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小村姑

　　陈淑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张金贵看着就来气，他重重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没事就少出门，有那空就帮你们妈多干点活，你们妈累了大半辈子的，还没享过儿孙福，以后少折腾这有的没的。”

　　张金贵一直觉得他管着儿子跟外头的事，婆娘管家里跟儿媳妇、闺女的事，所以他向来不插手家事，由着婆娘做主，可他不管不代表他就没长眼，别人都说他们老二家泼辣厉害的，要他说，这不少事是这个老三家在背后唆使的，老二家的脾气冲，没头没脑地冲在前头，老三家的躲在后面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本来他也没打算管的，毕竟许翠萍跟陈淑娟再闹也没闹到外头去，只是这段时间也太闹腾了，先是老闺女被许翠萍推倒磕破了头，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的，那个时候他就开始对许翠萍感到不满了，不过那事让婆娘压下来了，他便也不说话。

　　直到几天前婆娘晕倒住院，他惊觉婆娘老了，管不了了，那会儿他就下定决心好好整治家里，省得以后折腾出啥事，又累到婆娘。

　　张金贵说完话，就也不看陈淑娟，起身双手背在后头地朝外走去。

　　“爹，你吃好了？”张国业迎面走了，身后还跟着抱着儿子的许翠萍，张二宝双手紧搂着许翠萍的脖子，脑袋瓜子靠在对过肩膀上，背对着张国业，肩膀一抽一抽的。

　　“嗯。”张金贵应了一声，话锋一转，“国业啊，二宝这样的脾气可不行，你以后多看着点，别让你妈他们給惯坏了。”

　　张国业点点头，“爹，我知道了。”

　　张二宝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许翠萍忙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别怕别怕，有妈在呢……”心里老大不痛快的，她儿子脾气咋了？男娃子不就是得皮实点吗？只是说这话的是公公，所以她也不好也不敢顶嘴，不过打定主意等回来屋，再跟男人好好理论理论，别的不是说，刚差点把儿子屁股打烂的事可不能这么过去。

　　许翠萍心里想知道，脸上不□□露出怨愤的的神情，在心里嘟囔了几句，抱着张二宝越过张金贵往里面去，“二宝，饿了吧？咱吃饭了。”

　　张金贵看了倒也不生气，这个老二家的就这个脾气，说一就是一，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瞅着要比老三家顺眼多了。

　　作为公公不好一直盯着儿媳妇看，他看看一眼就收回目光，余光瞄到闷不做声的张来弟，叹了口气，“来弟到底是你亲生的，你别不放心上，就看你大姐的，嫁出去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家里头，这两年要是没有你大姐的帮衬，咱家还不知道过成啥样的啊，这闺女养好了并不比儿子差，来弟是个好的，你们夫妻多上上心。”

　　张金贵这话就差没明说他们夫妻重男轻女了。

　　许翠萍抱着张二宝已经在位置上坐下，听了张金贵的话，撇了下嘴，丫头片子的，有啥好的？再好也是踢别人养的，给她养老送终的是儿子，有了儿子，她才在老张家站稳脚，她后半辈子才不用愁。

　　想到这，她拿这勺子递到张二宝跟前，难得柔着声音说道：“二宝，啊，张嘴，妈喂你吃。”

　　张国业皱着眉头看着这母子的背影，又瞅瞅边上那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的大闺女，神情脸上神情有点复杂，“爹，你放心，我会的。”

　　别人家是倚重老大，偏疼老小，中间的是经常被忽略，而老家家，张金贵跟许银花最看重的确实老二，要不是当初……

　　想到这，张金贵的眼神暗了暗，知道老二心里有数，他也不再多说，“你也赶紧去吃吧……”

　　张国业嗯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急着进去，让开道，看着张金贵出去了，他这才抬脚进屋吃饭。

　　农村没啥好娱乐的，别说电视机了，张家连个收音机也没，其实不光是张家，整个张家村都没有一个。
　　所以吃过饭，张小满跟家里的几个孙女就被许银花赶回屋里休息。

　　张青青在她们屋里说看回话就被王美琴喊回去睡觉。

　　张小满边泡脚边安抚情绪一直低落的张来弟，“你别担心，没听你爷跟你爸说的，有你爸你妈不敢打你的。”

　　张来弟却没那么乐观，她爸又不是能成天跟着她，她总有落单的时候。

　　张红红撇着嘴叫道 “所以你傻啊，她打你，你就不会跑啊。”许翠萍也打她，可她一看许翠萍动手就撒着腿跑，还往人多的地方跑，边跑边喊许翠萍要打死她了，许翠萍追不上她，就是追上了也有人拦着，所以次数多了许翠萍都懒得对打她了，累死累活逮着了还打不得，人没打到，她自己还要被人数落，傻子才干呢！

　　想到她姐张来弟永远只会乖乖地站那挨打，连吭都不会吭一声，张红红那个叫恨铁不成钢，平日里也懒得搭理这在她眼里看来是蠢的大姐。

　　今晚之所以忍不住会这开口，她心想大概是被那颗糖甜得糊了心窍，这才好心提一句。

　　就说今晚这糖，你当许翠萍干嘛不抢她的，那是因为一来她拿到了看都不看往嘴里塞，许翠萍就是想也没那个机会，更重要的是，许翠萍要是敢抢，她是绝对不会乖乖给的，哪像张来弟……

