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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2
江予醒的时候,窗外还下着瓢泼大雨。不知道是几时的天,混沌沌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雷声和雨声混杂在一起霹雳作响。
身体上透出一种睡久后的脱力感,江予从床上坐起身来,嗓子干得难受,肚子也饿。
目光在房间内粗略扫了一圈,她有些忍不住了,趿着拖鞋跑到客厅外去找水喝。
客厅里也暗沉沉的,没有开灯,江予抱着冷水壶猛灌了好几大口,手里摸着壶的重量轻了大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去找厅里灯的开关。
但身后有人比她更快,啪嗒一声,光亮像被关在闸口外的洪流,在这一刻被人汹涌放出。
骤然大亮的灯光刺激的江予睁不开眼睛,她侧过身去,看见后方隐绰光芒里站着一位青年。
这人走过来,很自然地拿走了江予抱在怀里的水壶,他伸手从桌上拿来一只玻璃杯,倒了一杯水递到江予手边。
声音很温和,“喝这么急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得江予从背脊处蔓上一阵凉意。
江予接过水杯,趁仰头喝水的时候偷偷去看身边人的表情,男生长了一张相当清俊的脸,肤色在灯下泛出冷白的浅晕,他眼眸是极淡的琥珀色,此刻正神色寡淡地瞧着她。
相当完美的皮相,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主当初也不会费尽心思倒追程林这么久。
她喝完,把杯子放在桌边,迎着程林的目光看向他,“我饿了。”
女孩刚睡醒,在光下眨着一双水亮的眸子,声音娇软,样子很是理直气壮。
程林轻声应了下,面上看不出表情,侧身从江予身边过时,他那双比女孩儿还更细腻几分的秾丽眉眼里,蓦然蔓出一丝冰冷的讥嘲。
看着他进了厨房,江予又在原地站了会,听着里面的人开了抽油烟机,次啦的入油声和机器轰鸣声炒作一团,甚至盖过了窗外的电闪雷鸣。
被打开的电视机接收不到信号,显眼的提示框在屏幕上闪烁。
江予按下遥控器上的关闭按钮,偏头看向阳台外恶劣的天气,神色带着几分凝重。
这是末世降临的第三天。
在一场惊心动魄的雷雨过后,不明原因的丧尸病毒在全球扩散开来。
人们在猝不及防中开始了逃亡。
亲眼目睹了身边同学变成怪物捕食啃啮活人之后,原身跟着程林躲进了他居住的小公寓里。
对现状的焦虑和对外界的恐惧像座无形的细网笼罩在这对恋人头上,两人靠着公寓内仅存的一些食物生活了几天,直到某天原身惊恐地发现,程林突然因高烧而陷入昏迷。
她仓皇而惊惧盯着自己昏迷的恋人,学校里变成丧尸的同学最初时也是这样,毫无预警地因高烧昏睡,等再睁眼醒过来时,已经变成了没有人性思想的怪物。
原身下定决心要逃离即将变成丧尸的程林,于是她卷走了公寓内剩余的食物,连夜逃离了小区。
她足够幸运,在逃亡中碰见了去往邻市的异能者车队。但一个貌美柔弱的女人想要在末世中找到庇护,自然需要付出代价。
原身不知道的是,异能者在觉醒力量之前,需要经历和丧尸异变同样的过程。
*
厨房的照明灯被人熄灭,程林端着一碗蛋炒饭走到客厅,轻声喊了她的名字。
江予从沙发上起身过去,肚子很应景地叫了几声,她拉开凳子坐下,接过程林递来的调羹就开始进食。
炒饭里夹着煎蛋的香气,很勾人,但卖相委实不怎么好看。碎蛋因着火候过大被煎得焦黑,有些冷饭团还没有炒开,结成一块一块的堆在表面。
味道也难吃,冷冷硬硬的饭块硌在喉间,盐粒也没融开。又苦又咸。
江予皱着眉吞了一口,然后细眉展开,表情平静地开始囫囵吃起来。
安静的空间里,只听见勺子碰在瓷盘上的清脆声响。她吃得很快。
一来是江予真的很饿,二来头顶上程林的目光叫她有点头皮发麻。
程林的炒饭只做了一个人的份,他身姿颀长站在桌边,静静盯着正在小口吞咽的江予。
她总是在还没吃完时又塞进一勺炒饭,嘴巴鼓起快速地咀嚼,像只偷食的仓鼠。
屋外的暴雨还没有停,滂沱而澎湃的雨势里,程林的目光开始放远,恍惚落在江予脸上。
他很喜欢下雨天。
每逢这个时候,天色阴沉,屋内就要开一盏昏黄的灯。
江予总是爱指使他去街巷边带馄饨回来,等他回来时,两个人就开始凑在浅晕的光下用餐。
盛着热气的包装打开,在人面颊上落下一个湿热的吻。
他就坐在光下,看着恋人氤氲中的沉静眉眼,一口一口咬着碗里的馄饨。
他的恋人生了副明丽冶艳的眉眼,他却独爱她静时眼眸里蔓出的温柔。
那时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却好像什么都拥有。
程林慢慢回了神,看着江予吃完勺里的饭,然后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问他:“木木,你吃了吗?”
女孩的眼睛大且亮,她今日没有化妆,天真的杏眼里像含着一汪水。
眼底是很真切的关心和好奇。
程林先是对她的称呼愣了会,旋即落下眼睑,掩住眼底的那抹轻嘲。
上一世他们尚且情浓的那段日子,江予就是这样亲昵地把唇贴在他颈边,嗓音软糯的喊他。
“程木木,起床啦。”
他皱起眉,目光自持而疏淡地朝江予看过去,留意着她脸上的表情。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副美貌艳丽的皮囊下,藏着一个怎样自私又低劣的灵魂。
上辈子分离后再遇见江予,她化着精致的妆容,像只金丝雀温柔倚顺地靠在男人臂间。
程林在基地人群外仔细看了很久,终于肯确认这个眼睛里攀着野心的张扬女人,是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恋人。
直到江予也发现了他,她红着眼过来求他原谅。
程林心软了,随后迎来了江予的第二次背叛和抛弃。
他用舌顶在齿尖,浅淡的眼眸里郁色翻涌,江予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地毛骨悚然,不期然听他问了句:“好吃吗?”
江予没说话,打算把勺子放到程林手中让他自己尝,指尖才碰上他的手指,他突然猛地抽开手,仿佛触上了什么脏东西。
拿着勺的手停在半空,江予有些尴尬地看他一眼,程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眸色却深了不少。
于是她塞了一勺炒饭进嘴里,摇头很小声地开口:“太咸了。”
吃完后餐盘被程林收走了,一个盘子他在厨房里洗了十几分钟。
他整理完从厨房出来时,江予正乖巧地坐在客厅里,她听着声音回头。
看见青年用毛巾擦手,明亮的灯光下,修长的指节纤细分明,只除左手间有节手指湿漉通红,显然是被搓洗了很多遍。
江予平静地收回目光。
那是刚才被她碰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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