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才是真爱神

作者:乌鸦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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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盛都地势的最高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这里地处城市繁华区的中心,但没有公共交通,只有两个车道的山路蜿蜒上山。一路上经常有更窄的小路通向一边,弯曲进入密林中,从外面看不到深处。
      莫未小心翼翼地开车爬坡,留意着每条小路旁边不起眼的号码。终于看到78号,他拐入岔路,两个弯折后,面前出现一道铁门,与之相连的铁栏杆隐身于密植的高松树中。莫未的车刚靠近,铁门自动打开,莫未慢慢开入。
      铁门在身后关上,车子又拐了一个弯,面前豁然开朗,是一栋三层的深棕色老式房子,至少有150年历史,看上去像某个大学里最旧的那栋办公楼。石头墙面布满了爬山虎和爬山虎留下的黑色痕迹,房子前面的石砌路边让车轮胎发出咯噔咯噔的滑稽声音。
      莫未一下车,棘树正向他走来,穿得比平时上学要简朴很多,上身是半旧的深蓝无领短袖汗衫,下面直接穿了单色运动裤。旁边跟着的人接过两幅画,棘树引莫未进入这栋大房子。
      屋里并不是很豪华,甚至称不上是有生气。陈旧的木头和书本的气味扑面而来,加上旧房子常有的窗户太小的问题,以及遮挡窗户的树木太多,使大厅里阴晦滞涩,白天也开着灯。莫未留意着屋里的装饰,墙上的画来自四面八方不相关的人,不乏佳作,他还认出一两个画家,但这些画都是随便挂的,和房间不很搭配。
      棘树直接穿过客厅,一路往里走,带莫未到一个三面有窗子的小书房。这里总算明亮一些,房间只有十多平米,有两个舒服的扶手椅和两个可以躺的长沙发。
      “维予不来吗?”棘树一边坐下,一边随口问。
      “他当然不来。”
      “真是小肚鸡肠。”
      莫未也把这个房间扫视一遍:“先说正事,画要挂在哪?”
      “随便,你走一圈看看,哪里合适就挂在哪。”
      “也太随便了吧,早知道是这样,我会先来看过,再找合适的画带来。”
      “还有这种玩法,怎么不早说。”
      “对别人当然不行,朋友嘛。”
      “如果你觉得哪里更适合挂你的画,把原来的那副拿下来就行,那些是上次燕游摆的。”
      “燕游?为什么找他?他现在不是搞装置艺术吗?”
      “装置艺术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把它们换换位置也可以咯?说真的,有些地方我看不下去。”
      “那可救命了。”
      “谁会让燕游干这种事?你去过他家吗?他都活成个装置艺术了。”
      “这话我能不能直接转告他?”
      “顺便告诉他是我修正了他的错误。”
      “……如果你们这些人打起架来,会发生什么?”
      莫未想都没想:“会把燕游炒红。”
      “对了,你做室内装修吗?”
      “不做。”
      看莫未东张西望,棘树把他按下:“等等,画的事不急,先喝杯茶。我一个,嗯……兄长也想见见你。”
      “兄长”?这是什么奇怪的用词,上流社会都这样叫吗?莫未心想。
      两人东聊西扯,棘树不停地看时间,显然不耐烦,但也不叫人去催促,继续干等着。
      终于,有人敲了两下门,棘树从沙发上弹起来,紧走过去拉开门,站在一旁。莫未也站起来,好奇地看过去——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看那张有点面熟的脸,他就明白了。
      那个人年近三十,比棘树矮半个头,也不如棘树壮实,但身形挺拔,气势昂然,表情倨傲。眉头习惯性地维持紧张,双目聚神,穿着傍晚在公园里常见的灰色居家便服,看上去也像个在公园蹲守的便衣。
      他走进来,棘树在他身后关上门。然后站在门边,无意再坐下。
      那人对莫未露出爽朗的微笑:“久仰。我叫欧曲。”
      这个出乎意料的名字让莫未伸出的手晚了半秒钟,当他被对方握到时,欧曲脸上的笑容停了一下。莫未随即意识到:“糟了,他知道我知道他是谁。”
      然后他马上释然。“我本来就没想瞒着谁,我就是知道啊有什么办法。他们发现了更好,让我对他们来说像水晶一样透明,这才是我的最大利益。”
      莫未和他寒暄一阵,棘树一直没有插话。最后,欧曲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莫未:“我想请你画一幅相关的作品。”
      莫未接过书,是关于十五年前一系列社会事件的纪实。里面的内容相当广泛,莫未翻着书,摸不清头绪。
      欧曲接着说:“你对以前的事情了解吗?当时社会上风起云涌,出现很多令人动容的事迹。这里面有很多相关故事,应该被现在的年轻人知道,如果你有兴趣,不妨关注一下。”
      看莫未不回答,他又说:“我最近听说,国家美术馆正在搜罗能反映当代史的作品。”
      莫未一听到“国家美术馆”几个字,眼睛就亮了。
      “既然是服务公众,我也想尽绵薄之力,因此向你订这个作品。如果以后能被收入国美,也算是我们对国家文化的一点贡献。”
      “不胜荣幸。”莫未一口答应下来,“请一定要让我做。”

      中午炽热的阳光被隔在窗帘外。伊娜离开不久,莫未和维予先后进门,选了角落的桌子。整个酒吧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仍然把声音放低,紧促地小声说话。
      莫未把书摆在桌子上,封面上写着《启明:中兴社的荆棘之路》。
      “就是这个,你怎么看?”