　　难得起了好心的张红红面带不屑地传授张来弟生存法则，张来弟面露迟疑，“这，这不好吧？”而且她，她也不敢啊！

　　张红红翻了感到白眼，“有啥不好的，至少她都不打我。”看着犹犹豫豫的张来弟，她不耐烦了，“这不好那不行的，活该你被打。”说完完，人就往被子底下钻，翻了个身背对着张来弟，摆明了不想再跟她说完。

　　张来弟刚想说她是咱们，看张红红这模样，她语气一转，小心地地喊了一声，“红红……”

　　“别叫我……”张红红赌气地在被子底下尖叫一声。

　　张来弟局促不安地看向张小满，跟她求救“姑——”

　　张红红说话的时候，张小满一直没有插嘴，此时看着张来弟，她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口气，“红红的话也没错，我知道你心里顾忌着二嫂是你妈，可你要是犯错了，你妈打你是该的，可你做错事，你就不该站着等你妈来打你。”

　　其实说起来，张来弟跟张红红不一样，张来弟是许翠萍最大的孩子，年纪小还不知事的时候，就被许翠萍指使着干活，拿着撒气，可那个时候张家就本来就事多，再说小孩子哪个不哭几声，谁也没当回事，等张来弟大了，她也习惯了，或者说被打怕了不敢生起反抗的心里。

　　而张红红，同是徐翠萍的女儿，可跟她一块出生的还有张二宝，不是说许翠萍就因此高看这个女儿一眼，只是她全部的心神都在宝贝儿子身上，再有就是不顺心，这不是还有张来弟在前面顶着吗？毕竟一个奶娃子哪有张来弟皮厚。

　　就是这种对张红红的忽视，让她心生不满，凭啥张二宝就受宠，这种怨气再加打小看着张来弟被打，等许翠萍反应过来还有张红红这个出气筒的时候，张红红早就不是她能拿捏的住的了。

　　“她胖跑不过你的，你跑了，她追不上……”或许是听到了张小满也赞同她，又或许是其实她心里还有张来弟这个姐姐，毕竟她可以说是张来弟带大的，张红红突然从被子底下冒出来说道。

　　在这这人人都吃不饱的年代许翠萍那圆润的身材很是引人注目，没听外面的人都再说老张家的口粮都让许翠萍给吃了吗？一人吃一家子的粮，能不胖吗？说这话时，有的是羡慕有的是眼红有的是不屑……反正那种跟“好”沾不上边的语气都有。

　　而张小满却看出许翠萍胖是胖，可却是不健康的虚胖。

　　张来弟看看张红红，又看看张小满，张小满冲着她点点头，她却一脸的不知所措。

　　要是只有张红红这么说，她还能当她说得不对，可张小满也这样，她纠结了。

　　张小满知道张来弟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的，“这两天你下了工就来找我。”至少先避开许翠萍这波怒气，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教。

　　张来弟虽然也拿工分，但她毕竟年纪小，队上照顾他们这群大小孩，安排的都是轻松的活，谁家都有这个年纪色孩子，就是现在有，并不代表以后就没有，所以都没有反对。

　　当然了，他们又跟张小满、张小红不一样，张小满俩是张国柱特殊照顾，活轻松工分多，他们只能算半个工工分，只有三四分。

　　“嗯。”张来弟一听就知道张小满是护着她，难得痛快地点了头。

　　张红红用力地哼了一声，再次翻身背对着张来弟，张来弟犹豫了一会，贴了过去，“红红…”

　　张来弟连人带被地往里挪了挪，张来弟跟着动了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我不敢，我没你那么胆大……”

　　“谁为你好了，是你太蠢了，我担心别人笑我……”张红红大声的反驳，却人却没有动了。

　　“我知道，我知道……”

　　渐渐地屋里没有了声音，只有此起披伏的呼吸声。

　　黑暗中，张小满闭上的眼缓缓地睁开，她眼神明亮，“满满……红红……”

　　等了会，回应她的还是两道呼吸声，张小满仍不放心，探着脑袋往里瞧了瞧，依次是张来弟，张红红……

　　张小满谨慎地又等了会，确定他们是真的睡着了，这才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由于空间时间流逝得太快，担心一夜过去小麦变渣渣，张小满只好把塞在里的小麦连油布一块挪进小木屋里。

　　那油布是她从养殖场的角落旮旯翻出来的。

　　第二天一早，张小满饭也不吃，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地去就养殖场了，到了地儿，先将塑油布裹着的小麦拿出来，看到小麦跟油布都少了十分之一，那个叫心疼。

　　然后又从空间割了猪草喂好猪，弄好这一切，找了个麻袋将做旧了的小麦装上，又一脸肉疼地放到空间的小木屋里，然后就去张国柱家开介绍信。

　　这年头没个介绍信出不了门。

　　刚进门就得了张小红好几个白眼，不过紧跟着张小红就让张国柱给吼回屋了。

　　张小满很快就说了来意，张国柱也不为难，听说去找张翠英的，二话不说就给开了。

　　张小满小心地收好，手里拿着个备用的麻袋进城了，着袋子是想等下空间的袋子不能用了换上。

　　张家村没有通车，要进城，除了走着去，要不赶着车去，可队上下的驴车，那是非紧急情况不外借的，啥紧急情况？比如说前几天许银花的晕倒。

　　张小满知道自己是不能打驴车的注意，就是借来了她也不会赶。

　　要么就是走到隔壁的陈家村，在那等车凭着介绍信坐车进城。

　　比起自己走上两个小时进城，张小满情愿是走上二十来分钟的路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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