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宇宙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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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男......”

　　何易泽低声说了一遍。

　　一般情况下，家里供奉案桌常见的牌位开头二字为先孝或者先妣，分别指过世的父亲和母亲。那么在什么情况之下，牌位才会出现“故男”呢？

　　小房间黑漆漆的，只有客厅皎洁的灯光不计较地分了一片光明给它。

　　何易泽疑惑地皱起眉头，半眯着眼睛直视牌位上的小照片，就在某一刻忽然回头去看客厅正在陪狗玩耍的少女——
　　她正伸手抵住宇宙拱上前去的脑袋，说着“你再凑上来我就不给你吃猪□□”威胁的话。

　　他竟觉得她与照片上的人有几分相似。

　　是她爸爸吗？何易泽想。

　　但是他曾从章宇星口中听闻徐知夕父母今年离婚一事，以及牌位上写有立牌位的时间是2008年，是5年前。应当不是她父亲......何易泽经推敲后暗中下定论。

　　可我们亲爱的数学天才何同学将已知条件和猜测按照条条框框放在一起，并得出结论，却没有想他为什么要去思考这些问题。

　　其实何易泽并不是对任何事物都抱有好奇心的人，他唯一感兴趣的领域便是数学，通过公式的推敲得出一个准确的数字，这种脑细胞得到快速运转的活动令他感到身心愉悦和满足感。

　　他一点儿都不像会思考别人家案桌供奉的逝者与他朋友的关系的人，至少几天前他在魏子昂家碰见他留学回国的表弟，丝毫没有要开口询问正在玩他专属游戏机的欠揍少年是哪位，只是淡淡瞥了眼然后就转身离开。

　　——时间只相差几天，他的态度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针对人还是针对事就很明显了。

　　——只不过，当局者迷。

　　连启蒙都算不上的人眼神失了真，空空地落在照片上，直到门外的人嚷嚷着“大哥你捡个球是见到外太空去了吗”，他也没有回过神来。

　　“——或者打算在这里住下来？”徐知夕走到门口恰好看见他的目光从案桌上收回来，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门口逆着光，何易泽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很轻地说了一句，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啊......二叔呀。”

　　狭小的房间里还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也许是因为徐知夕说话语气由高涨到低落转变太快，也许是照片年轻男子勾起何易泽的兴趣......高大的少年安静等待她，等待她叙述一段往事。

　　大概是过了五秒还是十秒？安静又弥漫奇怪气氛的房间里终于响起一道声音。

　　“好久没来上香了。”徐知夕一步步走到案桌面前，拾起旁边的抹布放轻手劲擦拭牌位上面的灰尘，“待会儿得给奶奶说一声，明天早上我给二叔上香好了。”

　　牌位变得崭新，她将毛巾放回原位。遽然，徐知夕看向少年，伴随着室外皎洁的灯光落在他半边脸，刀锋般锐利的脸庞修饰出半分担忧，她就笑了。

　　“笑什么？”何易泽饱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她笑得更加灿烂，露出八颗牙齿，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向前倾去，在何易泽眼中看来却是傻乎乎的，惹得他蹙眉后退。

　　才不过半步，徐知夕就重新站直身子，又恢复先前大大咧咧，怕谁看不出她心情不错的语气，“没有呀，看见你想笑不行吗？”

　　“......”

　　何易泽转身就走，被她这般调侃眼里哪里还有担忧，而身后是小矮子气呼呼地追问“不行吗不行吗不行吗”，说人类本质是复读机也不失为过。

　　他摁住太阳穴，被吵得头痛，揉搓的频率逐渐变快，以至于身后的徐知夕有那么一刻认为他会突然转身掐死自己，然后跳楼自尽......尽管三楼不足以致命。

　　于是怕死的她默默地闭了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鬼脸，以表示威。

　　只有坐在沙发一角的另外一位青年看见高大少年嘴角不明显地向上扬，维持好几秒钟。

　　梁骁乌黑的眸子深沉地落在何易泽身上。

　　复读机小姐按下停止键，她歪出个脑袋，看见一人一狗离得远远的，狗爱答不理地趴在阳台，屁股好巧不巧地对准梁骁的方向。

　　“......”这狗。

　　复读机小姐正想给她的爱宠来一场素质教育，结果脑子都还没来得及打草稿，狗就一骨碌爬起来，摇着尾巴走到何易泽身边，给她这位正牌主人一个卖萌的眼神，就开始用头去蹭他的腿侧。

　　“......”徐知夕指着不要脸的狗，凶巴巴地对何易泽说，“走的时候记得带上它，我眼不见为净！”

