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马

　　马曼曼手持冲击钻，跨坐在高木凳上对着墙壁动工。她在开一条缝，好把电线埋进去。这间房是毛坯，正常装修是要做墙面，可是预算不够，只能想点省钱省力的办法。

　　开完最后一道槽，她停下震耳的机器就听见了手机的响声。

　　“曼小妹。”高深明已经打过一次了。

　　“高老板啊，您等下。”

　　马曼曼放下冲击钻，口罩扯到下巴，跑到屋外。

　　院子里没有人，只有一辆灰色的电瓶车沐浴着阳光。

　　“家具配好货了，明天给你送吧？” 高深明耐着性子等了几日，觉得时机合适了。

　　“行啊。”

　　敲定了时间，马曼曼抓紧手上的活，要想花最少的钱取得最好的效果只能在灯光和软装上着手，家具进来之前，她得把电工完成。

　　这几日她挑钟烈不在的时间过来，为了不被他察觉，还拒绝了小肆的帮助请求。小肆便自觉担任了谍报任务，每日报告钟烈离开和回来的时间。

　　趁人不在抓紧时间赶工，回去又弄素材，马曼曼睡觉的时候倒头便着，一点梦也顾不上做了。倒是把她前几个月因为焦虑失眠而缺的觉补了一些回来。

　　*

　　钟烈老远就看见院门口堵了辆卡车，路窄车宽，路堵的死死的，他熄火下车，还没走进院子，一张胖脸就探到他跟前，大叫：“surprise。”

　　“胖子？”钟烈难掩惊讶。

　　“嗨，艳福不浅啊，美女当邻居。”高深明挤眉弄眼的撞他。

　　钟烈看看车看看人再看看楼上，很快理顺了胖子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小肆功劳不小，他面色不显，亦笑对：“不是美女也劳动不了你出面。”

　　“哪儿啊，我这不是想烈哥了，送货是顺便。”

　　两人唠了一会，司机和小工从楼上下来，“老板，搬好了。”

　　“叫人。”

　　“哥。”

　　高深明一人一脚踹他们屁股上：“我叫哥，你们叫叔。”

　　那两人毕恭毕敬的冲钟烈点头哈腰：“叔。”

　　钟烈淡淡的瞟了一眼，他一向不喜欢搞这些排场。

　　眼光扫处顿了一下。

　　马曼曼跟着小肆也下来了，立在不远处，小肆压抑不住雀跃的表情，想说话，看有人欲言又止。

　　胖子察言观色，看出钟烈的走神，他暗暗地挑了挑眉毛，“快滚，还有一家催着。”他掏出一张纸头扔给那两个人。

　　“老板你不走？”

　　“滚蛋，没看见我跟我哥叙着旧，还管起你老板来了。”

　　小肆兴奋的凑到钟烈跟前：“烈哥，快上楼看看，曼曼姐弄得那叫绝了。”

　　马曼曼为这套房子的装修打了好多腹稿，最后的立足点定在省钱和别致上，务必做到让人见到装修称赞不错，一听花费立刻瞪大双眼的赞不绝口。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她完全自己动手，这是她第一个独立完成的作品。

　　听到小肆这样说，她也很期待钟烈能去看看，这份期待甚至压下了这种情况下和钟烈面对面的窘迫。

　　钟烈看向小肆背后的马曼曼。

　　她双手不安的捏在一起，但是脸上又透露难掩的跃跃欲试。

　　高深明推钟烈。

　　“走，看看去，小美女可是大才女，要不是看你来了，我可不从楼上下来。”

　　这是一个大通间没做隔断，床是木质的三面雕花架子床，上头垂下红纱的帷幔。地上错落有致堆了几个木箱子，床尾立了矮屏风当做分割，长条的实木桌子放在房间中间，桌子很实用，可以当做工作台，也可以当做餐桌，也可以当做吧台。外面一点，是镂空带扶手的木头沙发，上面铺了海绵垫用福字纹的缎面包裹。

