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童话

　　和肖恩告别，我回到房间，写下了几个字，2个月，2亿，6个月，UniAsia，程子霖。心中一个计划正在慢慢成型，我没有其他方法，只有多拍片子多拿片酬。我必须违背我对他的承诺，除了出演影视剧的女主角，我没有办法凑到那么多的钱。也许等度过了这个危机，我就选择息影吧。
　　下午离瑞克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我来到瑞克公司对面的那家餐厅，坐在露台的位置上。不到六点，瑞克和肖恩走出写字楼，只是瑞克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珊卓拉。
　　我戴着墨镜和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肖恩抬头看了看我，掏出手机很快的发了一条短信，“别多心，虽然她常来，但瑞克只和她保持朋友的距离。”
　　我想了想，回给肖恩，“其实这样也好，不然他老是一个人呆着，抑郁会加重的。”
　　站在露台上好一阵子，随着夜色的加重，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走出餐厅，来到酒吧外。瑞克他们坐在酒吧旁露天的桌边谈笑着什么，但是大多数时间是肖恩和珊卓拉在说，瑞克只是听着，时不时嘴角微微上扬礼貌性的笑一笑，我知道他的心思并不在话题上。离开公司他脱下了黑色的西装搭在椅背上，袖口微微卷起，面前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和一支没有点燃的雪茄。我知道他抽雪茄，虽然在我的面前尽量不抽，但是我喜欢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雪茄气息的香水味，可能酒吧里人多，他一直都没有点燃那支雪茄。依旧那么好看，不过和在英国那几天相比，他的脸色更是有些苍白，缺少睡眠一直是他的老毛病，尤其是累的狠了，反而更难入睡。
　　站在酒吧外树下出神地盯着瑞克好一会儿，我没有注意到珊卓拉时候离开了座位。
　　“安妮，是你吗？”
　　我愣了愣，镇定的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装作没有听见珊卓拉叫声，很快的上了街边的一辆出租车，回到酒店。8点多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瑞克。
　　“老公早上好！”我打了大大的一个哈欠，这倒不是装的，时差的原因，我有些困。
　　“懒虫，还不起床！”
　　“昨夜彻夜赶进度拍摄，我才睡下没多久呢，想我啦老家伙？”
　　“嗯，想你。刚才朋友说在酒吧外面看见一个女孩很像你，我就想着该给你打个电话了，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
　　“是你忙的都不给我时间让我和你说话！你一切还好吧？别太拼命了，老家伙，有时间回家多吃点东西，多睡睡觉，补充一下体力，在英国就发现你瘦了不少，再瘦下去，大灰狼该向我抱怨你硌牙了！”
　　电话那头瑞克一阵大笑。“小家伙，再烦心的时候，给你打个电话都能让我开心不少，放心，你老公我没事，就是想打个电话给你充充电，让我能更精神百倍的冲锋陷阵。”
　　“老东西，冲累了，就停停，歇歇吧，你不是说若不从商你会当个专栏作家吗？写东西给我看啊，我真没法想象学者风度的你！”
　　“好，有空写给你看，让你知道你的老公有多优秀！”
　　我突然想起瑞克身负的压力，“瑞克，我的老公是人，不是神，我不在乎他有多优秀或是会不会失败，我只要他开心，健康的在我的生活中，在我心目中，他永远是最棒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子，“傻孩子……”
　　“我就是傻啊，没听明祺都叫我猪吗？傻人有傻福，才会遇见这么好的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这部戏拍完了，我找时间回去看你，好吗？”
　　“好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累了就再多睡会儿吧，我也准备回家了。从来没觉得，没有你的家竟有些空荡荡的。”
　　我一阵心酸，“爱你，宝贝儿，回去你也试着早些睡吧，听你的声音，你累了，需要休息。晚安！”
　　“好的，晚安，我也爱你。”
　　放了电话，刚有的一点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知道前路有什么在等着我，心中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甚至有些恐惧，也许这几年我习惯了躲在瑞克的保护伞下面吧。

　　又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家，我立刻翻出程子霖的名片，打通了他的电话。
　　“真是难得，能接到若依小姐的电话，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程先生，我有事想和您谈谈，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
　　“若依小姐开口，再忙其他事情也都要往后推了，我随时有空。”
　　“今晚如何，我请您吃饭，天心苑，6:30，行吗？”那儿是明祺带我去的那个幽静的园林餐厅，我觉得那里比较适合谈话。
　　“好的，程某如此有幸，一定准时赴约。”
　　我又打了电话给明祺告诉他我已平安到家，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我和程子霖的约，只是说有些累了，想早点睡觉，明天再说。我想等明日一切有了头绪再慢慢和他分析该怎么处理。
　　长途旅行让我看上去有些疲惫，我画了淡淡的妆，依旧是牛仔裤和T恤，开车来到天心苑。程子霖已经泡好茶在包间里等我了，是我喜欢的西湖龙井。
　　“您怎么知道我喜欢西湖龙井？”我有些好奇。
　　“我可没那种未卜先知的本事，只是想泡茶等你，因为是你订的包间，服务生很自然的告诉我你喜欢明前西湖龙井，而他们按照小公子的吩咐，总是替你常备着。”
