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马

　　被拐？

　　站在江林区中心医院急诊大厅的大门前，马曼曼只想给自己呵呵二字。

　　真的来了医院。

　　但她还是不想进去。

　　“这点小伤？”她求饶般的看向男人。

　　她想把网上那个广为流传的段子就是那个“医生看看伤口，郑重的对病人说，幸好来的早，要是晚点来……晚点来伤口就长好了。”跟那男人分享一下。

　　可她不敢。

　　她完全不知道这男人的路数。

　　见了点血就绑架一样带她来了医院，如果听她段子讲的好……

　　以后哪也不要去，就在身边。

　　她脑海自动带上霸总的画外音。

　　钟烈对她的不在状况视若无睹，淡淡的道：“走了。”

　　这点小伤连创口贴都不用贴，还影响伤口恢复。

　　马曼曼一秒收起所有想法，乖乖跟在他身后。

　　医院的急诊中心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闹哄哄的地方，救护车不时停在大门口，送来急救的病人，人扶的、坐轮椅过来的，苍白着脸挤满了急诊大厅。

　　马曼曼站在钟烈侧面，钟烈靠着服务台在帮她填病历卡。

　　“姓名？”

　　“……马曼曼。曼是慢慢的慢去掉竖心旁。”她在男人笔尖稍顿的时候立刻补了一句。

　　“电话？”

　　马曼曼呆了一下，突然想到这算是开辟了搭讪要电话的新途径。

　　“电话？”

　　钟烈没听到回答，转头提高音量又催促了一遍。

　　“哦，139xxxxxxxx。”

　　马曼曼赶紧报上号码，她歪着头看男人把她报的数字填在联系电话那一栏，男人写的字很狂放，马曼曼三个字写的龙飞凤舞，但是不难看。联系地址那一栏，男人没再问她，直接填了杏林路138号。

　　马曼曼还在思纣杏林路138号是什么地方，钟烈已经掏钱挂了号，并跟服务台的护士说，这个病人病情很严重，需要优先看。

　　马曼曼认为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已经有点小题大做了，现在再因这点小伤还获得优先权简直梦幻，没想到护士看看她，再看看那个冷着脸的男人，竟然同意了。

　　护士打了个电话，然后带他们去了5号诊室。没过一会一名大约三十左右的医生急匆匆的过来，一边往身上夹工作牌一边问：“什么病况？”

　　马曼曼有点不好意思，她瞟向钟烈。

　　医生满脸倦容，微微皱起眉：“谁生病，你还是他？”

　　“我……我被小偷划伤了……流了点血。”马曼曼又瞟了眼钟烈，想说这样矫情的事是这个人逼着她干的，看看他的表情还是不敢。

　　“伤口在哪？”

　　马曼曼低头拉拉链。

　　钟烈开始站在马曼曼身后一步远的位置，一直没开口，这会他趁她低头的功夫，跟医生说借一步说话。

　　医生抿着唇面色凝重，钟烈把他所看到的挑重点说了一遍，他基本有了判断，刚打算启口说他的诊治方案，门口传来几声口哨还有轻佻的嬉笑。

　　晚间急诊开的诊室少，来就诊的病人心急，看到隔壁又多开了一间房间，立马聚到门口查探情况。口哨和嬉笑就是挤在人群前面的几个小年轻发出的。

　　钟烈和急诊医生循声望去，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眼前是刺激人的神经中枢澎澎发胀的美景。

　　运动外套的拉链拉开了，敞着怀，黑色内衣承托出诱人的弧度，白皙的肌肤在灯光的映照下莹白的刺眼。

　　深色运动服的包裹下还没发现景色是这般可观。

　　那些毛头小伙就是看着这幅春色满园图蠢蠢欲动。

　　马曼曼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听到门口的喧嚣，下意识看了一眼，然后又把视线转到钟烈身上，眼神满是好奇。

　　钟烈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就知道这是个麻烦，他一箭步跨到门边，起哄的小年轻在他的冷眼之下讪讪的缩回人群，钟烈迅速的关上房门。

　　马曼曼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臊气腾地直冲头顶，一张脸涨得通红，她迅速的拢好衣襟，头埋在胸口，不敢抬起来。

　　今天出丑出到家了，她恨不得地上出个地缝，她好立刻钻进去。

　　医生也呆了一呆，不过好在他们这个职业见多识广，他很快回过神，在椅上坐下，查看马曼曼的伤情。

　　伤口大约有3公分长，血已经止住，在伤口处凝成一线血痂。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这会是一个非常小的事故，但是意外总会发生。

　　医生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病人，女孩粉脸含黛，纤长的睫毛垂下，挡住了水润的杏眼，白白的贝齿咬着红唇，满是局促和尴尬。

