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小村姑

　　没结婚前，陈跃民担心张国柱会反悔，等终于结了婚，张国柱的确给钱了，而且不但是说好的一百，还多了三十，可陈跃民却是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因为这钱是张国柱当着他的面，交到张小红手里的，而不是给他的。

　　陈跃民干瞪眼，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之前不是说好给他的吗？

　　他在张小红出去后问张国柱，却不成想张国柱居然跟他打哈哈，说什么他跟张小红是夫妻，这夫妻一体的，给张小红不就是跟给他一样吗？

　　哪一样了？给他，他怎么用都成，给张小红，他还得跟张小红要，这样一来，他不就成了……想到他今早是怎么从张小红手里得到钱的，陈跃民的脸更黑了，看向张小满的眼神更加不善，要不是她，要不死她逼自己，他又怎么会……

　　张小满可不知道此刻对面的陈跃民对她恨之入骨，就是知道了，她怕是也不会在意，她喜滋滋地开始数钱，这一举动，让陈跃民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脯剧烈地一上一下，眼睛冒火地瞪着张小满。

　　在陈跃民吃人目光的注视下，张小满淡定地数着钱，三张大团结，其他的不是五元就是一块，张小满很快就数完了，见数目对了，她从衣服内口袋里掏出陈跃民的借条，就跟刚刚陈跃民扔钱给她的那样，将借条扔给他。

　　但问题来了，虽然借条跟钱都是纸，但钱是一叠，陈跃民还用草绳捆住，那分量，哪是区区一张纸能比的。

　　借条轻飘飘地飘向陈跃民，陈跃民手忙脚乱地接住，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举到眼前看，看了两眼，认出上面是他自己的笔迹，顿时松了口气，等再次反复确认无误后，他三两下就将借据撒成七八烂的，本来想随手一扔，只是看到张小满看着他，他一个警醒，将纸碎紧紧拽在手中，又低着头四下看了好几眼，见地上没有碎纸片，这才冷哼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张小满看得很无语，这陈跃民该不会以为她会捡起碎纸片重新粘好再拿去“要挟”他吧？然而想想陈跃民刚刚的举动，张小满突然觉得她是真相了。

　　啧……

　　张小满都不知道要说陈跃民什么了，只能说一个人的成绩还真不能代表这个人，她就好奇，陈跃民这大学是怎么考上的。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突然一怔，转而一下秒人就飞快地跑进草棚，很快手里拎着个眼熟的粮袋出来，大步地朝前奔去。

　　“哎……你等等！”她喊道。

　　只是她喊的那个人却跟没听见似的，踉踉跄跄地往前撞去。

　　想起前两次的经历，有了经验的张小满知道对方是真没听见她的话，她脚下一快，跑到那人跟前，气喘吁吁地拦下她。

　　“你，你……”她刚张口说了一个字，赵雪梅那眼瞥了过来，明明知道对方只是随意地一瞥，并不是真的在看自己，只是对方那双无神的眼，让张小满感觉心头窒息，喉咙就像被人掐住了说不出话来。

　　赵雪梅就当前面没张小满这个人似的，并没有停下来，依旧朝前走。

　　说起来今天是张小满第四次碰上赵雪梅，哪怕已经有过两次的经历，她还是觉得心头发酸，无奈地往边上一闪，然后在赵雪梅擦身越过她的时候，快速地伸手用力地拽住赵雪梅的手腕。

　　手腕上的疼痛，让赵雪梅慢慢地醒过神，她缓缓地转过头，那动作慢得张小满都产生幻觉，好像听到一声声咔嚓的声音。

　　赵雪梅终于转过头来对上张小满的视线，她的眼不再无神，渐渐地有了焦距，张小满知道，赵雪梅“活”过来了。

　　赵雪梅的反应很慢，她盯着张小满看了半天，张小满屏住呼吸不敢催促，半响，她才说道：“你？是你啊？”

　　听到赵雪梅暗哑的声音，张小满心里都有哭的冲动，她使劲地点点头。

　　“你……”她慢腾腾地看向张小满手，张小满赶紧把粮袋塞到她手里，“这是我大姐张翠英给你的。”

　　不这么说，赵雪梅是不会接的。

　　说起来张小满第二次见到赵雪梅也在这附近，那会她同样被一群孩子追着打，张小满哪能袖手帮观，唬着张脸吓跑熊孩子后，赵雪梅却走远了。

　　当时她想了想，就跟今天一样，跑回草棚拎了袋小麦就出来，她暂时想不出该咋对赵雪梅的，但至少不让她饿肚子。

　　然而那会儿赵雪梅已经不记得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她，还是她说自己是张翠英的妹妹，赵雪梅这才有反应。

