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云深

　　晚餐是在会所的餐厅。
　　这才比较像样嘛。小芸舒服的靠着柔软的座椅。临海的大露台装饰精巧而有品味、爵士乐队奏出的音符在空气中流淌……这才是让她有归属感的地方。至于中午那种居家风味，虽然也很不错，但偶尔品尝一下就可以了啦。

　　餐点一如装饰般的精致。
　　小芸品了口酒，笑眯眯的问对面打扮休闲的帅气小哥哥：”你就不说点什么呀？”
　　“说什么？”他抬起头，脸上有些茫然。
　　“你约女孩子一起晚餐，难道没想聊点什么吗？”她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第N次在心里默默发出“活该你没有女朋友”的感叹。
　　“比如？”他咧嘴笑了笑。
　　“今天的菜很不错啦……”她试着举例。
　　他点点头，“还可以吧。”
　　“还有最近去哪玩啦、有什么好看的书或电影……诸如此类。”她耐心的指导恋爱小白。
　　“没有去哪玩。也没有看电影。”他接着吃盘子里的菜，“最近看的书……各种判决书。”
　　“……”孺子难教。她撅着嘴，轻哼了一声。
　　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却总是安安静静的。

　　到了晚上散步去看流星雨，小芸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了。她又不是十几岁小女生，会为这些所谓小情怀感动。
　　“这里视野不错。”他攀上一块平整的大石，然后伸手拉她上来。
　　他拿出垫子，示意她坐上来，又递给她一瓶防蚊水。
　　“如果冷的话，还有个小毯子。”他笑着把随身背包放在一边。
　　“想不到你准备得满周全的嘛。”她笑眯眯。
　　他笑笑，看了看表，躺下来，“接下来就是等了。大约还有十几分钟吧……我也不确定。”
　　“喔。”她也在他身边躺下来，和他一起看着满天繁星。
　　四周只有阵阵海浪声，听起来很舒服。
　　“哎，你会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很无聊呀？”她轻声问。毕竟今天拍照啦吃饭啦，他都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不会呀。”他笑笑，“大概今天让我觉得最有趣的就是这个了……哦，我并不是说其他的无趣。”
　　“……”她撇撇嘴，转头看着他恬静的侧脸，“为什么？我才不信你会对着流星许愿。”
　　“只是喜欢看。”他微笑。
　　“为什么喜欢？”她追问。
　　“看到你就知道啦。”他扭头对她笑笑，“从小就喜欢。它们只是宇宙的尘埃，却有一瞬间那么壮丽。”
　　“唔……好吧。”她看了一会天空，又问，“和女孩子一起看过吗？有什么浪漫经历？”
　　“没有啊。”他轻笑出声，“你是第一个。”
　　“好可悲哦，端木莘。除了我，别的女生你都约不出来吗？”她揶揄他。
　　他又捏了捏她的脸，“搞清楚，我这是陪你好不好。”
　　“真是谢谢哦！哼！”她对他做个鬼脸。

　　随意聊了几句，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
　　和女孩子聊天那一套，他真的一点都不会呢，小芸默默想。又觉得就这样听着海浪声也挺好的，就没有说话。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始终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总是有根弦绷着去应对他们，担心他们出言冒犯，或者动手动脚。但是躺在他身边，她觉得很放松、很安心。
　　过了约半个小时，小芸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看到天边有几道光线闪过。
　　她连忙推他，“是流星吗！我好像看到了耶！”
　　“不是好像，就是。”他笑着说，“今晚天气很好，应该可以观测到不少。”
　　“呀，还有蓝色和绿色的呢！”她兴奋的拿出手机，“不知道能不能拍得到。”
　　“流星的颜色和它的金属含量有关，这是英仙座流星雨，可以看到彩色的火流星。”他解释说。

　　“哇……好多，好大颗呀……”她发出阵阵赞叹。虽然曾在照片里见过，可身临其境的看，发现流星雨远比照片上壮观得多。
　　她简直要沉浸其中了。
　　“嗯。”他轻声回答，听到她稚气的形容，他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了，微笑着看着她小孩子似的兴奋着。

　　不知过了多久，流星渐渐稀少了。
　　她感到有点冷，就推了推他。见他没反应，她又叫了他一声，“莘哥哥。”
　　他仍然没反应。凑近他，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不是吧，他带她来的，然后他自己睡着了？她无奈的看着他的睡颜。
　　本想拧他几下吵醒他，可想想他平时那么忙还特地带她出来玩，又有点不忍心。
　　就让他睡吧。
　　“谢谢你。”她轻声说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虽然有点无趣，但确实是个很棒的男人呢。他将来的女朋友一定会很幸福。
　　她端详着他的脸，这样想着。

