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马

　　店在一条巷子里，名字叫胡同口。老胡早就候在门口张望，他个头同钟烈差不多，体型赶的上胖子，长得高大结实，面孔看上去很敦厚，见到钟烈和胖子只呵呵的傻笑。

　　高深明捏老胡的手臂：“嗬，这肱二头肌练得可以。”

　　门脸很小，走进去却别有洞天，门面房上加盖了一层搞了个二楼，这是前院，还有个后院，同前院用道上了锁的门隔开了。

　　二楼隔着楼梯一左一右有两包间，老胡引他们进了其中一间。

　　“吃点什么？”

　　“你看着弄。”

　　马曼曼挨着窗边坐，她轻轻推开窗户，木头吱嘎轻响，夜色闯了进来。

　　“有点黑。”

　　胡同口的招牌下挂了一盏灯笼，发出幽暗的光，钟烈开来的车靠边停在门洞间的豁口里，只隐约看到点影子，巷子里黑黑的。远处却是灯光灿烂，声色喧闹。

　　高深明给马曼曼指点：“那边是个古镇，前两年圈起来卖票了，一下子热闹起来。”

　　他转头又跟钟烈说：“我早就和老胡说了，趁古镇还没圈让他弄块地方开个店，怎么也得比现在强，他偏不肯，说花销够了，不要那么累，现在可好，那边的随便一家小店顶手费就得……”他伸出指头比划，“二十万……也是个犟头。”

　　钟烈淡笑：“你当人人都有你那脑子你那精力。”

　　“我这不是为他好，手上有钱了，也不用当上门女婿看人家脸色。”

　　“老胡心里有数。”

　　“哎呀呀……”高深明嘴巴咂咂，给马曼曼和小肆讲古镇去了。

　　老胡手脚利索，很快就整了几个菜上来，最后端菜的时候有个女人和他一起上来了。

　　那女人素着一张脸，面色有点焦黄，头发随意的扎了个马尾垂在脑后，矮小瘦弱，站在老胡边上就像个小孩。

　　“这是嫂子吧。”高深明热情的站起来。

　　钟烈也站起来对那女人点点头。

　　小肆和马曼曼也不能坐着，站起来，小肆嘴巴甜，跟着高深明嫂子嫂子的叫的欢。

　　那女人被这阵仗吓得抖了一下，往老胡身上靠过去，老胡拉着她胳膊轻轻摇了摇，那女人才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你……你们好。”

　　老胡也歉意的笑：“我带她来见见你们，她身体不舒服，我送她回去躺着。”

　　“你去照顾她，我们自己就可以。”

　　“那不行，承蒙兄弟们还记得我，来了，怎么也得喝个一醉方休。”

　　那女人听他说要喝酒，摇着头拉他胳膊不肯回去。

　　老胡细声安慰她：“就喝一点行不行。”

　　那女人只摇头。

　　“好好不喝。”

　　等两人走的没影了，高深明捏着嗓子学老胡说话，抱着自己胳膊穷搓：“鸡皮疙瘩掉一地。”

　　钟烈淡淡扫了一眼，老胡这样子是和他们记忆中的人有很大的偏差，也跟着笑了一笑。

　　老胡来的很快，怀里抱了两瓶没贴标签的黄玻璃瓶。

　　“今天不醉不休啊。”

　　“当家的同意了？”

　　“小喝一点，同意了，给了两瓶。”

　　“就两瓶啊。”小肆不知深浅的叫出声。

　　老胡看他一眼，也不恼：“等喝了再说，不够再拿。”

　　“好东西，高度草原白，我亲戚偷偷搞来的酒曲，自己酿的。我就攒着等兄弟来喝。”

　　这酒酒液澄清，一倒出来就有扑鼻的香味。

　　老胡给钟烈和高深明斟满酒，到了马曼曼跟前：“也来点。”

　　马曼曼笑：“我不大会这酒纯，我闻着就有点上头了。”

　　“这酒就是纯，”老胡惊喜不已，“你这么识货，更要来一点。”

　　马曼曼摇头婉拒。

　　“多喝两次就会了。”老胡闻着酒香好像人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话也多了：“这位美女烈哥还没给介绍。”

