里，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明天早上杀死啊。”伊娜坦然地看了他一眼。
　　维予吓了一跳：“要怎么杀？”
　　“就这样一捏瓶子，掐死它，或者用热水烫死……”伊娜又翻起垃圾箱，“还有这样的瓶子吗？”
　　维予伸手阻止：“不用麻烦了，谢谢你的帮助，但是不用麻烦了！还是让它们跑来跑去吧，那是所有人的问题，我们一抓住，就变成我们的问题了！”
　　伊娜娇嗔起来：“不行，我害怕嘛！”
　　谁害怕啊？维予心想，你都要露馅了，不能装得像一点吗？普通女孩哪有随便抓老鼠的？还掐死？
　　伊娜做了三个捕鼠笼，拿到维予房间。她找到送气口，用折叠刀里的一把螺丝刀打开罩子，把两个瓶子用胶带固定在管道里，再装上罩子。为了保险，她又找到换气的进风口，打开罩子。
　　维予心想，你身上的工具还真齐全啊，我现在要说点什么才自然呢？女孩第一次到男孩家里，突然拿出工具箱检查管道，这时候男方一般都说什么呢？有人给这种情况设计过套路礼仪吗？
　　伊娜突然说话了：“你刚才说，幻琪的父亲也认识你？这么好啊……”
　　维予几乎分不清她是因为吃醋而旁敲侧击，还是为了套话而旁敲侧击。“不是认识我，她父亲早去世了。他生前和我爸还算熟。”
　　“有熟到指腹为婚吗？”伊娜酸溜溜地说。
　　维予心想，这种公开的事情，都告诉你也无妨，也不用一句一句逼我了。“幻琪的爷爷以前是财政院司长，她父亲是参议，十六七年前，图昂西当上了首卿，他们就一起入狱了，然后死在里面。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着幻琪的面不要说这件事，她也不想多提。”
　　伊娜装好进风口的罩子，站起来：“原来是这样……”
　　“我爸青年时代，他们正一路被毕吕提拔，如日中天，应该经常能见到……”
　　“你听，老鼠来吃东西了！”伊娜打断他，她不希望维予坦白所有事。她装作懵懵懂懂，操作的空间才比较大。
　　老鼠当然没有触发机关，等了一会儿，伊娜又问：“你觉得幻琪很可怜，是不是？”
　　维予犹豫一下，说：“她不可怜，她活得很好，那也和我没关系。”
　　伊娜这才笑了，她看了看时间，维予识相地道晚安，去了客厅。
　　维予躺在客厅沙发上，心想，伊娜也没必要问我怎么看幻琪吧，她还是有点在意的，不是吗？
　　伊娜躺在维予床上，她习惯了男女从小混居的生活，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维予的床比她从小到大的木板床舒服多了，她一伸懒腰就睡过去。最后的念头是：能抓住老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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