　　虽然几乎天天见面，但她都没怎么仔细观察过他，现在细看起来，他长得算是属于平常人里很好看那种呢。长着混血的脸，轮廓分明、鼻子高挺，脸型端正，看起来很有男人味，又不乏儒雅……稍微打理一下就可以去拍时尚杂志硬照了。现在他睡着了，显得很放松的样子，嘴角微微翘着，好像又有点可爱……
　　还有身材也好好……想起今天下午他们在海滩上玩，她后知后觉的脸红耳热起来。
　　怎么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

　　难道自己喜欢上莘哥哥了？
　　回来后，端木芸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因为他长得帅还有媲美男模的身材？——这也太浅薄了吧！她又不是没见过帅哥。当红男星她也见了不少啊，有的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因为他对自己好？——这说明他是个好哥哥啊。如果因为他对她好，她就对他产生那种念头……那简直是恩将仇报。
　　她才不是缺爱又自卑、男人条件好点对她好点她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的菟丝花呢。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那种女人。上一段感情她已经受过教训了，她是独立女性，要爱上谁一定是出于本心，而不是因为某人对她好！

　　因为自己分手没多久，现在处于空窗期，身边正好有个优质男，空虚寂寞就把他当救命稻草了？——也许是吧。
　　她接受了这个答案。
　　可那是莘哥哥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当哥哥看待的。对他有想法……感觉自己好BT哦。
　　忍一忍，等找到很喜欢的新男朋友，应该就会好了吧。
　　她翘着脚，一边想着，一边吃着布丁。

　　“喔，今天好热。”他下班回来，顺手就把领带扯下来，解开领口的扣子，“什么时候开饭？饿……你吃什么？”
　　他凑到她身边。
　　她赶紧把架在桌上的爪子放下来，“布丁啊。”
　　他没有察觉她的异样，笑着说，“给我吃点。”
　　“你要吃不会自己去冰箱里拿啊。”和他靠那么近，她莫名心慌起来，往另一边挪了挪，“不要和我抢啦。”
　　“吃一点有什么关系。”他凑近她，作势要来抢。
　　“……讨厌！”感觉到他的气息，她干脆站起来，捧着布丁跑开了。

　　到了晚餐时，她依旧一言不发。
　　吃了少许，她就放下勺子，用餐巾抹了抹嘴角，站起来，“我吃饱了，先回房。”
　　父亲推了推眼镜，望着端木莘，仿佛在问：你们怎么了？
　　“待会我去看看她。”他对父亲点点头。

　　晚上，他站在她房间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门没锁，他推开房门，大声说：”我进来了哦。”
　　房内没人，房间连着的浴室亮着灯，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知道她在洗澡，他正打算离开，浴室门忽然打开了，小芸披着浴衣走出来，边走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她抬头，吓了一跳，捂着浴衣叫起来，“你怎么在这？！进来不会敲门吗？！”
　　“我已经敲过了。”他无奈说着，往后退了几步，“你没听见……”
　　“啊啊啊……讨厌！”她大声嚷着，“你没看见人家没穿好衣服吗？！出去啦！”
　　“你又没走光……”他辩解着。这丫头以前还有好几次穿着浴衣闯进他房间，他都没说什么呢。但看她气呼呼的样子，他还是识相的摆摆手，“好好，我这就走。”
　　他转身出去，还给她带上房门。

　　“呜呜……”他一出门，她又捂着脸呻/吟起来。自己这是干嘛呀？心里明明那么喜欢他，又把他赶走……
　　要不要找他呢？要？不要？
　　他会不会讨厌她呢？感觉自己好像很作……
　　她换了衣服，坐在床边犹豫着。差点就想摘一朵花来数花瓣了。
　　从来没那么患得患失……她又把脸藏在膝盖间哀叫。

　　最后，她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去找他。
　　他这时候应该在小客厅吧。她下楼，慢慢走到那儿，他果然坐在熟悉的位子上。
　　“……嗨。”她轻轻叫了一声。
　　他抬头，看着她笑笑，又低下头。
　　她轻轻的在他身边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那个……刚才，对不起哦。”
　　“是我不对。”他微笑，“我们家小芸是大女孩了嘛，我以后会注意的，对不起。”
　　她最近也不在他耳边嗡嗡嗡的跟他说心事、说荤段子了，安静得让他还不习惯。以前他会烦她话太多，可现在她不找他聊天，又让他有点失落……唉。不过，这应该对她而言算是好事吧，说明她成长了。就算不习惯、失落，他也必须要适应了。
　　“哎……”她还是低着头，玩着自己手指。如果是以前，她就搂上去在他怀里蹭蹭撒娇了，可现在却觉得好害羞。
　　“干嘛？扭扭捏捏的，好像怕我欺负你一样。”他随口说。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头发还没干呢，要我帮你吹干吗？”
　　“嗯……”
　　他好温柔……她的心里泛起温暖的泡泡。像他这种遇不到很喜欢的妹子干脆就不恋爱的洁癖男，如果知道她的心思，肯定会被吓跑的。
　　就这样，当他宠爱的小妹妹，就好了吧。

《桃花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