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才是真爱神

作者:乌鸦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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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莫未继续忙活:“等等,让我查查仲博沙这个人……有了,他是下城一个无业的流氓,收早市和夜市摊位的保护费生活……加入青年义务团,因为敢拼命当上突击队长,最后当到副团长,这么厉害……从监狱里进进出出,图昂西上台后,被指控组织暴力犯罪,关了六年……六年,现在也该出来了。”
      维予十指交叉,顶着下巴:“查查他和纪欧煦有什么关系。”
      片刻后,莫未读道:“在仲博沙一长串犯罪记录里,有小小一条,他谋杀纪欧煦家人未遂。我再看看……是炸弹,当时,纪欧煦的孙子、家庭教师和司机在车上……”
      “孙子?”维予叫起来。
      “是棘树吗?”莫未也激动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不行,查不到,当时他还是小孩,照片和名字都不会上媒体。那个炸弹被提前发现,没有爆炸,在仲博沙的犯罪记录里不值一提。”
      “仲博沙的家人呢?都当到副团长了,有没有地方提到他的家庭?”
      莫未的手指忙个不停,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阅读着:“被逮捕的时候,仲博沙有——一个女儿。”
      维予站起来,围着桌子走来走去。几分钟后,他坐回自己的椅子,由衷赞叹:“太厉害了!这也能想到。真不愧是棘树的智囊团,让人肃然起敬。”
      看莫未一脸疑惑,维予低声向他解释:“你看,现在棘树遇到的问题是,在外界看来,是‘纪欧煦的孙子和色情影星有染’——虽然这连事实的边都沾不到,但这条消息太抓人眼球了,让人过目不忘,棘树要背这个丑闻一辈子。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提起来,谁又知道那时候棘树在干什么。这件事可大可小,对他们来说,不能放任不管……”
      “这点我明白,然后他们要……”
      “他们要洗白衷夏!这是当然的,关键是他们洗白的方法,太绝了!他们要把十几年前那件谋杀翻出来,和衷夏联系到一起,让衷夏变成极端主义的继承者。人们自然会联想到,衷夏接近棘树是为了杀他全家!那么她自然不会演色情电影,但是和地下出版物有联系是正常的,她的身份一下子高大起来,配棘树不但不是丑闻,而且还有点惨烈的悲剧色彩。”
      莫未:“慢着慢着,他们可是让我歌颂当年的青年义务团。那不是把棘树他们变成坏人了?”
      维予:“当然要歌颂青年义务团!这件事是从大学里爆出的,这里谁在乎棘树一家人死活?他们是权贵,反对他们是天然正确!人们觉得解气,才能引起共鸣,这件事才能广泛流传。不然就变成棘树买媒体给自己辟谣,谁会看?可是——要注意‘可是’,无论你怎么拔高青年义务团,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使用暴力的罪犯,他们杀的人就算不无辜,也是私刑受害者,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厌恶棘树,是所有人心中黑暗的秘密,在明面上,大家还是要谴责暴力。”
      莫未想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那,如果我把青年义务团描绘成正面人物,棘树不就是……”
      “对,办这件事你不能爱惜羽毛。你会被舆论推到风口上。不过,你是个艺术家——虽然你挺务实的,但你的形象是个艺术家,做一点偏激的事别人都能理解。你要和棘树他们对着干,公然挑战权威,桀骜不驯,给棘树难堪。然后公众一边看好戏,一边同情棘树,一边拥护你,一边嘲笑你。”
      “棘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不是救火,是放一把更大的火把原来的小火苗烧掉!”
      “提油救火,这么有自信,真像棘树家会做的事。这样才能把整件事全烧没。他们要的是‘争议性’,让这件事有模棱两可的讨论余地。这样运作,事情既有点复杂,有没有复杂到一般人理解不了。人们就会去说它,提出彩虹一样的七种观点,不停地说、不停地说,直到所有人都说腻了。这件事就彻底没了,不会进入八卦杂志,不会进入历史书,不会进入任何人的记忆。”
      维予想了一下,又说:“你也没损失,名利双收。过个十年八年,在棘树需要的时候,以头号反对者的身份来投诚。那时候你的价值比这样下去大多了。最后,棘树是个恐怖主义受害者,你是个高傲的艺术家,唯一没被救出来的,只有……”
      莫未很明白,衷夏不是什么恐怖主义继承人。她是一个罪犯的女儿,住在杂乱的下城街区,过了六年没有父亲的生活。她用考试成绩进入盛都大学,用一笔钱把自己装饰起来,学最热门的专业,交最出风头的男朋友,如果一切顺利,她这么聪明,很快就能把自己的过去埋葬。
      现在,她的生活再也回不到她自己规划的样子。
      维予的声音又响起:“当然,这些都是我猜的,很有可能全错了。衷夏和仲博沙根本没关系,棘树也不是当年那个差点被杀死的小孩。”
      莫未从容一笑:“那又怎么样?这些都不影响结果,反正棘树解套了。谁会听辟谣的辟谣?哦,我还有一个问题,他们不怕这件事失控吗?一旦舆论放出去,变成什么样都没法控制了。”
      “谁说的?”维予一脸不解,“舆论什么时候失控过?这件事又不是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只要做分派给你的那一份就够了。他们这一边很擅长这一套,所以当年才把对手逼到暴力的绝境啊。”
      “暴力是绝境吗?”
      “当然,这已经不是古代社会了,血是洗不白的。世人都能看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根本不是改朝换代,是缓冲而已。未达当了二十四年首卿,他孙子毕吕当了二十九年首卿,这家人就是不知道适可而止。这种情况下,图昂西仍然得国不正,这是何等的绝境。”
      莫未点点头:“你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还好,你要做吗?”
      莫未问:“还有别的忠告吗?”
