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已走远

　　（二）

　　又一个暑期来临时，若兰的初二学年也结束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若兰发现供销社门市里那个爱红脸的少女不见了。“她跟徐老师结了婚，调到聚贤供销社去了”小惠不愧为小广播。

　　徐老师结婚了这个消息令若兰很久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伤心失望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爱红脸少女也走了，意思是徐老师也不会在供销社门市出现了。

　　“若兰，我们去徐老师那儿耍嘛”小惠在集市上遇见若兰撺掇道

　　“我们”？若兰吃惊不小“人家结婚了，我们跑去有啥子耍头”。“走嘛，你陪我嘛”。小惠哀求道“难道你不想去看一下徐老师吗”？若兰犹犹豫豫起来。她如果不想看到他的话，就不会常在供销社门前溜达了。

　　“若兰，走嘛”！小惠看出了若兰的动摇继续哀求。“你知道，聚贤公社在哪儿”？“在区公所那上面”。小惠好像早已经作好了准备。

　　不知是小惠的苦苦哀求，还是她本来就想去看一看那个她日夜都挂念着的身影，还有那常在她脑海中闪现的小月牙。若兰同意了跟小惠去看徐老师的建议。

　　一个晨曦出现的拂晓，若兰与小惠从公社集镇出发了。

　　她们沿着公社到区上那条公路一直走一直走，第一个目标是要先到区上。公社到区上并没有公交车，即使有，两个黄毛丫头也没钱坐车。十一路步行成了她们唯一的选择。恰好，那天区上逢集。若兰与小惠混在赶集的人流中，十二三里路没一小会就到了。

　　区上的集镇很是拥挤。若兰与小惠穿过层层拥挤的人流，跨过那条满地流淌着猪粪与浅黄色尿液的猪儿市场，就有一条公路是通往聚贤公社的。

　　太阳越来越高，路面的温度也越来越蒸人。区上到聚贤公社照样没有公交车，散集的人流三三两两越发的稀少。不时有一辆“突突突突”喷着黑烟的拖拉机从她们的身边扬长而去。扬起的尘土就摸得若兰与小惠一头一脸。小惠与若兰越走越拖沓。若兰有几次哭丧着脸说“小惠，还有多远啊”！其实她知道小惠也不知道到底还要多远，小惠她也没有去过。“若兰，一会儿都到了”小惠也是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有好几次若兰蹲在滚滚热浪下不想再走了“小惠，我走不动了”“若兰，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徐老师了”一想到填得她心满满的徐老师，若兰好像又来了精神。

　　她们不知道在烈日下走了多久，终于都走到了聚贤公社。聚贤中学，就在公路边上。一座宽宽大大的四合院，像一座年久失修的庙宇。若兰与小惠欣喜的扑进了学校的大门。哪知道大门内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小惠与若兰一屁股坐在学校大门的门槛上，再也动弹不得。嘴唇干裂，肚子咕咕咕饿得直叫唤！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干瘪瘦弱的老头，他说他也不知道徐老师去了哪儿。

　　“回去吧，小惠”这会儿若兰反倒成了主心骨。她知道她们再不往回走，就要走夜路了。

　　回去的路上，俩人都不再说话。

　　日子又回到过去的千篇一律，俩人却再也没有提起过这次远行！

　　对那对小月牙除了牵挂之外，若兰平生了丝丝怨恨！

　　日子悄然无声的过着。时间总是最无情，当你意识到它时，它的脚步早已经走远！

　　小惠与若兰一晃就晃到了初三学年。再小晃晃，初三也就结束了。一切都青涩得太匆忙，匆忙得她们来不及准备什么！

　　若兰与小惠没有考上当时热门的中专中师，连普通的高中都没有考上。这个结果令若兰弟娃欣喜若狂“姐，现在该你割牛草了”他迫不及待的安排起若兰的活路来。父亲母亲不置可否。“割就割”若兰有些不甘，可没有考上学的农村孩子，哪个又不是在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挖二斤半，修地球呢？

　　“若兰，我们去复读吧”小惠遇见若兰一脸的焦虑。看起来她也不想脸朝黄土背朝天修地球啊！“复读，去哪儿”若兰的不甘心又被挑起来了“我们去找徐老师，他不是教导主任嘛，我们去他那儿复读”小惠迟迟疑疑期期艾艾望着若兰。若兰咽下一口唾液，心中埋藏许久的陈腐杂草被人捅了几杆，咕咚咕咚泛起了气泡。那上扬的嘴角，盛满笑意的小月牙，还有呢？还有那爱红脸的少女啊！“不，我不想看见他”若兰斩钉截铁起来。看着小惠一脸的失望若兰心又软了“你还要去找他，他结婚了，早就不记得我们了”。“他结他的婚，跟我们去读书有啥子关系”？若兰不再说话。是呀他结婚跟她们读书有啥子关系？可难道没有关系吗？在她心中一直觉得老师是该等着她长大的，还有那月牙她做梦都想要摸摸的月牙。可他为了那个爱红脸的女人，说调走就调走，就像在河面上掷下一块小石头，飘起来几个飘飘，他却转身走了。“我还是回家问问我老汉，看他同不同意我复读”若兰岔开了话题。

　　“老汉，我想要复读”若兰看见她老汉的脸色不错，在饭桌上怯生生的说“复读，姐算了吧，就你那四五十分，补一百次锅也考不起”弟娃洗刷起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这也不怪他，前几年哥与若兰都读书，他一个人最小却又放牛又割牛草，还得帮妈老汉干些家务。母亲与哥都埋头吃饭。父亲夹了一筷子酸萝卜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这哈想起要复读了，读书那阵你在搞啥子”若兰心冷了不再做声“就是，读书时天天躲到看小说”弟娃火上浇油的习性有增无减“碗都堵不住你的嘴”？老汉朝弟娃吼了起来“一个女娃娃的在家也帮不了啥子忙，复读就复读吧，家里头总得有个多读点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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