　　后来她硬把小麦塞给赵雪梅，她是缩着手不收，最后也亏得她灵机一动，借着张翠英的名头，她才没有再推拒。

　　后面还有一次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她是不是该高兴，这回赵雪梅终于认出她来，而不是要她又一次抬出张翠英介绍自己。

　　“你……你这两还好吗？昨天我在这里等了一天也没见你。”张小满终于问了出来。

　　她之前一直以为第一次在这遇上赵雪梅是个意外，对方是被熊孩追赶慌不择路地跑这儿来的，可自打她不再请假，老老实实地待在养殖场，她就发现赵雪梅很爱往这边跑，每隔个两三天就能见到她人影，想来第一次遇见并不是意外。

　　那为什么原主记忆里没这事呢？要不然许银花不会这么平静地让原主来上工？

　　张小满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想不通的事只能先仍边上，她想起距上次见到赵雪梅已经过了三天，刚陈跃民来的时候，她还在想要不要瞒着许银花，偷偷去村西瞅一眼呢，毕竟当初她只答应许银花不去村西，却没说她不见赵雪梅。

　　“你有啥事的，你来找我，我……我会转告我姐的……”她本来想说找自己，只不过话到嘴边改口说张翠英了。

　　赵雪梅刚张口，神情一变，却说道：“你以后别还是别跟我有接触。”说着话，就要把手里的袋子还给张小满，只是让张小满一个闪身躲了过去，“那是大姐让我给你的，你不要还大姐去。”

　　她起先还疑惑咋好好的，赵雪梅突然时候这样的话，下一秒就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瞬间明白了赵雪梅的用意，她这是不想自己受她牵连。

　　越在这里越久，她就越知道赵雪梅的处境，如果说人还分等级，那赵雪梅就是那最低等级的，谁都可以踩她的几脚，非但不会地到一片骂声，反而是个个都会拍手叫好。

　　也有同情赵雪梅的，可一旦让人知道，这个人被毁被人攻击，就比如说张来弟跟她说的那个把婆娘打得下不了床的周二。

　　说起来周二的婆娘也姓周，是叫周菊花还死啥的，张小满有点想不起来，依稀记得当初还跟自己发生过口角。

　　因为周二跟赵成东是兄弟，自是跟赵雪梅一块长大，赵雪梅从外面回来，这个还惦记着当年情分的周二就想帮一把，也没做啥，就想着一个姑娘家的力气小干不得重活，就帮着劈柴挑水的，不成想竟被人骂成是奸夫，她婆娘还打头骂，骂得他好几天都不敢出门，而且他本来是有机会被选上生产小队的小队长的，也被骂没了。

　　有了这个活生生的例子，谁还敢很赵雪梅走得近，只能像许银花那样，再同情赵雪梅，也不敢跟对方有所牵连。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赵雪梅不敢再推来推去的耽搁时间，只能拎着袋子闪人，临走前还扔一句以后别跟她说话，试图跟张小满撇清关系，不带累她，此时她还不知道，这辈子，她跟张小满的关系是永远都撇不清的，不过等知道了后，她是说什么都不要愿意跟张小满撇清关系。

　　眼下赵雪梅看上去好似很清醒，她飞快地离开这，很快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张小满直到看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慢悠悠地回二十米外的养殖场……

　　然而张小满没想到的是，三天后，赵雪梅就被张国柱指派到养殖场来工作。

　　说起来因为赵雪梅的经历，加上她那不稳定的情绪，谁都不愿意跟她一块工作，再有她时不时地无缘无故地旷工，安排她工作就成了张国柱最疼痛的事。

　　这不跟赵雪梅一块工作的人又一次告到张国柱这个大队长面前希望赶走赵雪梅，张国柱是真的愁了，这已经是赵雪梅第六个工作了，差不多这个生产队的活都要安排过了,该咋安排赵雪梅的？总不能啥都不让她干，那最后粮是分她还是不分她，分她？她没工分咋分？不分给她，那不是要饿死她吗？

　　本来就因为张小红的事闹得心烦的张国柱，觉得头都大了，后来还是经他婆娘提醒想起养殖场这不是还少了个人，于是就领着赵雪梅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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