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也听说［快穿］

　　“晚安啦，木木。”
　　外边的人轻轻合上门，缝隙间偷泄出的暖色光尘也被由此隔断。

　　程林坐在床上，看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吞噬一切光亮。

　　脑子里浮现出的是江予那张素面朝天的脸，天真的杏眼里蔓出潋滟空蒙的水光山色，其中的绵绵爱意叫他生出一种漠然的恍惚。

　　上一世她回到自己身边时，总是浓妆精致，自以为掩藏极好的眼眸里野心分明。
　　但程林仍向她敞开了怀抱，他的恋人在末世里尝到了疾苦，因此在身上竖了一层保护自己的刺，这是好的事情。

　　直到他被逼进丧尸坑内，而她漫不经心地从防弹车里探出头来，笑着看他被丧尸撕咬。
　　神情讥讽而嘲弄。

　　“木木。”
　　“太心软的人，总是要尝到苦头的。”

　　青年闭着眼靠在床屏边，牙齿咬在舌尖上，直到血腥气蔓到整个口腔，他才慢慢睁开眼。

　　他琥珀色的瞳孔浅淡，在黑暗间，竟又涌出一股混沌的墨色。

　　寂夜无风，程林在窗前坐了大半个晚上，铺天盖地的虚弱感和倦意席卷全身，体温开始升高，连哼出一口气息都觉得难受。

　　他把脸贴在冰凉的墙面上，神色平淡而冷静地看着指尖冒出一缕暗色的电弧。

　　同一时间，小区周边活动的所有丧尸都停住，它们抬起月色下麻木而脏污的脸，目光茫然地望着同一个方向。随后它们放下正在啃啮的肢体，停下无意识的游荡，动作僵硬地朝那边聚拢。

　　坚固的单元门在凌晨被撞出沉闷的声响，几十双无神的灰色眼睛紧望向公寓内的某一层。

　　捕食者的本能告诉它们，在这扇门背后，有一顿大餐。

　　程林在迷蒙的昏睡间感到有人坐在他身旁，带着凉意的手放在他额头间，冰凉的触感在一瞬间盖过了体内汹涌的燥热，叫他不自知地从喉间溢出几声轻哼。

　　有人凑到他耳边很轻柔地叫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惊恐。

　　长久的沉默之后，身边的人决然抽开了放在他额前的手，旋即迈着步子出了房间。

　　客厅内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地翻找声，他在昏睡中保持了一种近乎荒诞的清楚感官，他听见她翻遍了公寓内的每一个角落，在沙发上颓然地挣扎过后，将冰箱内储存的食物都收入囊中。

　　最后，他听见江予仓皇地关上了公寓门。

　　程林在混沌中麻木地想。
　　你看，这个人总是会离开的。

　　……

　　江予背着鼓囊的小包敲遍了整座单元楼，每晚都亮起灯火的门背后，总是无人应答。

　　直到她按响最后一家的门铃，铃声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没有回应的时候，门被人啪的一声打开了。

　　但只开了一道小缝，江予凑过去，看见门里出现一张横肉堆积的脸。
　　语气凶狠：“干什么，吵死了！”

　　“对不起啊。”江予脸上堆起笑，“我家里有人生病了，请问你这里有感冒药吗？”

　　她说完，从背后放下背包，拉开的一小截拉链里露出里面塞满的食物，胖子视线看过去，是面包火腿肠之类的几样，还硬挤进了几瓶矿泉水。
　　“我不白拿你的，用食物跟你换，可以吗？”

　　门被胖子推开，小眼睛打量地在江予身上扫了几眼，撇嘴道：“没有。小区门口就是药店，不会自己去吗？”

　　单元门外不轻不重的撞击声还在楼道内回响，他看见女生的眼睛在一瞬间黯淡地垂下，面上露出失落而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啊。”

　　她正抱着背包要转身下楼，却突然被胖子叫住：“哎。”
　　江予回头，看他挑着眉抱臂站在门口，“要换也可以。”

　　看江予露出欣喜的表情，胖子扯出一个很玩味的笑，他伸手指了下江予怀里的东西，“不过光这些可不够，我还要一扎矿泉水。”

　　落下眼睑想了会，江予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可以。”

　　哼笑了声，胖子转身进了屋子内，让江予在门边等着。
　　不过一会他就出来了，江予见他手里拿了个小药瓶，还没有拆封。胖子抽了几张纸巾，当着江予的面撕了瓶口上的锡箔纸，然后在纸巾上倒了十来粒，五指一抓就递到了她面前。

　　江予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说不出话来，胖子觑见她脸上的表情，甩了个白眼，“我家里就这一瓶，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得给自己留点？”

　　见江予没说话，他又甩眼，拿着药瓶在纸上又倒了一半，最后举着在江予耳边晃了晃。

　　稀里哗啦的作响，随后被胖子一把塞进她外衣口袋里。

　　“得，再给你留个瓶。这总行了吧？”

　　她抿着唇把手伸进手袋里掂了掂份量，然后才把一包东西都递过去，“剩下的东西你晚上自己来拿，我就在202。”

　　胖子不耐烦地应了：“行。”

　　江予握着药瓶一路小跑回了楼下，刚打开门，就被杵在门口的男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站在这呀？”

　　高挑的身形消沉地靠在玄关处，他听见声响缓慢地抬头，眼尾通红，眸色浓的像一团杂糅的墨。

　　额头的温度仍然滚烫的惊人，恍惚地让他以为自己身处在幻觉中。
　　程林在心底冷笑，她怎么可能还会再回来？

　　思维还处在混沌间，他的手突然被人握住，在他昏热的体温覆上一层冰凉的触感。

　　胸腔间涌起一阵止不住的恶心和愤怒，程林甩开她凑过来的手，身子稍侧，将她凶狠地摁在了墙边。
　　节骨分明的手按在江予脖颈上，指腹贴在她颈边的脉络，程林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脉搏心跳。

　　他戾色沉沉地抬起头，撞进一双委屈天真的溟濛泪眼里。
　　白皙下巴尖被自己摁出了一道红印，她没有哭，但眼底的受伤和委屈在此刻汹涌蔓出。
　　“你是不是以为我跑了啊？”

　　她口袋里的东西滚落到地板上，咕咚脆响撞了一圈，程林侧过眼去，看清了全部。

　　江予红着眼抬头，目光清澈而真切。
　　“我没有跑呀。”
　　“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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