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然的时光

　　清晨，丁然终于又一次被不安分的手吵醒。昨晚商睿说学校放假人少，不放心她住宿舍，她便第一次留在他这里过夜。
　　结果她无奈的发现，留在这里其实很影响睡眠。
　　她背对着他，下意识的往床边挪挪，想把手挡开，他却从后面靠上来，梦游一般，揽过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开始吻她。
　　她心怀一丝侥幸：他应该还在睡着吧？可能只是潜意识的动作？趁着神志清醒，她赶紧伸手去推他的脸。他却来者不拒，好脾气的转而去吻她的手心，整个人也紧贴上她的后背。
　　她只觉从手心到手臂一直蔓延到半边肩膀，全然使不上半点力气。心中哀叹一声，正待作罢，只听他低低的轻声笑着：“这样不行，下次不许睡我的床，自己到沙发上去睡。”手臂却紧紧箍着她，气息越发的灼热。
　　她感觉思维离自己渐行渐远之际，门铃却响了，便马上回过神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本来不打算理会，见到她这副模样，只好停下，说道：“你不用出来。”说着拉下屋顶挂着的帷幔，起身去应门。
　　半晌没听到开门声。她便撩开帘子一角偷偷打量，无奈从床铺的角度看不到玄关，却见商睿又折了回来，一脸不耐的走过来：“卓媛在门外。我不准备开门。”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抓过丁然放在地台上的手机，取下电池。
　　见她惊讶的看着自己，他皱眉道：“昨天在她家等你，她问我住哪，我随口说了，谁知道她竟然自己找过来！以后不要让这孩子整天缠着你！”一边说着一边掀起帘子进来，显然是准备继续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但他明显低估了卓媛的耐心。每隔一会儿门铃声就会再次响起，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伴着门铃又一次响起，只听门外喊道：“商睿——我知道你在家，你的车在楼下呢！”
　　他终于忍无可忍扔出一个枕头，趴在床垫上大声吼道：“就当我骑车出去了不行吗！”
　　哭笑不得的丁然递给他床边的T恤。他愤愤接过来正要穿，又转手仍到沙发上：“既然自己找上门，本少爷就让花朵看看限制级！”说着蹬上长裤便去开门。

　　卓媛站在门口打量他两眼，一本正经的说道：“打扰了！”镇定自若的进了门。
　　那厢丁然早挽了头发，装模作样的从厨房出来，故作惊讶道：“你爸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跑到这儿来干嘛？你爸知道吗？”
　　卓媛在她面前并不掩饰，闷闷的坐到沙发上：“我不想和他单独呆着，你和商睿去我家玩吧？”
　　她回头见商睿面无表情的跟着进来，便笑道：“今天真的不行，我们有事要出去。”
　　“你们都放假了，能有什么事？要不就带我一起去！”卓媛不依不饶，眼睛却瞄着商睿。
　　商睿自顾自的洗漱，然后收拾东西，看样子果然是要出门。她只好软硬兼施：“媛媛，你爸爸难得回来一趟，你就这么跑出来，他心里一定很难过。我们一会儿送你回去，不然我以后也不去找你了。”说着便自己也去收拾。
　　“有吃的吗？我还没吃早饭呢！”卓媛苦大仇深的做着最后的努力。
　　“回自己家吃！”丁然头也不回。
　　“。。。。。。除非你们也去我家吃！”
　　“。。。。。。”

　　卓正坤坐在二楼的露台上，神色复杂的看着楼下的后院，卓媛正蹦蹦跳跳的拉着丁然下车——这两年她在自己面前从不这样。很快，他看见商睿也跟着她们走进门去，便扔下手里的报纸下楼。

