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云深

　　这天，爸和莘都晚归了，小芸一个人吃了晚餐，就在小客厅里看书。
　　大约九点钟，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连忙去开门。
　　一开门，对方就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

　　“莘哥哥！”她挣脱下来，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笑，“怎么啦，这么开心？”
　　“胜诉。”他含笑对她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呀！”这次是她欣喜的抱住他，“恭喜你！”
　　他开始是作为老师的助手入职，他也知道，因为他和老板之间特殊的关系，他必须比别人拿出更好的成绩才能服众，无论父亲提出怎样刁钻苛刻的要求，他都咬牙坚持下来了。终于他得到了一个独立处理案件的机会，而他终于也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
　　“爸知道了吧？他一定很为你骄傲。”她笑眯眯，“我要开香槟庆祝一下！等我哦！”
　　“当然。”他点点头，对她笑着说，“所以我第一个想告诉的就是你了。”

　　屋顶天台的小桌上，她摆下水果沙拉和香槟冰桶。
　　醇厚的酒缓缓倒入杯中，她随意的问：”莘哥哥，你喜欢做这些事吗？我是说律师这职业……虽然爸爸希望你继承他的事业，但也并不是非这个不可。我希望你做自己喜欢的事……”
　　“挺喜欢的啊。”他对她笑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你以前还是有些逆反的嘛。”她对他吐吐舌，“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我觉得爸爸能理解的。”
　　圈内的女孩，不是继承家业或从事法律、金融、慈善这类高大上行业，就是做时尚设计师、创立自有品牌，她选择做一个瑜伽教练，算是有点异类，而且至今为止似乎也没什么建树……但父亲也没有说什么。
　　如果他确实有自己更想做的事，父亲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我已经把我过去想做的事做了，目前在做我现在想做的事。放心吧。”她会关心到这个，让他觉得暖心。他微笑，“而且……把你扔到热带雨林三个月自己求生，什么中二病都治好了。”
　　“那么……”她向他举杯，“恭喜你哦！”
　　“谢谢。”他也举杯和她碰了碰，然后轻抿一口。

　　虽然只是自家屋顶两个人的聚会，但她也正经的换了丝质晚礼服，头发用蓝宝发簪挽了起来，只是没有化妆。庆祝完就要去睡了，她懒得化妆再卸妆。
　　“你真的在热带雨林求生啊？都没听你说过呢。”她靠在栏杆边，好奇的问，“该不会吃虫子什么吧？”
　　“那倒没有。带了干粮。也打了点猎。”他微笑说。看她优雅拿着高脚杯，嘴唇轻轻张开，喝了一口酒，然后吞下去。
　　“哦。”她皱皱眉，“有时我也想去冒险，又有点担心自己能力不足……是不是有很多特别的植物呢？我还是有点怕虫子……”

　　他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一声。他慌忙回神，看了看，又按掉。
　　“工作上的事吗？”她歪着头看了看他，马上又笑着说，“喔，不是，对吧？”
　　“以前的一个委托人的朋友。”他不以为然的笑笑。
　　“唔……我猜猜，女的，对吧？”她假装笑嘻嘻，心里却有点泛酸。她就知道，他这么帅又优秀，不可能没有女孩子追。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有点窘。
　　“那是怎样？”趁他不备，她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我看看就知道啦。”
　　“喂，这是侵犯隐私！”他伸手想抢回来，她却咯咯笑着小跑到栏杆边上，拿着手机的手伸出去，“密码多少？不给我看就扔下去哦！”
　　她知道自己在任性、无理取闹，可就是想知道和他有关的别的女孩子的事。

　　“小芸！”他无奈的上前，试图以身高优势夺回自己的财产。
　　“不说就不给！”她对他做个鬼脸，拿着他的手机一通乱按，“别想着来硬的哦！下面是游泳池哦，我手抖了手机就会掉下去喔！唔……我试试看……你应该不会用生日那么蠢吧……会是什么呢？干脆直接告诉我呗……”

　　怕太用力会伤着他，最后他还是认输，“我到你家的日期。”
　　“你到我们家那天啊……”她想了想。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她一时还想不起来呢。
　　他忍不住提醒她，“1214。”
　　“哦……”她赶紧输入密码。
　　BINGO，待机锁解开，聊天信息界面弹出来。
　　“呀，你认识的女生还不少嘛……”她哼哼轻笑。心里却堵得慌，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今天天气不错啊，我就在你们律所楼下的广场呢。
　　哦。

　　周末有什么活动吗？
　　加班。
　　你老板这么苛刻啊，么么哒，有加班费不？
　　没有。

　　今天好像着凉了，有点感冒。
　　保重。

　　还有刚刚收到的：在干嘛呢？
　　他还没有回。

　　小芸一边看一边笑，心里莫名的感觉非常不舒服，“莘哥哥，人家明显在撩你哦，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看得出来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喜欢她。”他皱皱眉，“手机可以还我了吧。”
　　“不喜欢她呀。”她心情好点了，把玩着他的手机，“不喜欢就别吊着人家咯。”
　　“我已经在拒绝了呀。”他辩解，“我总不能对她直说：‘我不喜欢你’吧，她又没说喜欢我。”
　　“你还是太嫩了！”她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看我的。”