　　何易泽“啧”地一声，把她的手指拍回去，“凶什么凶？要能带我早就带的，还用你说？”

　　“真心求求你把它带走哦，整天吃我们家大米，买米不用钱吗？”徐知夕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话，是否真情实感有待考究了。

　　何易泽不咸不淡地说：“下次别丢了又哭鼻子。”

　　“我哪有！”徐知夕一点就炸，蹦的一下跳起来又被何易泽摁下去。

　　“跳高呢？明知道高海拔空气稀薄还来蹭——算了，你跳起来也就一米六五。”末了，何易泽还以肯定的口吻重复一遍，“嗯，最多一米六五，不能再多了。”

　　“......”想练天皇盖地虎招式，首先拿嘴巴一天不杠一天不舒服的人开刀。

　　宇宙蹭完顺位第二主人，慢悠悠地围绕顺位第一主人转圈圈，不幸在开始之前就被拎着脖子被人提到沙发面前——那是它不喜欢的人。

　　于是宇宙开始挣扎，摆弄它庞大的身躯且企图逃脱主人的禁锢，但是被气得炸毛的主人显然不打算理睬它的反抗，手臂将它圈住，捏着它毛茸茸的耳朵就开始念叨，像是要把刚刚受的委屈发泄在弱小无能的它的身上。

　　“虽然那位是把你捡回来，但是你也不能忘记这位大热天在大街上找你好几小时的人呐！做狗不能做到你这样忘恩负义知道不？”

　　宇宙心里苦，不敢哭，呜呜。

　　“还敢吼我！宇宙停，停。”徐知夕伸出手掌抵住它的鼻子，正视宇宙眼睛。

　　这方面，徐知夕作为正牌主人还是有点威严的。

　　下一秒它便垂下尾巴和脑袋，没有低吼，哼哼地坐下，唯独小爪子朝外表达它的不情不愿，甚至有可能在被梁骁撸一把以后立刻逃跑。

　　徐奶奶从厨房出来就看见自家孙女抱着狗给今晚头一回来家里的男孩摸，她温柔一笑：“宇宙是挺怕生的，小泽是个意外，不知道它怎么就喜欢黏着小泽。”

　　说完，宇宙像要证明徐奶奶说的话一样，被梁骁摸了两把就起来扒拉着爪子回到何易泽腿边。

　　怀中空了的徐知夕愣了愣，目睹逃犯狗趴在何易泽的长腿，可怜巴巴地望他，得到少年“好好好别哭摸回来”安慰后还不忘哼哼两声。

　　多亏伟大的爱迪生发明电灯，让徐知夕看见那只不要脸也不认主人的狗正斜视、怨恨地看着她。

　　“......”梁骁手是长刺了吗还是染上留下金毛的气味呀？有必要被摸一下就恨上我吗？

　　也不知道他们瞪了多少个回合，只知道徐知夕起来时腿都是麻的，撑着膝盖起身时站不稳，差点摔在梁骁怀里，还好被他眼疾手快稳住。

　　彼时，何易泽意味不明的目光毫米不差地停留在徐知夕腰上的手......目光也越来越沉默。

　　“哇差点摔死，谢谢你啊。”徐知夕弯着腰一点一点地挪到沙发坐下，锤麻到不行的双腿，“跟这蠢狗瞪久了，都忘记自己蹲着了。”

　　“嗯，你腿尽量伸直，多锤几下会好多。”梁骁说。

　　十点四十五分，夜已深。

　　若不是在座两位都是夜归常犯，这时候手机该响到他们怀疑人生。

　　在徐奶奶的催促和担忧之下，两位少年终于离开，告别了徐爷爷和徐奶奶，拉着徐家孙女就下楼了。

　　至于把徐知夕拉下楼如此不成熟的行为，固然是何易泽的手笔。

　　当时徐奶奶还让徐知夕送他们到楼下，梁骁下意识地拒绝，说太晚了让女孩子送不好。

　　但是我们尊贵的富二代就不一样了。

　　尊贵的富二代说：“好，徐奶奶再见，徐爷爷再见。”

　　就在不苟言笑的徐爷爷一向地脸瘫点头之后，何易泽便微笑着把徐知夕拉到身边，并友善地关上门。

　　徐知夕：？？？

　　淡淡清香味凑近，包裹着徐知夕，薄薄的校服传来一股温热。

　　低头看贴着她校服的手，整洁且修长，她全身僵硬，勉强发出几个音：“你在干嘛？”

　　“关门，瞎了吗？”

　　感受到后背的温度，和听见耳边的呼吸，转个头还能亲到那张被学校许多女生肖想的脸——

　　这是哪门子的关门需要两人紧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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