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山河此去应无恙

　　“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我不想去在意，可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也许有一天……我的意识会逐渐泯灭吧……我无比清醒意识到这一点……”
　　“感觉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完，细细想来，却好像并没有。想提笔写下同知寒的一切……却又无从落笔……”笔墨在此凝成了一个黑色的墨团，再无后续。
　　季拂衣再展开一个纸团，上面用着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写着：“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他……现在说，好像也不晚……杨知寒，我心悦于你……”笔迹依旧不缓不急，只是那个“你”的最后一笔，拖出来
　　了长长一条痕迹。
　　最后的一个纸团，上面认认真真，端端正正写了那几个字，然而纸上洇湿，把墨字斑驳成模糊的模样。季拂衣触及那片斑驳，浑身一震。
　　恍惚之间，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他衣袂翩翩，宽袍广袖，仿若仙人谪落凡尘，他执笔微笑着，时断时续写着什么，唇角微带苦涩，却依旧平和。笔迹依旧潇洒，只是再不能泼墨。
　　他抚平一张纸，端端正正无比认真落笔，然而泪水滑落眼眶，滴落纸上，晕染出大片墨迹。杨知寒，我……心悦于你。他仿佛不曾悲伤，只是落泪。看着毁了的字，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将它揉皱，丢入了废纸篓。他的身影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不见。季拂衣忍不住伸手，想去挽留，又仿佛只是触碰，然而那手指轻轻一触，仿佛蜻蜓惊了水面，那人影泛起点点波澜，逐渐虚化，再无影踪。
　　这就是，他如何都找不到顾安风的原因吗？季拂衣看着桌上的几张揉皱的纸团，一时陷入怔愣。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找不到顾安风的缘故，竟是顾安风，已经趋于消失了。一个沉睡过去，灵魂波动趋近于无的人，除非季拂衣当真把纯阳上下掘地三尺，不然找不到，仿佛理所当然。
　　可是为什么呢？顾安风为什么会消失？他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他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就连顾安风的现状，都无从知晓。
　　他不是杨知寒，可是对于那个人，依旧有着一种格外的在意，仿佛曾经深爱。他的理智告诉他，他没有任何问题，他只是欣赏顾安风，并没有任何过界的感情。然而一种潜藏极深的情感，却好像在告诉他，这个人，是你爱入骨髓之人。
　　不愿他苦，不愿他悲。愿所有祸端苦痛，加诸己身，惟愿那人安康。
　　这种情感来得太过沉重，季拂衣十载清心寡欲，不曾有半分体会。见过那么多痴男怨女，这一刻，季拂衣仿佛才真正明白，为何他们放不下那些执念。
　　然而，这个时候，窗外突然吹起风来，屋里一时更凉，也让季拂衣有几分发热的脑子静了下来。他的理智与情感激烈斗争之后，终是理智取得了上风。
　　这些情感不应该存在的，或许说，不应该属于季拂衣。已经不用去询问了。季拂衣在心里面下了结论。也许他曾经真的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杨知寒。
　　这些情感属于杨知寒，而不是他。季拂衣只是季拂衣，他欣赏顾安风，却不曾生出更多情感。或许这几分欣赏，也是来自于杨知寒的影响。季拂衣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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