　　背景是粗犷的工业风和浓郁饱满的中式风格结合在一起，特别有冲击力。

　　高深明奔在最前面：“乖乖，这些家具哪里还像我卖给你的二手货，个个都是古董啊。”

　　钟烈落在最后，他懒洋洋的打量着，马曼曼折返，经过他面前，手伸向他……身侧墙上的开关。

　　灯光亮起，屋角一圈的射灯射出金色的光芒汇聚在灰色墙上所挂的水晶相框上，折射出斑斓的光彩，屋内的吊灯灯光迷离，照在古旧家具上，仿佛穿越了年代。马曼曼立在灯下，灯光如流水般从头灯倾泻，她笑意潺潺望向那个人。天光完全被屋内的光芒掩盖，只有美人儿被透过红色的灯罩的黄橙橙的光笼着，光影交错，如梦如幻。

　　钟烈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如果她等待的这几天是为这一刻的亮相，那么她成功了。从未有谁让他感觉如此震撼，印象深刻。

　　高深明狠狠夸赞了马曼曼一番，还要求她给他的店铺重新做陈设，他的原话是：“你给我搞好了，我还不得翻个倍的卖啊。”

　　说完就拉着钟烈去喝酒，还扯着马曼曼和小肆同去。

　　马曼曼有些踌躇，偷觑钟烈的脸色，钟烈看了她一眼，没有明显的表情，好像无所谓，她去也不可以不去也可以。

　　高深明一旁看的仔细，心下当即有了计较，怂恿的笑道：“走，走，一起去，人多热闹。咱们兄弟可有日子没喝过了，今天非得一醉方休。”

　　后一句是对钟烈说的，钟烈没反对，四人乘上钟烈的车，去找地方。

　　钟烈开到南城，熟门熟路的穿小巷，开到半道高深明就明白了，“你要找老胡。”

　　钟烈默认。

　　高深明感慨万分：“我跟他还是上次给你接风的时候碰的面，还有镜子，让他来西岳偏不来，犟的很，也不知这小子现在混得怎么样了。虽然那段日子是苦日子，人生低谷，但是能认识你烈哥还有哥几个，我绝不后悔。”

　　钟烈横看他一眼，揶揄：“怎么，马尿还没灌呢，酒话就冒出来了。”

　　高深明擦了擦鼻子：“就是清醒着才说，喝了酒，这些话就是栓了水泥块沉塘，死也不会冒泡。”

　　小肆听着起劲，趴着车前座凑身过去：“高哥，以前有啥故事给说说呗。”

　　马曼曼没开口，她盯着钟烈驾驶的侧影，其实她也很好奇，她虽和钟烈有几面之缘，但和他们的关系还是很浅，就算好奇也没法问。小肆开口也顺了她的想法。

　　高深明劈头给了小肆一下：“等会看你表现，你不喝个半瓶八两的，你烈哥的往事我就能讲给你听了。”

　　“行，我喝，一定把高哥给陪高兴了。”

　　高深明哈哈大笑：“烈哥，你看人的眼光可以啊，这小子，可造之材。”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以前又有怎样的故事。马曼曼满是期待的收回目光，视线一抬，和后视镜中钟烈的眼神撞在一起。

　　路灯很暗，马曼曼担心看错，仔细再看一遍。

　　确实是他，透过后视镜深沉的看她。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马曼曼仓促移开视线，脑海里一片空白。

　　高深明和小肆聊得火热，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我给老胡先说声吧。”

　　“别说我们过去。”

　　“你呀……等等，电话通了……喂，老胡啊……”

　　高深明挂了电话：“老胡说在店里等我们，我可没说你去啊，你也听见了，我就说有位置吧给我留一间，他就问是不是你来，我总不能骗兄弟吧，不愧是多年的弟兄，心灵感应杠杠的……”

　　“老胡是不是找媳妇了？”

　　“这你也知道？”高深明怪叫。

　　“等会别有的没的说。”

　　“知道，”高深明冲后座轻轻挑了挑眉毛，“不把人给你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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