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凶我也没用

　　鹤湖的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像是撒了金子。这湖水静默的流淌着，千年万年。曾经坐在这里看湖的美人都已经逝去了，只剩下这条湖一直无言的美丽着。遍池的荷花娇艳的开着，碧湖连天，菡萏欲放。兴许是心境的平和，那微风轻吹起的涟漪看起来都格外的温柔。

　　皇后一直站在湖边等陛下，等他来了才跟着他一起去了凉亭里，凉亭里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

　　皇后用瓷碗给他盛了燕窝鸭子汤，声音温柔：“陛下，你批了一天的奏折了，也累了，过来吃些东西吧。我做了你爱吃的燕窝鸭子。”

　　陛下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如今贵为皇后，又何必在亲自下厨。”

　　皇后的眼睛里波光潋滟：“我虽然是皇后，更是陛下的妻子。这些家务事自然是我做的才显得尽心。我也才放心。”

　　皇上喝了一口汤，很是入味，风从湖上吹过来，深吸一口气，全是悠闲自在的时光，他微笑道：“娶妻娶闲。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酒足饭饱之后，他神色从容，像是无意间唠家常似的提到：“今个儿听闻你罚了柳答应禁足？”

　　皇后的心顿了顿：“不过是下午刚发生的事情，陛下忙于政务，却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都说天子通达四方，果然如此。”柳答应是王贵妃的左膀右臂。她被禁了足，王贵妃不会不想办法救她出来的。看来已经是去求过皇上了。

　　皇上轻瞥了她一眼，她还是庄重的样子，只是眉眼间还带着些揶揄：“你这张嘴呀。你来之前，金枝来找我给柳答应求过情了。”

　　皇后看着游廊，蜿蜒着的游廊就像是人的心一样：“谋害宫妃，我不过罚了她禁足五年。王贵妃是觉得我罚的重了？”

　　若是王贵妃真觉得她处罚重了，那么她身负协掌六宫之职，又怎会不插手此事。谋害宫妃，按律当斩，正是因为她处罚轻了，王贵妃才无话可说，才会来找陛下求情。陛下的表情也有些讪讪的：“这倒没有。只是金枝与她交好。她关了禁足，金枝无人说话，总是寂寞了些。你看，是否能将禁足之期改改？”

　　皇后内心冷笑。一个痴情的陛下，一个不分是非的陛下，他坐在这个王座上真是一件不合事宜的事情。自古立嫡立长。可是陛下却立了王贵妃的儿子沈行做太子。连这样的荒唐事情都做得出来，为一个谋害宫妃的柳答应求情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王贵妃开口要天上的星得，他说不定都要去建个摘星台试试。她脸上又挂起旧日里那种温婉和媚的笑容：“陛下开口，臣妾自然得应承。只是，柳答应如此行事，心思不可谓不恶毒，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臣妾担心她会带坏了王贵妃。”

　　陛下的手指轻轻的扣了扣，金枝进宫之时那么单纯，如今性子却骄纵了许多，说不定就是柳答应在旁边唆使的。“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若不应承了金枝，她又要来找我闹。我实在烦得很啊。”

　　皇后谨慎的道：“王贵妃既然觉得少了个说话的贴心人，不如我安排圆圆多往她那里走走。圆圆是个可心的人，心思又纯良，您是知道的。想必王贵妃也会喜欢她。”

　　陛下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吧。”

　　圆圆既做了这样的事情，也就已经明白了王贵妃肯定会把这件事情怀疑到她的头上。不然何以素素病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药有问题，她一去就发现了。所以当王贵妃传她去延禧宫的时候，她并没有丝毫的诧异。

　　她行礼时，王贵妃只是让掌事姑姑楚楚给她梳着头发，仿佛并没有听到她的请安，也并不让她起来。圆圆心里明白，她是想给自己立规矩，让自己明白这个后宫之中谁才是说了算了。进宫的当天，其实她就已经知道了。若不是王贵妃势大，当天在景仁宫中又怎敢当着众人的面说那些大逆不道，暗讽皇后的话。

　　待她终于梳好了头发，她才挥了挥手让圆圆直起身回话。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听说前些日子，你得了风寒，如今都大好了？”

　　圆圆并不喜欢与她说话。这种表面笑嘻嘻心里各自算计的场面总是会让人觉得心里压抑：“劳娘娘挂心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王贵妃似笑非笑的瞥着这个恭身垂眼，看起来异常乖巧的女孩，她头上戴着的正是自己前些日子赏给她的那朵凤穿牡丹的步摇，步摇上长长的缨络垂下来，尾部的红宝石滴在她的额头，趁得她更加肤光如雪。她的声调缓慢：“你生得好，这个凤穿牡丹步摇你戴着比本宫当年戴起来还要漂亮。”

　　圆圆斟酌用词，谨慎的回答道：“儿臣蒲柳之姿，怎敢与王娘娘相比？”

　　王贵妃微笑：“本宫说你好，便是好。你如此自歉倒显得不是诚心对待本宫。”

　　圆圆忙欠身恭敬道：“儿臣不敢。儿臣对王娘娘一片赤诚之心，所说之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她的话很精致，但是说话越是周全得体的人，往往越不是真心的：“你说的话委实句句动听，只是本宫见惯了那些口蜜腹剑的小人，希望你不是。”

　　圆圆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心平气和的道：“儿臣自然不是。儿臣口甜心更蜜。”

　　王贵妃抿了一口桌子上的红糖莲子粥，体味着胃中的甜味。面上却没有因着甜味染上温情：“你这场风寒生得委实巧妙了一些。本宫愿意相信这次只是风不长眼了些，专往你住的菡萏院吹。但是你也要给本宫一些信心，让本宫相信你是亲近本宫的。”

　　圆圆表情微微的滞住，看起来有些僵硬：“娘娘想要儿臣怎么做呢？”

　　王贵妃将手里的瓷碗放下，用帕子擦了擦嘴，动作十分幽雅：“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本宫知道你有往上爬的野心，本宫也有容人的气度。你要知道，皇后能给你的，本宫都能给你，并且给的更多更好。”

　　圆圆表面温顺的听从于她，做出臣服的样子。可是心里却默默的道，她想要的是王贵妃绝对不愿意给的。从一开始他们两的目的就不同。她将来所做的事情会刮分掉王贵妃的利益，她绝容不下自己。

　　顿了顿，她又道：“ 你搬去菡萏院不过数日但得了风寒，可见那儿的风水并不适合你。不如搬来我这边小住，我也可以多多照拂你。”

　　其实王贵妃也未必就想让她住进这延禧宫。她不过是想借这件事情看她是否听话罢了。她迟疑了片刻终于道：“娘娘垂怜，儿臣不胜感激。只是如今我身子已经好了，搬来搬去的总是麻烦宫人。”

　　王贵妃冷笑了一声，面色冷得像是冬日里寒湖的冰。“看来，我刚才的一番苦心你是不想领会了。”既然她如此不识实务，就别怪自己不手下留情了。

　　随后王贵妃吩咐楚楚将她送回了菡萏院，在院前又交给了她一封信。是父亲写的。大意是嘱咐她在宫中不要得罪王贵妃。她冷冷的笑了声，将信撕成碎片沉在了水里。那些字迹在水中散开，像是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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