      维予拿起书,看了看目录。“不是很明白嘛,就是那个人说的意思,他想画一幅歌颂革命者的画。”
      莫未摇摇头:“不对。这是什么节骨眼?棘树的丑闻即将爆到社会上,他们不忙着到处救火,这时候附庸风雅搞什么文化赞助。”
      “你对自己的评价还真低。”
      “先不管那些。从欧曲的话里我有种感觉,他本来想跟我说更多,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不太相信我,所以点到为止。这是一个测验,如果我用尽全力办好这件事,相当于递出投名状,证明我可以被信任。”莫未没有说出欧曲忌惮他的原因,是他发现了欧曲是个假名。
      维予把书翻来覆去地看。作者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普通商业出版社,从编辑到美工都没有值得注意的人。商业出版物常见的浮夸封面,标准排版,四百多页,开头和中间夹了一些照片页。
      莫未:“我粗略读了一下,讲的是毕吕首卿死后,连续十年的乱象。这个作者对当时的变化大加赞扬,但是我觉得那些人不是革命者,是恐怖分子。这不是进步,是毫无意义的动荡。”
      “可是毕吕当了二十九年首卿啊,还想让他儿子接位子。”
      “可是他们都死了,在十八年前的空难中,毕吕、他两个儿子全家都死了。这就已经很可疑了,如果是政变,这就算成功了吧。可是也没人出来领功,相反,中兴社青年义务团大开杀戒,毕吕时代的高层、富商,连他们的反对者都被暗杀。那根本不是革命,是清洗,其实根本就是一帮年轻人疯了而已。”
      维予仔细看书上的小字:“怪不得,这是十一年前出的书,那时候青年义务团还被看做正面力量。”
      “他们从来没被看做正面力量,只是当时的人不敢说。”
      维予:“大约是九年前……对吧,图昂西当上首卿,才开始清缴青年义务团,中兴社也和他们划清界限。后来社会上才普遍把他们看做暴徒。在那之前赞扬青年义务团是正常的,可是现在也太不合时宜了。”
      莫未:“你发现没有,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是,棘树他们,本来应该是最仇视青年义务团的人。棘树他们家不是圣未达时代的开国元勋吗?他们在毕吕时代也很得势不是吗?毕吕死的时候,中书院不是有个内史叫……”
      “纪欧煦,是棘树的爷爷。”
      莫未又把声音压低一点:“对。可是在那以后,这个人就消失了,后来也没听说棘树家又出什么高官。只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再冒出来只是时间问题。无论如何,他们不应该喜欢青年义务团,那又为什么让我……”
      维予点点头,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死去的毕吕一家、棘树的先人、青年义务团的暴力革命、棘树的恋爱史、衷夏、热潮影音制作公司,这些事之间有什么关系?
      热潮?维予突然站起来,把莫未吓了一跳。维予把书页拿到窗帘的缝隙中,借着外面的日光仔细看。
      莫未凑过去,念出来:“热潮?”
      书中的一幅彩色照片上,背景有个广告牌,上面赫然是“热潮”两个字。再看照片下的注释:“时任突击队长的仲博沙第二次被捕。”
      照片上是一个三十上下的年轻人愤怒到扭曲的脸,他的双手被扭到背后,面朝镜头,还在用力挣扎,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暴突。这是张不错的照片,拍摄时的冲突场面如在眼前。
      莫未赶紧找出衷夏被偷拍的照片——还是有人传给他了,放大,和书上的照片对比。现在的街道多了不少垃圾,“热潮影音”的牌子也变了,但路边的建筑、门窗、街道、路灯,都和“仲博沙”的照片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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