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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中是按照成绩排班的。
进校的前200名打乱均分到四个尖子班，再留5个空位给关系户和特殊情况。
剩余的上千名学生，按层次均分。
等赵江荻到了Z城一中，已是正午。
大部分同学早已注册结束，正门口零散站着几个人在分班前。
赵江荻匆匆瞥了眼离校门最近的那个班级表，高一（22）班。再看了眼第一名的成绩，就小跑到高一（1）班。
从上往下看，第三十五个是赵江荻。
在县城初中排名第一的成绩，拿到市区已滑落到一百开外。
心好像被一只手揪住，曾经引以为傲的成绩在这里泯然众人。
“江荻，你在哪个班啊？”叔叔在校门口噙着烟，大声问赵江荻。
“高一（1）班。”赵江荻回过头来深吸一口气，跑回赵文化身边，“叔叔，学校不让抽烟的，要不……”
“哦哦。”赵文化把烟拿下来，烟还剩三分之二，他的神色有点犹豫，烟也不便宜。
“叔叔等你把烟抽完了咱们再进去。”赵江荻提议道，“或者我先进去注册，等下咱们一起去宿舍。”
“行，那你先去。哎，等等。”赵文化拿出一个手帕布包，层层打开，几张百元大钞和一把零碎小钱。
他数了四百元塞给赵江荻。
“叔叔……这太多了，我书本费和住宿费加起来两百都不到。” 赵江荻有些犹豫，“弟弟和妹妹还要花钱的。”
“你拿着好好学习，吃好喝好，咱们不比城里孩子差。”赵文化的脸上露出憨实笑容，递钱的手指关节粗大，覆了一层浅黄的茧。
赵江荻接过了那四百，心头沉重，虽背着书包但脚步却轻快了不少。
这些钱加上自己的小金库，日子能稍微好过一点了。
*
Z城一中新翻不久，在赵江荻眼中大到离谱。
正门对着的是一个大花园，花园中央立着一个地球雕塑，雕塑背后是一个长廊，直通行政大楼 。
教务楼左边是学校的图书馆，足有六层。右边是高一的知行楼，五层。
高一（1）班在一楼，左手边最靠里的教室。
赵江荻到了教室，年轻女班主任坐在讲台上翻看资料，看到赵江荻后让先填资料、安全告知书等。
赵江荻很快填好，看到签到那张纸上，除了她只有一位排名十一的李慎还没签到，一股无名的压力就来了。
市一中的新生连注册都这么积极吗。
“老师，我填好了。”
“好。”班主任接过来放在一起，“你就是赵江荻啊，要努力学习哦。”
说完，将书本费、住宿费、校服费及军训服的收款收据给了赵江荻，“虽然你是贫困生免了学费，但这些费用还是没办法免的，不过期中过后有贫困生的补助金。还有你把你们镇上开的贫困证明给我，到时候我这边会直接帮你申请，不用全班投票。”
赵江荻脸有点发烫，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盖章文件，递给了班主任。
“好的。”老师只瞥了眼公章就很快放下。
赵江荻将数好的三百四十元递给老师。
“行，要是有什么困难你随时找我，我叫姚曼青。”
“谢谢姚老师。”
“女生寝室知道吧，咱们班女寝是在519和520，你拿着收据找宿管阿姨领寝室钥匙就好。”
“知道了，谢谢姚老师。”
赵江荻从教室出来脸仍旧有点发烫。
姚老师好年轻漂亮，皮肤好白，头发好亮，身上香香的，再看看自己身上玫红色的短袖，洗的发白的七分牛仔裤，心下第一次开始动摇——自己是不是去县一中会更好一点。
但很快，赵江荻将这个想法抛在脑后。
宁当凤尾，不当鸡头，站得高看到才能更远，她的目的地不止是Z城。
*
寝室是六人间，班里同学大部分是本地人，走读生较多，有午休习惯的会在学校办理住宿但只用来午休。
从各县考来的同学才选择住校，一周或者是几周回一次家。
赵江荻在519，现在只有靠门的下铺没人住了。
赵江荻和叔叔很快铺好床位，几句叮嘱后便赶了回去，回去的路上还要花点时间。
赵江荻整理好东西，将洗漱用品放进脸盆，塞到了床铺下，然后去校园熟悉环境。
不愧是市一中，等赵江荻逛完校园，吃了午饭，已过去两个多小时。
再次回到寝室，两位室友在寝室收拾行李，看到赵江荻后瞥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赵江荻主动破冰，“你们好，我叫赵江荻。”
脸圆圆的小姑娘很热情，“你好，我叫汪跃然。”
扎着马尾眼尾上挑的女生抬头将赵江荻上下打量了一遍，“孔琰。”
两个人好像都没要聊天的意思，赵江荻沉默了。
“哎，咱们要军训多长时间啊？”汪跃然收拾好床铺，在床上盘腿坐着，她在赵江荻旁边的上铺。
