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

　　清润原本只打算躺在床上歇一会儿，却没想到就这么睡过去了，等到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
　　清润刚想叫小厨房做些吃的，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周氏的声音：
　　“清润，你怎么样了？”
　　只见周氏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走了进来。
　　清润将头发随意拢起，说道：“母亲，我没事了，您可用了午膳？”
　　一个粉衣小丫鬟给周氏拿来了椅子，周氏顺势坐下，说道：
　　“我和你父亲已经吃过了，就是看你没有过去，有些担心你的身体。”
　　清润笑了笑，“我没事了，上午的时候头还有点木木的，现在已经好多了。”
　　周氏看清润也有了精神，准备将她和纪钰商量的事情告诉给清润。
　　“昨天你父亲和你说起过，文成公想要和我们府上联姻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清润一听周氏说的是这件事，一下子就认真了起来，“我记得的。”
　　周氏理了理衣袖，接着说道：
　　“其实这些都是我和你父亲的猜测。上次我们从六合园回来后，我便将皇后娘娘在梅花宴上对你百般夸奖的事情告诉给了你父亲。
　　你父亲觉得皇上可能有意让他带兵去边关，再结合皇后娘娘对你的态度，我们分析皇上可能会用你的亲事牵制你父亲。
　　也就是说，等你及笄后，皇上很可能会将你指婚给宗亲。”
　　清润听完问道：“所以您最近才会急着教导我管家之事？”
　　周氏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听清润接着说道：
　　“这么说来，最后娶到我的人。既能讨好皇上，又能趁机拉拢父亲，而李嘉很可能就是看透了这点才会频频向我们示好，又或者是李嘉的父亲文成公在做幕后推手？”
　　周氏摇了摇头，“李嘉向我们示好或许是文成公的意思，但是成阳公府上发生的事情就未必了。”
　　清润闻言疑惑地看向周氏，就听周氏接着说道：“前几天我们去庄子上的时候，文成公追了过来，还主动递了拜帖。”
　　“递了拜帖？难道是……”
　　周氏看清润似乎有了猜测，也没卖关子，“文成公确实是来向你父亲提亲的。”
　　清润拧紧了眉头，“若是这样，成阳公府的事情应该不是文成公的手笔，不然一旦被我们发现了，之前的提亲就是一场笑话。
　　只是文成公怎么会这般着急，我可还没及笄呢？”
　　“文成公说可以先定亲，等你及笄后再成亲。”周氏将李允峂的理由说给了清润。
　　清润微微歪了歪脑袋，“不对，即使是这样，文成公也完全可以等到我们回了京城后再登门拜访，不应该这样失礼地追到了庄子上！”
　　这也是周氏和纪钰没想通的地方。
　　清润见周氏沉默下来，想了想，接着说道：
　　“若是文成公想要讨好皇上，就不会想要得罪父亲，而到庄子上提亲的做法，恰恰代表了对父亲的不尊重。文成公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见清润说的头头是道，周氏忍不住开口问道。
　　清润不负所望地回答道：“能让文成公这么做，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很着急，他等不到我们回京城再说此事了。”
　　“可是我们都回来几天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呀。”
　　清润听到周氏的话，低下头，陷入了思考。
　　其实周氏的问题也是李允峂此时的疑惑。
　　当初李允峂之所以着急忙慌地追着纪钰提亲，就是因为得知了边关最近可能开战的消息。
　　但是这都过去了几天，也没见皇上有什么表示。
　　李允峂琢磨着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说不定哪天一上朝皇上就任命了纪钰呢，所以还是尽早将亲事定下来比较稳妥。
　　也因此李允峂才叫李嘉过几日与他一起到武安侯府登门拜访。
　　清润揪着一张脸，想着李允峂如此着急的原因，周氏看了她一眼，却见清润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母亲，您刚才说父亲认为皇上有意派他带兵去边关？”
　　清润回顾自己和周氏的对话，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一个重点。
　　周氏被清润的反应吓了一跳，拍了拍心口，说道：“是啊，刚才我不是都说了吗？”
