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然的时光

　　午后路上下起了雨。他在后视镜里看着她：“你脸色很不好。应该听医生的话的。”
　　她抬手试了试额头，说道：“其实我很少生病的，没关系，很快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其实你和卓媛挺像的，怪不得她喜欢你。”
　　她笑笑没有接话。
　　他的话并不多，她也没有心情寻找话题。但有些人在一起，并不需要很多话。
　　行驶到一半路程的时候，他停在休息区，问她：“我和邹筠的鱼场就在附近，你要去看看吗？顺便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她笑着说：“今天下着雨，下次带卓媛一起吧。”

　　他给家里的阿姨打了电话，让她和卓媛不要出去，自己和丁然晚上回去吃饭。

　　傍晚时分到了阿卓家，丁然一下车就看见后院停着黙槿借给商睿的车，心里觉得纳闷。不多会商睿便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路小跑的卓媛和阿姨。
　　她正要说话，他却先对阿卓微笑着打招呼：“卓先生吧？多谢这么远送丁然回来。”
　　卓正坤也有点惊讶，但他还是淡淡笑道：“不客气，请到屋里坐。”
　　“时间不早，就不打扰了。”他回头见她两手空空，便又微笑道：“丁然的行李。。。。。。”
　　卓正坤转身去后备箱取了她的纸箱。他边对她说：“我们走吧？”边接过纸箱放进自己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
　　她看了看阿卓，他微笑着说：“快上车吧，我回头给你电话。”声音不大不小，商睿应该能听到。
　　等她也上了车，他将车慢慢驶出小区大门，面无表情的说道：“安全带。”
　　她答应着刚刚扣好，他便猛踩油门冲上公路。
　　一路上看得她心惊肉跳，开始还好脾气的几次提醒他有超速抓拍，但他一言不发，置若罔闻。她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嚷嚷：“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车速终于慢下来，最后静静停在路边。

　　车里的气氛也好像突然沉寂下来，她该解释什么吗？从哪开始解释才可以说得清楚明白？她觉得有很多话，真的好长，长到她不知如何开口，也懒怠开口。

　　终于还是他打破了僵局，他低声说：“你没有给我电话，也没有说今天要回来。”
　　她静静听着。
　　他接着道：“下午我去找林越，遇到了卓媛，她让我去她家等你，说她爸爸今天接你回来。”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她没有多想，只是轻声道：“对不起，你要我解释么？”
　　他便不再多说，沉默着，把她带回自己的住处。
　　房间里凌乱不堪，不知他什么时候弄了台打印机来，长桌上、地板上到处是散落的标书和合同之类的复印件，此外还有他吃剩的各种各样的外卖饭盒。
　　她似乎这才想起从自己准备考试到放假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没有来找过她，甚至没有一个电话。
　　虽然最讨厌收拾房间，她还是开始整理地上的纸张，一沓一沓错开放好，接着又打扫桌上的饭盒和废纸。他坐在沙发里，冷眼看着她。
　　她想他应该是在等自己开口解释。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笼上心头。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却好像又离得那么远。
　　也许自己应该扑在他怀里，抽抽噎噎的从头诉说一个孤女的凄惨身世，或是像8点档电视剧一般，男主角无意中了解了女主角的一切苦衷，那么剧情自然而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可问题就在这里，她的故事并没有那么狗血，好像也不是那么悲催，她不介意让他知道，但是绝不是现在这种情形下，用来博取他的同情。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解释的重点在哪里：是因为自己和陌生男人回家吗？还是没有通知他自己的行程？又或者是她违背了他的意思去照顾卓媛，并且和卓媛的爸爸突然变得熟络？其实她像他一样也并不擅长做解释，往往还没开口，自己便先觉得无趣。
　　况且，他不是说过如果自己不想说，就不必说吗？

　　不错，这确实是他与别人相处的原则，但在她面前好像不再适用。
　　他痛恨她将自己的话完全抛在脑后，和陌生的男人纠缠不清，而且尤不自知。
　　终于他觉得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因为他再抬头看她，她已经去了厨房。他觉得除了刚才在公路上，其余时间自己的怒气好像撒在了一团棉花里，愤懑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把她从厨房揪出来，却见她自己端了托盘出来，放在茶几上，有简单的粥和煎蛋，拌了凉菜。
　　后来时间久了他发现，其实她做饭并没有很好吃，但是可以每天吃，不会厌倦；之前黙槿给他做口感相当不错的芝士蛋糕，黙槿曾参加过专业的西点师培训，还拿了证书，可是任谁也不愿拿西点当饭吃。
　　只见她盘腿坐在茶几旁边的地板上，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冰箱里只有土豆和鸡蛋。”
　　这时他拉过她放在碗边的右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她低头看时，上面几个针孔和淤青还没有散去，庆幸终于找到了话题，便笑道：“在家里淋雨感冒了，阿卓送我去医院，后来又一起回来看卓媛。。。。。。我知道你不想我去卓媛那，但阿卓是我的朋友。。。。。。”
　　于是他也坐到她身边，伸手抱住她，低声道：“你这么笨，下次有事要早点告诉我。”
　　“应该不会有下次了——”她微笑着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他的身上有淡淡的好闻的香水味：“——我很少生病的——你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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