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马

　　不是的，别人不知道，但是你不是的。

　　马曼曼想反驳。

　　“不……”

　　钟烈猛地伸手，她来不及做表示，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甩到身后，撞到车上。

　　一声粗嘎的叫：“喂，你们撞了老子的车，还想跑。”

　　马曼曼从钟烈背后探头。

　　她刚才站的位置，现在多了个男人，比钟烈矮半头，身形壮硕，深秋的天上身只穿了件长体恤，袖子撩到肩膀，露出一对结实的花臂。

　　那人瞅见了打量的马曼曼，被酒精烧红的眼一亮，奸笑：“小野鸳鸯，急着亲热，也不能撞我的车啊。”

　　话难听，味道更难闻。

　　冲鼻的酒精味，天知道喝了多少酒。

　　马曼曼捂住了鼻子。

　　钟烈横跨了小半步，拦住那人的视线。

　　“撞了哪儿？”

　　醉汉指指右边。

　　边上停了一辆国产宝马，左前保险柜蹭掉了两个巴掌大的漆，露出了底色。

　　“我停车的时候，漆还没掉，这边也没车，现在被撞了，你车在，不是你撞的是谁？”

　　那人挥舞着手臂，左指右指，虽然喝的挺多，但逻辑理的还挺顺。

　　钟烈没说话，掏出烟盒抽了一支烟，点上。

　　“嘿，哥们儿。”那人不满意这么被忽视，扭扭手腕，“多大的事，赔点钱得了，要不别怪老子让你在小美人跟前下不来台。”

　　说着还伸长脖子跟钟烈背后的马曼曼飞了个媚眼。

　　钟烈瞟他一眼：“赔多少？”

　　“八千，我这是宝马，换个配件不都得五位数朝上，没跟你多要。”

　　说着掏出个钥匙揿了揿，宝马车灯闪了两下。

　　“没骗你吧，哥是个实在人。”

　　那张粗脸不停的冲马曼曼的方向挤眉弄眼。

　　钟烈冷晒，一烟头摁他脑门上：“一个圈够吗？”

　　醉汉愣了下，摸摸脑门，一手烟灰：“操。”

　　他抡圆胳膊冲钟烈挥过去，钟烈抬脚干脆利落的踹在他肚皮上，把他踹的低飞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个狗.日的，哎哟……”那人捂住肚子，手撑地好一会也没爬起来，“你等着，我叫人……”

　　一双手抱着他腋下把他拽起来，醉汉像看到了亲人，皱着脸哭诉：“小秋，你怎么才来。”

　　“我以为你上茅房了，找了你一圈。”

　　“先不谈，给哥哥揍他。”

　　其实小秋来了有一会了，他把醉汉扶在一边，看向钟烈：“得罪，我朋友喝醉了耍酒疯，他吓唬了你们，被你踢了一脚，也算扯平了。”

　　醉汉得意的脸垮了，不置信的叫：“扯平，什么扯平，我被他踢了，这里，”他啪啪的拍自己脑门，“还被他拿烟头烫了……”

　　“那你去打。”

　　“……不，我不……”

　　小秋脚尖分开，微微含胸，冲钟烈拱手：“你们先走，这里我处理。”

　　钟烈看的仔细，这个叫小秋的，个头不高，只在醉汉的眉毛处，身形瘦弱，就这样瘦小的人刚刚轻飘飘的把个壮汉拎起来。

　　他点头算是认可了小秋说的话。

　　钟烈打开车门，把马曼曼先塞进去，然后从车前绕到驾驶室，坐进去，发动，开车。

　　全程他都盯着小秋，小秋没动，不仅没动，在他开出来的时候，还体贴的把醉汉往后拽，给他腾出更大的空间。

　　车子开远了，鲁梁也就是那醉汉咕嘟嘴：“我给茂哥的车撞坏了，不找到下家，回去又得挨削。”

　　“那你就找他？”小秋指指钟烈车开的方向。

　　“怎么？”

　　“一送快递的，挣得辛苦钱，这些人把钱看得比命重，会掏钱？你也不看看那车，破的回收都不值五千块，会赔你，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妈的，老子哪里看到他，我就看到一背影，那长腿那小腰，当时我就……跟你说脸蛋长得也没的说，甩红姐吹得什么花魁一百条街……老子有宝马，美女不是都爱在宝马里哭吗，美女也是眼瞎……那腿我能玩一年，”鲁梁□□着搓搓脸，碰到烟头烫的地方，嘶了一声，“他妈的，便宜那小子了，操……”

　　“小秋，老子白挨打了。”鲁梁哭丧着脸喊。

　　“行，别叫了，我给你找。”

　　鲁梁要的就是这句话：“找个弱鸡，敲不死他我，晚上红姐那我请啊。”

　　*****

　　马曼曼紧紧捏着小包，腰背板的直直的。

　　钟烈余光瞟了几眼，她都是那个姿势，呆呆的盯着前头。

　　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安静的把她送到目的地。

　　他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害怕了？”

　　马曼曼回神，摇头“……不，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她说不下去。

　　被人敲竹杠，一言不合就开打，她的世界像被翻了个面，那些离她该是远的不可触摸的场景呼的拉到了身边。

　　钟烈也沉默。

　　沉默到忘记询问她今天为何会和小肆在一道。

　　还是那家四星酒店，他把她送到。

　　后视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

　　那才是适合她的地方。

　　*****

　　小秋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绳索紧紧勒住了脖子，他使劲蹬腿，把自己蹬醒了，一睁眼，一条胳膊缠在他颈间。

　　他骂了句，把那胳膊甩开，胳膊的主人也醒了，眼皮掀开条缝，看出他脸色不佳，女人贴近他。

　　小秋冷着脸，打算把女人推下床的手换了个方向。

　　“上来。”

　　女人的动作慢吞吞，小秋不耐，翻了个身。

　　小秋和鲁梁不一样，不重欲，只是偶尔需要的时候发泄一下。但是梦里窒息的感觉太过真实，他掐住女人的脖子，力道渐渐控制不住。

　　直到胳膊传来刺痛，他才恍然醒过来，女人死命的扣他的手臂，两腿抽风一样的蹬。

　　他松开手，女人大口大口的吸气，缓过来之后，抄起枕头往小秋脸上拍。

　　“妈的，老娘差点让你掐死了。”

　　小秋夺过枕头抛在一边，一巴掌甩过去：“死了吗？”

　　女人捂着脸，慢慢往后挪。从地方凌乱的衣服里挑出自己的，随便套了件蔽体，然后抱着一堆衣物，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小秋没追，他颓然的倒在床上。

　　好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

　　他有压力。

　　压力来自哪儿？

　　那个人，昨天的那个人。

　　似曾相识。

　　他噌的坐起来。

　　想起来了。

　　那个人，他在茂哥一张不离身的照片上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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