　　老胡看着憨厚人却不傻，加上开店迎来送往客人多了，也会看几分眼色，瞧着女孩跟着钟烈更亲近些。

　　“马曼曼。”钟烈简洁的说了名字。

　　见钟烈没有往下介绍的意思，高深明插嘴：“烈哥的新邻居……”

　　钟烈淡淡瞟了高深明一眼，高深明识相的不再往下说，老胡也不追问，只是劝酒。

　　马曼曼却不过面子，刚要妥协，钟烈叫了老胡：“她等会还得送我们回去。”

　　“好吧好吧。”

　　老胡给小肆满上之后，又给自己倒了满杯，举起杯。

　　“兄弟有多久没见了，我知道你们各有各的事，今天你们能来，我就知道你们没把我忘了，来，兄弟敬你们。”

　　老胡一口就把酒闷了，其他人不甘示弱，也把酒干了。

　　老胡是喝这酒长大的，别人可就不行了，加上他们为了等老胡，一直空着肚子，三杯下去，小肆就有点晕乎。

　　“怎么样？还够不够。”老胡逗小肆。

　　“够了够了。”小肆晃着脑袋滑到地上。

　　老胡和高深明把小肆扶到一边的椅子上靠躺着。

　　三个人接着喝，高深明受不住，坐到小肆的位置跟马曼曼聊天来躲酒。很快被老胡识破，又揪过去继续干。

　　马曼曼不觉得被人忽视，反而很自在，她吃饱后，就抱着茶杯看看外边的夜色，又转过来看看喝酒的几个人。

　　高深明话最多，老胡说的话都是找由头喝酒，钟烈是最安静的那个。

　　话不多，酒杯伸过来，碰一下仰头就干。

　　他眼睑半阖，脖颈因仰头而伸长，酒液下滑，喉结滚动。马曼曼呆呆看着他的侧脸，他的脸色比他平时要苍白一点。

　　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钟烈放下酒杯后，转头看了她一眼。

　　马曼曼没想到他会看过来，仓促的想移开视线，但他的目光似有魔法，她像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怔怔的和他对望了一会，猛地惊觉他的眼睛像充血般泛红。

　　“你……”

　　没等她叫出来，钟烈轻轻的摇摇头，口齿开合做出唇形：“没事。”

　　马曼曼起身泡了一杯浓茶，递在钟烈手边：“喝一点。”

　　高深明不像老胡装着没看见，偏要高声打趣：“有人疼就是不一样。”

　　马曼曼红着脸给高深明和老胡也各泡了一杯。

　　老胡是不要解酒的，他巴不得酒意越浓越好。高深明端着茶杯绕到马曼曼身边低语：“妹子，哥支持你。”

　　“支持我什么？”

　　高深明冲钟烈呶呶嘴：“把他拿下。”

　　“我……我……”面对高深明的直线球，马曼曼不知该怎么回。

　　“没事，妹子，别不好意思，有啥事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深明逃不了多久，又被揪过去喝酒。

　　马曼曼在一边心慌意乱，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如果高深明都能看出来，那他呢……她对他的亲近，是对他动心了吗？

　　四个人把两瓶酒全干了。小肆只喝了一两多，早早的退出战局，大头被老胡和钟烈喝了，到最后老胡有了醉意，才肯放钟烈他们走。

　　钟烈和老胡一直推搡到大门口，手里抓了一把钱往钟烈怀里塞：“兄弟来喝酒，哥们高兴，还能收你的钱。”

　　“你开门做生意，来吃饭喝酒当然得付钱。哪天请我上你家里喝，我就不给了。”

　　“这就是我家里。”

　　钟烈不拿，老胡不收，两人好一通拉扯。

　　高深明在一旁劝：“你就拿着吧，老胡，你还不知道烈哥的脾气，上次我帮他找一个什么吸毒的，他还非给我钱让我上寺庙烧香拜拜……”

　　高深明想拉开两人，可自己都站不稳了：“来，小肆，快拉上你烈哥走……嗳，小肆呢……”

　　得，一行人推推搡搡的下来，把小肆给落在上面了。

　　“我上去。”钟烈揉脸，这酒度数太高，他也有点上头。

　　见到钟烈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马曼曼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从听到那句话她的心就狂跳不已。她挨近高深明：“烈哥怎么会让你找个吸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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