　　她走到桌前，对着桌上的水果和酒杯拍了张照，按下发送键。
　　“好啦，她以后应该不会打扰你了吧。除非她特别……呃，热情。不屈不挠。”她笑眯眯的将手机还给他。
　　“这样就可以？”他疑惑的看看手机，又看看她，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十有八九可以啦，正常人都会脑补你在约会嘛。”她对他意味深长的笑笑。
　　“我什么时候在……”约会。他因为她说的这个词又觉得窘迫起来，“和家人、朋友也可以喝酒聊天啊。”
　　“我只是说一般人会这么想嘛。”她耸耸肩，“家人通常不会就两个杯子，而朋友嘛……两个直男通常是喝啤酒或威士忌什么的，而且很少配蔬果沙拉。所以一般人都会推测你是跟一个和你关系亲密的年轻女性在一起，这么晚还在一起的，十有八九就是女朋友啦！”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笑笑。

　　“说真的，你就不想找个女朋友啊？”她假装随意的问。
　　“这事不能急吧？”他微笑，“看缘分了。除了你，我还没遇到另一个让我愿意浪费时间陪她作天作地容忍她各种装的女孩子。”
　　“喂！你这是什么话！”她撅嘴，不知道该不该生气，皱起眉头，一双明眸盯着他，“你说我又作又装？！”
　　“没有、没有。”他连忙否认。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不依不饶的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讨厌我？”
　　“怎么会！我是说，我们家小芸是个很好的女孩。别的妹子和你相比都黯然失色，你严重拉高了我的择偶标准。”
　　我去哪再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子？他几乎不假思索的要脱口而出。原本只是想哄哄她，可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这想法快把他自己也吓到了。
　　他连忙忍住，张了张嘴，改为喝了口冰凉的酒，没有说话。
　　“哼……敷衍。”她对他做了个鬼脸，心里对他的恭维……应该是恭维吧，还是挺受用的。
　　他低头，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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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芸身穿白色尖领衬衫和格纹裙，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简洁的银白色镶钻项链。
　　她含笑端坐，听坐在对面的某位地产大亨的儿子高谈阔论世界经济局势。这话题她也是感兴趣的，可是他下巴小胡子上沾着玉米粒大小的沙拉酱，让她看着好膈应啊……好几次提醒他去洗手间，照一下镜子他就明白了，他却无动于衷。
　　如果是端木莘面临这等窘状，她大概会直接给他擦掉顺便取笑两句。可是别的男人……她只能默默按下手机，输入SOS和自己的坐标。

　　她恢复了不时和青年才俊精英公子们喝下午茶的习惯，试图从中找到个合适的男朋友。如果有了新男朋友，她就不会把感情迁移到莘哥哥身上，对他有不好的念头了吧。
　　可是，她遇到的男人们总是各种让人不爽。

　　A：我已经得到了第N轮融资……预计三年内上市……哦对了，你的课程只有女性参加吧，我就喜欢单纯的女孩……
　　B：我的工作很忙，经常在天上飞……有时候我需要应酬，希望你不要介意了……我希望找个贤淑本分温柔听话顾家的太太……
　　C：我朋友圈那些和模特的合影？哈哈，不用管她们啦，玩玩而已……但我对你是认真的……
　　D：你知道吗？！我奋斗了很多年才有今天（省略艰辛发家史一万五千字）我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纨绔子弟不一样，如果你有我这样优秀的男朋友是你的幸运！所以结婚你有多少嫁妆？
　　E：放心吧，我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好，我会好好宠爱你的，女人！
　　F：……
　　G：……

　　端木芸简直要崩溃了！
　　到底是她运气不好、头上写着“我是傻白甜快来蹂/躏我啊”，还是这社会现在普遍就是这样了，那些所谓成功男士都是只想着迅速的找个貌美贤惠温顺听话的太太给他持家生孩子、是她太挑剔？
　　可是一段感情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将就和忍耐，她宁愿不要。

　　电话适时的想起，她赶紧接通：”哦，莘哥哥……嗯，我在和朋友喝下午茶……哦，好的，这么急呀，好我知道了，我马上来。”
　　她挂掉电话，对对面的男士抱歉的笑笑，“真对不起，我家有急事，我要回去处理下。”
　　“哦，我送你回去吧！”地产二代也站起来。
　　“哎，不用了！我有开车过来！”她摇了摇手中的车钥匙，“我先走了，再见！”
　　她踩着十寸高跟鞋，健步如飞。

　　这是她和端木莘的新约定：他有空就会亲自过来，如果没空就打电话给她帮她解围。

　　到了晚上，小芸坐在沙发上，瞄了埋头工作中的小哥哥好几次。
　　“怎么？”他注意到她的偷瞄，抬起头问。
　　“也没什么啦……”她吐吐舌，“今天的事……我以为你又会骂我或者笑话我呢。”
　　“骂你有用吗？”他微笑着摇了摇头，“至少你还会向我求助……而且我们约好了嘛。你都那么惨了，我怎么忍心雪上加霜再笑话你……”
　　听了他的话，她又嘟嘴，“我怎么觉得最后一句就是在嘲笑我啊。”

《桃花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