　　还没来得及板起脸训女儿一大清早跑出去，刚进客厅的卓媛便少见的仰头对自己笑了一笑：“我们还没吃饭，要不你也一起吧？”
　　卓正坤愣了片刻。

　　趁着阿姨准备早饭的空档，丁然被卓媛拉去画室看自己这两天的新作。经过昨晚，餐厅里的气氛安静得有点尴尬，两人看似随意的各自翻看着手边的杂志。
　　终于，卓正坤清了清嗓子：“听少封说你们是同学？”
　　“算是吧，一个学校的。”商睿答道，视线没有离开书页。
　　“你们一级吗？”
　　“我高她两级。”
　　“哦？那明年就毕业了？少封说你只比丁然大两个月。。。。。。”
　　“我上学早。”商睿抬头看他一眼。
　　卓正坤点点头，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继续说下去：“这么说与你青梅竹马的杨小姐，也才刚刚毕业。。。。。。”
　　“黙槿比我大三岁，卓先生是要问这个吗？”商睿微笑着放下手里的杂志。
　　“不错，”卓正坤的声音平淡无波：“我想丁然应该知道，一个孩子是否能够挡住家族的压力，给她一世的幸福。”
　　商睿终是压下了心头的疑问，淡笑道：“我虽然不及卓先生这般青年才俊，事业有成，但也绝不是不知高低进退。她既然愿意相信我，旁人也不必多虑。”
　　卓正坤轻摇了摇头：“我看她倒是未必。她——”这时抬眼却看见丁然和卓媛正说笑着下楼，跟在阿姨后面走进餐厅，于是打住了话头，不再继续。
　　听卓正坤欲言又止，商睿不由得心绪翻涌：她是否早就心如明镜？所以两人相处以来，自己常常轻易就乱了方寸，而她却总是能不动声色？
　　即使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一顿饭仍是吃得心猿意马，只听到卓正坤对丁然说早饭后就要离开这里回外地的公司去，拜托丁然多替自己照顾女儿。

　　离开卓家的路上，他终于忍不住问她：“你认识卓正坤很久么？”
　　“啊。我第一次见他，应该是两年前，那时还没上高三。”她的眼睛好像看着很远的地方。
　　只是两年前而已，她默默想着，为什么却像是隔了那么久，久的好像并未发生过，只是一场梦而已。不论是阿卓，还是少封，对她来说，就像是一根线，一端系着自己，另一端则是邹阅和小染。
　　虽然从未向他们打听过邹阅和小染的消息，但她觉得他们一定互相联系着，而她和他们也联系着。
　　这样就好。
　　起码没有完全断掉。
　　她觉得泪水马上就要涌出眼眶，才突然回过神来，商睿就在自己旁边。
　　他并没有看她。
　　她揉了揉眼睛，想到刚才的回答，便又道：“是在朋友生日聚会的时候认识的。大家都叫他阿卓，那时真没想到他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他看起来很关心你。”
　　“其实我们没见过几面。”她轻声说道：“也许他是希望我能多在他家照顾媛媛吧。”
　　“他对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丁然。”他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你觉得他把你当成什么？他的朋友？他女儿的朋友？还是家里的女佣人？”
　　她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接着他总算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说的话：“没有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照顾你，而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她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但心里似乎仍有些不甘，便不假思索的说道：“杨黙槿不也很照顾你吗？”
　　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那你要听我说吗，我和黙槿的事？”
　　“不必了，”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避开他的目光：“我知道的其实已经足够。”
　　“足够？是这样？”他的嘴角牵出一个自嘲的微笑：“丁然，你是不敢相信别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
　　她低下头，突然想起黙槿对自己说过的话。眼泪静静的滴在手背上，她听见自己平静的语调：“我爱你，商睿——”
　　车里的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
　　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太快了丁然，你这样就把一切都交出去。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就当自己贪恋悬崖上的蜜糖——她卑微的想着——即使有一天被他踩在脚下，也是心甘情愿。
　　年轻的时候，爱上一个人，就毫无保留去爱他吧，哪怕会摔得很痛，就算他还没有爱上自己——也许小染是对的。
　　他沉默下来。于是她看着窗外，微笑着继续：“——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驶进市区，车辆和行人渐渐多起来。外面的吵杂声似乎也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一会儿我要去李晋公司取点东西，你一块儿去吧。”他似乎有点窘，说过这句，便不再多说。
　　“嗯。”她简单答应着，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养神。

　　李晋在市区偏北的商业区，租用了一栋中档写字楼的半个顶层，现在的合伙人除了卢剑锋和商睿，还有商睿系里的一个老师。

　　公司离商睿的住处其实不远，丁然以前并没有来过。她之前知道商睿只是偶尔帮李晋做点东西，却不知最近他拉了系里的老师一道成了合伙人，而且从临近放假一直到假期，课余时间基本全部耗在这里。