　　“小公子？”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明祺的老爸是这家千金难求一进门的天心苑的幕后老板。”
　　“我还真的不知道，您这么一说，我回想起第一次来这儿的场景，看来是我神经线条太粗了。明祺的一张贵宾卡让我们畅通无阻的进来，一壶顶级明前龙井加一桌子江浙名菜才几百块钱，哈，我真是笨。”
　　“这儿是明祺的父亲自己设计建造的，据说里面不少的设计灵感和思路来自明祺的母亲，你应该知道他母亲的故事了吧？”
　　我点点头。
　　“他父亲对于她母亲的离开除了愤怒，其实还是有些内疚的，毕竟他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在家里陪他们母子，而女人，终归是要人陪，要人疼的，所以，他母亲的离家，也不能完全说是她的错。后来她在香港影坛声名鹊起，而她的作风其实也并不坏，这段往事便渐渐被压了下来，他父亲心底还是爱着他母亲的，明祺的母亲非常喜欢淮扬菜，他便设计了这个天心苑，里面有一个包间，是专门留给她的，外人花多少钱都不让入内。”
　　我想明祺带我进的就是那个小包间。
　　“好了，你请我来，不会是来听明祺他们家的故事的，有什么我可以帮得到你的地方？”
　　“可以帮帮瑞克吗？”
　　程子霖看了我好一阵子才开口，“是他让你找我的？”
　　“不是。确切的说，他不知道我来找你，我也不希望他知道。”
　　“他最近状况不好？”程子霖问我。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程先生，您和他有一些合作计划，能帮忙推动一下发展吗？”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
　　“既然是合作，尽早有发展，不是对双方都有利吗？”我知道我的回答很无力。
　　“若依，你不是商人。在商言商，我要考虑我可能的损失。商场无父子，你听说过吗？你完完全全不懂商场上的事，我也就不拿你寻开心了，瑞克的财务状况现在很糟糕，相信你也有所耳闻，否则你不会来找我。我听说的是，他撑不过半年了。”
　　我无言以对，实际上，肖恩告诉我的是2-3个月。
　　“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必要再冒险上一条即将沉没的船。而且，就算是那些项目真的能盈利，事实上，应该是可以的，我也不需要了，真的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商人的角度，程子霖没有错，我也不能要求他帮瑞克，我和他的交情没有那么深，确切的说是完全没有交情。
　　“你希望我帮他？”冷不丁的程子霖开口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不是很容易，因为公司有董事会，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了决定的，现在瑞克公司的财务状况整个行业里都知道了，我没有足够的理由能说服董事会冒险继续将和他的合作项目继续下去。现在收手，损失也就是之前投入的那一小部分，可是如果继续，将是上亿的投资，而且有可能还会不断追加，大家都知道瑞克已经没有能力再追加了，那么我的资金压力就会很大。”
　　“可是如果继续下去，您也会从中赚到钱的啊？”
　　“也有血本无归的可能，不是吗？毕竟，原先瑞克有能力和我共同承担资金风险，现在就剩我自己了，我不想冒这个险，我的财务状况也不需要我冒险。”
　　“求您……”我低下头。
　　程子霖许久没有说话，我知道，也许瑞克的希望就在这儿了，我不能放弃。
　　“我可以帮您拍戏还您的人情和可能的损失，行吗？”
　　“若依，你也需要钱帮瑞克。”
　　我点点头，“一大笔钱，我会想办法的，但是求您帮帮瑞克好吗？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作为回报，但是只要您能想得出来的条件，我一定答应。”
　　“若依，吃饭吧，这么一会儿了，你一口吃的都还没动过呢，不急这一时，让我想想办法。再怎么样，也不能亏了自己。”
　　我苦笑了一下，“程先生，我吃不下，圈内我并没有什么朋友，之前瑞克把我保护得太好，如今我突然发现，就算要求人帮忙，我都不知道该去找谁。”
　　“若依，这个圈子里的水很浑，你不要病急乱投医，给我几天时间，让我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我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但是我会尽力。一有消息，我就会给你电话。”
　　程子霖帮我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逼着我喝下去，“总是要把自己照顾好了，才有更多的精力去帮助瑞克，要不你倒下了，瑞克不是还得分心来照顾你？”
　　我端起碗，热腾腾的汤荡起眼中一片氤氲的雾气。
　　“一切会好的，别担心，没有过不去的坎，回去睡个觉，好好休息一下，你的黑眼圈都要出来了，做你们这一行的，形象很重要，要尽量保持一个健康精神的外貌，否则天晓得娱乐记者们要怎么编排你。”
　　我并没有特别大的食欲，程子霖点的菜，都是些挺清淡的东西，他夹了一些盯着我吃下去，“你们这些小孩子，总是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末了，程子霖叫来服务生买了单，我要抢，程子霖淡淡的说了一句，“和女生吃饭，没有让女生买单的道理，我从不。你我都不在乎这一顿饭钱，不要客气了。”
　　程子霖开车送我回到家，又叮嘱了我几句不要太担心，让我赶紧睡个好觉。奶奶已经睡下了，我回到房间躺下，程子霖的态度给了我一丝希望，也许他真的能救瑞克。明天上午我要回公司找劳拉姐，我最近要拼命接戏，而且，我必须接女一的戏，还要调高我的片酬……下午和明祺约好告诉他我去美国得到的消息，再问问他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从没有觉得时间是如此的紧迫，我只有两个月，之后的每个月我都要凑齐2亿人民币，天哪，我无法想象。辗转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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