“十五天。”赵江荻说，录取通知书里面的通知她可是看了又看。
“你们准备防晒了没有？我妈给我准备了好几支，给你们用。”孔琰在房间最里面的下铺，面无表情地从洗漱袋里拿出了两支黄色包装的防晒，瞧也没瞧地丢到了她们床上。
“啊……”汪跃然有点尴尬，“谢谢你啊。”
孔琰的态度有点居高临下的，这东西都显得烫手很多。
倒是赵江荻一脸坦然地将防晒放进床下的脸盆里，“谢谢你，孔琰，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说。”
“我没有什么需要的。”孔琰语气依旧冷淡。
赵江荻默然，从穿衣打扮里瞧得出孔琰家里是有些钱的，她确实不稀罕这些东西，等以后想办法再还回去就好了。
在校园闲逛的那两小时，赵江荻看到了学校的光荣榜，两面大墙上下两排贴了那些考入TOP2学生的照片和资料。
有好几位都是从贫困地区来的，这给赵江荻莫大的信心。
她所在的县城，多年来一个进入TOP的学生都没有，但是市一中不一样。如果，如果三年后的自己，也能将照片贴在墙上……
所以现在的自己，必须要将可笑的自尊心与自卑心甩到脑后，提升学习成绩才是王道。
*
下午四点多，三个人进了教室，找了中间的靠后的座位坐在了一起。
班上同学来了大半，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同学之间都相互认识，基本上都是从城远初中的尖子班考进来的。
“哇孔琰你也在一班，真巧哦。”一个自来卷女生看到孔琰后凑了过来，阴阳怪气道，“你爸爸给学校捐了多少钱啊。”
“怎么，有钱碍着你了？”孔琰勾唇一笑，对自来卷翻了个白眼。
“没啊，只是觉得咱们还在一个班真的好幸运。”
“呵呵。”孔琰再次翻了个白眼。
汪跃然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推到了赵江荻面前。
「她是朱巍」。
朱巍？好像是班里第二名，赵江荻心中了然。
朱巍离开后，孔琰身边的气压又低了一些，汪跃然也不敢说话，看到赵江荻拿了一本书在看，自己也找了本书看了起来。
很快，晚自习的铃声敲响，姚老师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排座位。
按照成绩自主选位，大考一次就调换一次座位。
终于到了赵江荻，但没想到这个座位有人那个座位还有人，甚至一位同学占了三个位置。
看到赵江荻脸色有点不好，他有些心虚地说，“同学，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又换座位了，就拜托你了。”
汪跃然旁边的空位留给孔琰了。
现在只有第一排和最后一排是空着的，赵江荻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最后一排。
班里座位已经排好，赵江荻旁边空了出来，全班五十四位同学，实到五十三。
但是也来不及去思考，市一中已经开始军训。
早上六点就要起床，十五分钟整理床铺，一个寝室整理不好连带责任。站军姿、基础列队、拉练……
十五天军训结束后，每个人都黑瘦了一圈，但大家精神头却很好。
汪跃然感慨，“还好有孔琰的防晒霜，不然我肯定还会黑几个度。”
赵江荻没有用孔琰的防晒霜，抹到脸上感觉脸白的让人不适，就放弃了。
开学典礼就在军训结束的第二天，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按了倍速键，还都没开始正式上课老师已经再说第一次月考的考试范围了。
晚上自习，姚老师带着一个瘦高的男生进了教室。
“同学们，他是李慎，身体原因现在来报道。找个地方坐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李慎说的。
他慢慢晃着身子到了赵江荻的身边。
赵江荻愣住了，一张瘦到眼窝深陷的脸，皮肤苍白隐隐泛着青色，头发凌乱，手上关节凸出，血管明显。唯一一双眼睛黑得发亮，这双眼睛正盯着她。
“同学，现在班里的空位只有你这里和讲台了。”
“不好意思。”赵江荻赶紧把自己的书从旁边的位置挪过来，“你的书应该在姚老师办公室放着，你可以下课后去拿。”
“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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