　　在地下二层停车场停好车，商睿拉着丁然去找电梯，边走边笑着说：“这里的路比你们体育馆也不差，你最好不要自己过来。”
　　“我干嘛要自己过来？”她随口说道。
　　“呃。。。。。。我怎么知道，比如盯梢呢？”
　　“我闲得！”她跳起来拿包去敲他的头，却见他望向不远处，笑着说道：“苏老师，你也来这么晚？”
　　话说姓苏的老师虽然有很多，眼前这一位看起来和丁然家楼上的苏胖胖却非常有得一拼，身形圆润，相似的圆鼻头上架一副款式雷同的金丝眼镜，笑容可掬的远远打量着丁然。
　　她立马收了手上的包，换了副得体的微笑。
　　只见来人频频摆手：“不晚不晚。来得早了，李晋这臭小子，非得让我自己收拾细软，我才搬来几天啊？三天两头的倒腾，这么热的天气，不是欺负我胖子么！”苏念东四十露头，人倒随和，李晋快毕业时，他刚升了副教授不久，教过他们专业课，那时李晋的导师也曾是他的导师，都在一个实验室里，一众徒子徒孙，闹起来没大没小。
　　“老卢也一直抱怨呢。”商睿笑着，指指丁然：“丁然，我女朋友，北山校区的。”
　　“哟，风水轮流转啊，”苏念东笑道：“谁说工学院百年出不了美女的？倒让你小子挖来了。”
　　电梯来了，商睿按了顶层，笑着说道：“当时选导师的时候，选你的学生太多，把我分到袁树平老师那儿了，现在事情那么多，毕业设计还不又得剥层皮啊。”
　　“好说好说。”苏念东用手里的档案袋起劲的扇着风：“你回头记得让李晋找两个人帮我搬东西。我给老袁打个招呼就是。”
　　升到顶层，商睿侧身让苏念东先出去。迎面便见满头大汗的卢剑锋正指手画脚的指挥搬家公司的人往旁边电梯里搬设备。苏卢二人一见面，立马执手痛斥李晋太不道德，大热天的折腾员工，一番血泪哭诉之后，方才各自分开。
　　这时丁然躲在商睿身后走过来，却仍被卢剑锋发现了。他忙不迭的用纸巾擦着汗，冲着她挥手：“弟妹好久不见了啊，怎么又瘦了？脸色也不好！”
　　她干笑两声迎过去，实话实说：“倒是也不见你苦夏，一个眼错不见的又丰腴不少。”
　　卢剑锋扯扯紧绷在身上的Polo衫，一本正经道：“还是弟妹眼尖。怪不得这帮猴崽子见了我都说瘦了瘦了，原来说的衣服！”
　　商睿在旁边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径自往里走。卢剑锋见丁然东张西望的渐渐落在后面，便快走几步跟过来，悄声说道：“李晋这次突然要搬到开发区去，和谁都没商量，私底下告诉我说是从你爸那儿得的消息。市里优惠政策的文件还没下呢，你爸嘴那么严，怎么可能乱说——不会是你问出来的吧？”
　　商睿回头看他一眼，并不接话，拐个弯继续往前走。
　　卢剑锋赶紧跟过来，忍不住又道：“要不就是你妈告诉你的？你们和解了？那丁然她——”
　　商睿停下脚步。
　　卢剑锋见他仍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认命的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得了，算我多嘴！”自去吆喝大伙搬东西。

　　这边丁然也慢吞吞走过来。他轻皱着眉头，站在门口等她。走廊上陆陆续续有其他员工搬着东西出来，和他打着招呼。
　　不一会两个年轻男子搬着电脑桌走过来，其中一个见了商睿，便叫他：“老八！过来搭把手！”——是商睿宿舍的任晟远，苏念东的学生，假期过来实习。见丁然远远微笑着看过来，便对他说：“新女朋友？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啊，怎么不带去宿舍给大伙见见！”
　　“改天有机会吧。”商睿说着，帮忙把电脑放在推车上，抬眼看见前台的两个热衷八卦的女孩上下打量着丁然，便对她俩笑道：“麻烦你们过去帮苏总收拾一下东西。”说着拉了丁然快步进门去。
　　进去是一间大的格子间，没有人，东西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里面靠窗处用玻璃屏风隔开了几个小小的单间。丁然跟着他进了其中一间，他随手放下屏风上的百叶窗帘。
　　她笑道：“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么。”
　　“要不我在门上贴张闲人免进的纸。。。。。。”他低声笑着，凑近她的脸，双手顺着她的腰一直滑下去。
　　她倚在窗边，双手徒劳的抵在他胸前。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窗帘，他看着薄薄的血色渐渐晕上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
　　他终是停了下来，把她搂在怀里：“李晋让我趁着暑假出几趟差，本来想让你陪我一起去。。。。。。你还是留下好好休息吧。”
　　她闭上眼睛，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渐渐平复。
　　“今天下午才出发，白天还有时间。”他接着说道：“你要去哪？回自己家？还是住我那里。。。。。。或者去卓媛家？我去送你。”
　　“还是去你那吧，媛媛可以自己来找我。”她轻声说。