　　医生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位先生说，你这个伤口是被路过的小偷划伤的？”

　　“是的。”

　　马曼曼将头抬起，习惯性的想看着对方的眼睛，但是想到刚才的出糗让她只敢对视了一眼，又羞怯的垂下眼睑，眼神落在对方开合的嘴巴处。听到对方提到了送她来的人，出于礼貌，她该将视线移过去看那人一眼，可是她难堪的无法动弹。这不是健身房或海边，大家可以坦然的看待比基尼或者内衣式上衣，而且就算在那样的场合，她的着装也是偏保守的。

　　医生心里叹了口气，这是个风华正茂的漂亮姑娘，可能还比较单纯，大概到现在对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没产生过怀疑。而他接下来的话对她来说有点残忍。

　　“那位先生说，他认出来了，那个划伤你的人是一名吸.毒者，并且吸.毒史很长。”

　　他认出来了？什么意思，他看到了那个人下手？他就任由小偷偷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出声示警。为什么？

　　马曼曼思绪混乱，以至于医生的后一句话在她脑海停顿了两三秒，才被她接收到。她喃喃的重复：“吸.毒者……吸.毒史长……”

　　她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盯着医生。

　　她被一名吸毒者刺伤，出了血。

　　她不是对吸.毒一无所知，在她的生活范围里也是有人吸过毒的。吸.毒者性.生活混乱，吸到最后没钱了几个人共用一个注射器，疾病横行，其中感染的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是艾.滋病毒，而艾.滋病毒传播概率最高的途径是血液传染，甚至高过母婴和性.传播。

　　难怪他看到她出了血，立刻要带她来医院。他突然奇怪和热心的行为都找到了注释。

　　钟烈拧着眉头，看着她，明白医生的言下之意后，女孩娇艳欲滴的脸庞血色瞬间褪去，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几乎要从座椅上滑下去。他当时没有选择直言相告，就是怕女孩突然的情绪崩溃。他见过太多人，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消息后，精神刹那变得癫狂，伤人或者自伤。至少在医院有专业人士处理，对人的情绪也有很大的安抚作用。

　　当他到女孩手上的血时，钟烈犹豫了一秒钟，他可以选择不管，就像他看见那个人偷偷摸摸的靠近她他没管一样。管她感染还是没感染，这个世上不幸的事情每秒都在发生，他不是圣人，他甚至连好人都不是。一秒之后，他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不仅管了，还把她送来了医院。

　　马曼曼下意识的看了眼钟烈，那个从医生说话起就一言不发像挺拔的树一样立在屋角的男人，眉眼压的沉沉，牢牢看定她的人。

　　对，他只是一名路人，谁也不能要求他做正义之士。而他愿意送她医院，并且告诉他们这个情况，已经是很大的帮忙了。说起来还是她的幸运，如果不是她贸然叫住他，他只会与她擦肩而过。

　　马曼曼苍白的脸上，慢慢扯出一个笑容。

　　她还误会他想拐卖她。

　　她对钟烈笑了一笑。

　　她还是应该感谢他。

　　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制止那个人，但是，他对她还是有了恻隐之心的。

　　钟烈的眼瞳瞬间变得幽深，他深深的盯着她，五味陈杂，现在的自己他有的时候也不敢认，无能又令人鄙夷，他厌弃的偏开头。

　　马曼曼心猛的一沉，脸色苍白的犹如纸一样。也是，这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病毒，如果她真的感染了，别人嘴上不说，心里的抵触和嫌弃总是难免。

　　她转过脸对着医生，努力想保持平静的情绪，但她的眼眶已经泛红，泪水盈盈蒙了一层，声音控制不住的发颤：“那我该怎么办？”

　　青春娇艳的姑娘楚楚可怜的望着你，真是叫人充满怜惜，而且还是飞来的横祸。医生也很同情，柔声宽慰她。

　　“你先不要慌，那名吸毒者并没有确认为HIV感染者，然后他划伤了你，也不代表他自己也受了伤，血液和你的产生了感染，现在最好是尽快找到那名吸毒者，确认他的情况。”

　　马曼曼只依稀记得有人撞了她一下，她那时正魂不舍守，哪里还注意到那人的体型和模样。

　　房间陷入沉默。

　　马曼曼脑海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他认识那个人，或许他能找到？但她很快又否定了找他帮忙的想法。从他一发现她出血就送她来医院，说明他不是被动型的人，他既然不提，自有他的顾虑，她何必强人所难。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放弃了向钟烈求助，抿着嘴忍着泪意问医生：“如果找不到那个人，我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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