      “有。苟富贵,勿相忘。”

      活动楼走廊上的电视正播放新闻台,是莫未接受采访的画面。
      “……我希望大家不要忘记中兴社青年义务团。那时候的中兴社才是真正的中兴社,那时候他们还知道谁是真正的敌人,也还记得为什么人民会选择他们。”
      主持人:“这是一个石破天惊的论断,据我所知,中兴社从一开始就和他们的青年义务团划清界限,你怎么看?”
      “会这样说的人不是真的中兴社员。否定了青年义务团,就是否定了中兴社存在的基本,也就否定了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这个时代是推翻一个上层阶级而创建的,所以这是最好的时代,如果忘了这一点,上层阶级就会回来。”
      主持人:“青年义务团最被诟病的是他们的暴力行为,对此你怎么看?”
      “这点我不否认。我希望大家记住的是,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始终处于对立的地位,只要还有人被压迫,他们就会使用暴力伸张自己的权力。暴力不是青年义务团的特权,而是被压迫者唯一的选择。当我们忘记这一事实的时候,就是被压迫者再次举起暴力武器的时候。”
      主持人:“你是说你支持暴力吗?”
      “每一次阶级冲突的结局,必然是整个社会受到革命改造,或者斗争的各阶级同归于尽。中兴社崛起的过程中,我们全社会都几乎走到同归于尽的地步。青年义务团因为过多的犯罪行为被剿灭,他们也把一个存在了一百年的贵族阶级带入地狱。暴力在暴力的当下鲜血淋漓,但是我们所有人都享受着暴力的成果。”
      主持人:“你刚才说我们有一个存在了一百年的贵族阶级。”
      “不是吗?圣未达推翻了皇帝和贵族,他不知道自己身后会出现另一群贵族。死于青年义务团之手的人,有几个不是好几代的三公九卿?最近我听说青年义务团没有灭绝,并且已经找上了一些残存的达官显要。这不是很有趣吗?说真的,你们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一些人围着电视看,莫未低头从他们旁边走过。“天啊,又重播了。”
      为了向棘树展示一下自己对这件事的理解,莫未和维予谈过后,马上找几个熟悉的记者接受采访。他谈了对当年青年义务团事件的兴趣,以及进一步的创作计划。这些稿件一般刊登在文化版的边角,对此非常有兴趣知道的人才能发现。
      然而,就像火星遇到东风,对他的采访一下子撩着了所有媒体。突然间所有人都对青年义务团提出了怀念、反思、同情、憎恨的情感,在各种媒体上此起彼伏。与此同时,“纪欧煦的孙子”私生活混乱的新闻也上了报纸。虽然不是能上头版的正经新闻,也引起一些人去挖掘其中的内幕。没费多大劲,他们就挖出衷夏是当年青年义务团副团长的女儿。
      一切顺理成章,“青年义务团死灰复燃”、“我们还要流多少血”、“校园爱情也充满欺骗”等标题满天飞。大多数人表现得理性、中立、客观,反而让莫未变成最极端的那一个。
      莫未以前是小有名气,可是成为风头浪尖的人物,感受还是截然不同。非平面媒体也一个个找来,通过各种关系让他不得不出面,每次都面对不同的尴尬情境。莫未顶着骂名和各种尖锐的质问,几乎不堪其扰。幸好有维予给他准备发言,还时刻通过微型耳机替他回答问题,让他不至于被当面问倒。
      只不过过了两个星期,莫未已经感到疲惫和虚无。
      “对了,我本来对青年义务团的想法是什么来着?”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莫未毕竟不是最惨的那一个。
      衷夏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有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她最终还是舍不得放弃学籍,每天仍然来学校上课,也照常发言、参与讨论,就像听不到任何流言蜚语。
      “天啊,她是女杀手吗?会被抓走吗?”
      “棘树差点被杀了啊!”
      “人不可貌相,心如蛇蝎,还装得像个名媛……”
      “可是她好勇敢,真的会为理想付出生命……”
      “青年义务团也不那么坏,我觉得莫未说得对。”
      “没想到我们身边正在进行革命,我也想加入……”
      衷夏不听、不看、不解释,等这阵风慢慢吹过。
      朋友们早不和她来往了,以前放在别人橱子里的东西,被丢在橱子外的地面上。需要四个人做小组作业的时候,衷夏被孤立到一边,教授也当场允许她不组成小组。
      她不再有任何学习以外的活动和责任,没有人通知她聚餐、外出、探病、大扫除。衷夏处之泰然,她还想,果然都是大学生啊,虽然避嫌不和我来往,毕竟没有像伊娜一样搞那些幼稚的小把戏。
      “就这样,慢慢等到毕业吧。”衷夏想着,走过活动楼一楼的大厅。作为交通枢纽,这里永远人来人往。就算过了这么久,还是有人互相提醒着看她,“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人”。
      “喂,衷夏!”一个响亮的声音。衷夏停住脚步。
      棘树和他的一帮朋友,占了三四个餐桌,喊她的正是棘树本人。他四仰八叉地坐在最大沙发上,朝后仰头看着她。
      棘树一翻身站起来,周围嘈杂的声音一下子静了。
      “最近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说你要杀我,哈哈。” 棘树挠着头说,“怎么可能,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要怎么跟他们解释!我们分手了,可我们还是朋友,对吧,我们是朋友?”
      衷夏看着他傻乎乎乐呵呵的脸,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自己喜欢过这个人。
      “当然。”她淡淡笑了一下。
      “吃午饭了吗?要一起吃吗?”棘树让人闪出一个位子。
      “不用,我……男朋友来接我了。”衷夏指指前面。
      棘树看过去,目光和芝婴对上。他五味杂陈地看着衷夏走过去,挽住芝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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