　　李晋上午不在公司。商睿取了东西，准备离开时便到苏念东的办公室打了声招呼。
　　卢剑锋刚好也在。苏念东看着商睿关门出去，方才转过头来对他说道：“我说剑锋，怪不得商睿最近对李晋公司的事这么上心，还非要拉我入伙。不会是找了女朋友，真要和他爹妈分道扬镳吧？他爹知道了还不得和我翻脸？”
　　“你不说谁知道！”卢剑锋看起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忙着检查墙上制冷有问题的空调。
　　“话虽这样说。。。。。。”苏念东沉吟片刻：“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转眼到了8月。商睿还没有回来。
　　月初是丁然的生日。她有时也想，谁知道这天是不是真的生日呢，弄错了也不一定。
　　一大早，便接到周永文的电话，说是自己今天出差，顺道过来学校看她。
　　挂了电话，她赶紧收拾东西往学校赶。自己和商睿的事，舅舅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又不能像教训周小染一样教训她，所以她决定还是瞒着为好。
　　到了宿舍，铺开自己之前卷好的铺盖，简单打扫一下，开了门窗通风。
　　隔壁假期留校的师姐，端着脸盆从门口路过，见门开着便探头进来：“丁然！暑假都过了一半了，怎么之前不见你过来？”
　　“啊，刚从家里回来。”她笑着搪塞。
　　这师姐平时和她并不熟络，不过说来和她还是中学校友，以前在Q大附中团委，两人一起参加过不少活动。估计因为赶论文才申请假期留校的，也是找不到人说话憋得久了，见到个女的就赶紧凑过来聊两句。
　　丁然拉了椅子让她坐下，笑道：“怎么你们宿舍就你自己吗？”
　　“可不，谁让我倒霉摊了个死脑筋的导师，就这还天天威胁我说不认真准备论文肯定过不了。到时你们指不定谁也像我一样呢！”师姐一脑门子官司。
　　丁然心有戚戚，跟着嗟叹一回。
　　这时师姐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迅速转移了话题：“听我们宿舍小柳说你男朋友是商睿吧？”
　　“啊。”她答应着，觉得这句话问得好像有问题，应该是“你男朋友‘叫’商睿”才对。估计师姐和微机对话多了，和人对话难免有点词不达意。
　　师姐见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继续道：“小柳的男朋友是他们院的，说他360°全能啊，家境好人又帅，周围好多女生打听。”
　　“是吗。”她见师姐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便配合的做出毫不知情的表情。不过她确实也不知道，因为商睿从没带她去过学校里面。
　　“小柳说起你，她男朋友根本不知道商睿换了新女朋友，说是不久前他女朋友还去宿舍找他，两人看来感情好的很，那女孩漂亮归漂亮，但肯定不是你。。。。。。”师姐见她表情无异，忍不住说道：“现在他们院里都传开了，姐姐也是多嘴提醒你，别被骗了还不知道。”
　　丁然心下暗叹人生无处不八卦。正待谢师姐提醒，传来几声敲门声，抬头看时，周永文正站在门口。
　　“我舅舅。”她对师姐说，赶紧起身迎他进门。师姐笑着打了招呼告辞离开。

　　周永文帮她把自己带来的水果零食等等放好，早已热得满头是汗。她看看时间不早，便说道：“宿舍太热了，现在餐厅也快开饭了，二楼有小炒，我们稍等等去吧？”
　　周永文也看看表，说道：“也好。你李叔叔还在车里等着，我打个电话，让他自己先去吃饭。”

　　餐厅因为暑假学生不多，菜色也少，不过里面冷气倒足。每当快开饭的时候，有不少没回家的学生，过来看书或是打牌。
　　周永文点了两样炒菜，等着上菜的功夫，对丁然说道：“然然，你放假留在学校又没什么事，还是跟我回家去吧。虽然我不经常回去，你裴阿姨是每周都过去的，可以照顾你。一会儿我留在这里办点事，让你李叔叔先送你回去。”
　　丁然笑笑的看着他，并没有接话。
　　这是她不知怎么拒绝别人的表情，一贯如此。他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劝她，而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只小盒子递过去：“你今天生日，这是你舅妈和。。。。。。小染寄回来的礼物。”
　　她接在手里，问道：“舅妈她们都很好吧？”
　　“还可以，小染功课很紧，不过现在也都适应得差不多了。你舅妈语言又不通，就知道各处买东西。。。。。。”
　　丁然笑笑，打开了盒子。是一条铂金的链子，链扣上挂了一个小小的圆形吊坠。
　　“很好看！”她笑着自己戴在手腕上。
　　周永文看着她显得越发纤细的手臂，终于沉下脸来：“你上个月回家，我也不在。听苏老师说你生病住院了，当时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
　　“舅舅当时不是出差么，说了也只是让你担心，况且现在早好了啊。”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和那个邹阅还有联系吗？上次送你去医院的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他是邹阅的朋友，叫阿卓。。。。。。”
　　“然然，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长脑子，不要这么固执。”他停了停，还是说道：“以后不许和莫名其妙的人走的那么近！”
　　她静静听着，乖乖应道：“知道了。”

　　周永文缓和了口气：“我和那孩子的父亲邹显声打过几次交道，算是个不错的人，教育儿子也算严格。上次见到，他特别向我提到邹阅，又问起你的情况。。。。。我只说你们都还小，学业为重，以后随缘吧。”
　　他见丁然只是下意识的转着腕上的链子，便接着说道：“小染是小孩子脾气，大了自会明白。你一直比她懂事，也不必太多顾虑。”
　　说着又递过一张卡片给她，上面写着Email地址和电话号码，“这是那次他给我留下的邹阅现在的电话，他也是爱子心切，我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你自己拿主意，但年轻人做事，切记要有分寸！”
　　丁然送舅舅离开后，自己坐上学校门口的公交，回商睿的住处。
　　一路上手中攥着那张卡片。
　　舅舅递给她的那一刻，她几乎不敢伸手去接。她想，也许自己不应该收下。
　　因为她和邹阅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如果没有中间的种种，她和他直接走到今天这一幕，该是多么美好又简单。
　　不过她又自嘲的想，若是当真没有这些过往曲折，他又怎么会爱上她？

　　暂且就到此为止吧。邹阅应该并不知道父亲为他做的这些。她想着，也许有一天，自己能坦然的面对他和小染，也能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内心。

　　到了商睿的住处，她费力的掀起地台的隔板，找到自己的纸箱打开，最上面便是小染的本子。她拿起本子，失神片刻，把卡片夹了进去。

　　也许再次打开的时候，心里便能全部放下？她安慰着自己，起身暗暗运气，准备阖上沉重的隔板。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替她接住。
　　她心里一惊，转身看时却是商睿，赤脚站在地板上，弯腰帮她把隔板放好。

　　“我才出去不到一个月，你要在家里藏什么东西？”他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她这才回过神来：“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听到？”
　　“今天刚赶回来，听见你开门，就藏到衣帽间。你总是这么魂不守舍的，我光着脚走过来你都没发现。”说着他拉过她的左手，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戴在她的中指上。
　　是一个样式简单的指环，几颗小小的碎钻散落着嵌在里面。
　　“黙槿现在的男朋友是个珠宝设计师，我给他发去了样子，请他帮我定做的。”他打量着她的手。她的手那么小，手指却修长白皙，他订了9号的戒指，好像仍是有些松。
　　“谢谢。”她微笑着抬头看他。
　　“里面刻了我的名字。。。。。。”他轻轻说着，嘴唇顺着她的手指一路吻到手臂，最终却停在那条手链边。凉凉的金属链子触到他的唇，他低声笑道：“不过，也许应该把我的名字烙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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