　　清润一脸的懊恼，“我刚才只顾着听您讲皇后、将皇上、讲文成公，就把这个给忽略了。”
　　周氏有些困惑：“那又怎么了呢？”
　　清润右手攥拳，击向手掌，“我虽然不知道边关如今的情况，但是既然父亲会猜测皇上可能派他带兵前去，那就说明边关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而文成公很可能也猜到了这一点，他当时那么着急来向父亲提亲，肯定是以为皇上马上就要有动作了，他想抢在别人知道之前，将亲事定下来。”
　　周氏听完清润的分析，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皇上的任命可能这几日就会下来？”
　　清润摇了摇头，“从文成公之前的反应来看是这样，只是不知为何皇上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也或许是边关又发生了什么状况吧。”
　　其实清润猜的也不错，起初李承衡虽然有让纪钰去收拾契丹的想法，但那也是明年的事情，现在的国库还承担不起再一次战争的损耗。
　　然而契丹内部变革的速度超出了李承衡的意料，若不是赵宏轩想出了另一个办法，恐怕李承衡真的就要提前让纪钰领兵了。
　　清润和周氏正在这边分析的热火朝天，门外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夫人，小姐。”周氏的大丫鬟揽晴在门外轻轻喊道。
　　周氏走了出去，“怎么了？”
　　揽晴凑到周氏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听周氏疑惑地问：“真的吗？”
　　揽晴点了点头。
　　周氏见状，回身对清润交代了句“我有事出去一下”，然后就带着揽晴出了清和居，直奔大门口。
　　只见武安侯府大门口此时停着一架无主的马车，十分蹊跷。
　　周氏看向一旁的门房，问道：“怎么回事？”
　　门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听到周氏的问话，赶紧回答道：
　　“回夫人，刚才奴才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就打开了大门，但是却没见到敲门的人，只有一架马车停在门口。
　　奴才大着胆子将马车帘子掀了个小缝儿，却发现里面躺着个陌生的女子，就赶紧叫人去向夫人禀告。”
　　周氏扶着丫鬟的手走到马车旁，掀开帘子一看，里面确实有一个绿衣服的姑娘，看着那人身上衣裳的样式，周氏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把马车赶进去，人关到柴房，再将小姐请到我的院子。”
　　周氏回神后赶紧吩咐下人，却没注意到斜对面的拐角处闪过一道人影。
　　而清润收到消息后，就立即来到了秋思院。
　　“母亲，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氏将马车的事情给清润描述了一遍，“你之前说给你下药的是一个绿衣丫鬟，你去看看是不是关在柴房里的那个人。”
　　清润跟着周氏来到了柴房一看，还在昏迷着的女子正是给自己送茶点的绿衣丫鬟，清润当时虽然没看清她的脸，却能认出她的衣服。
　　“去通知安然姐，就说我们找到绿柳了。”
　　看着身后的荭韶按照自己的吩咐亲自去了成阳公府，清润又对一旁的下人说道：“把她弄醒。”
　　然后就见一个婆子从井里打了一桶凉水，泼向绿柳。
　　“你可还记得我？”清润淡淡的声音传来。
　　躺在地上的绿柳被冷水一激，悠悠转醒，闻言向门口看去，却在看见清润的瞬间睁大了眼睛。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看来你是认出我了，那就说说是谁让你给我下药的。”
　　绿柳听到清润冷淡的声音，眼里闪过惊慌，身上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不住得颤抖。
　　看见绿柳这副样子，清润有些怀疑，这么胆小的人怎么敢给自己下药呢？
　　“若是你此时招了，我可以从轻处罚，若是你要包庇幕后的人，那我就将你送交官府，到时是杀头还是发配可就不好说了。”
　　清润的声音变得清冷，话中带着威胁。
　　绿柳一听清润要把自己送交官府，还可能会杀头，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犹豫了片刻，见清润似乎有转身的迹象，赶紧回答道：
　　“我不认识那个人，是那个人主动来找我的，他威胁我说要是我不帮他做这件事，他就把我偷主子东西拿去卖的事情告诉给别人。”
　　清润接着问道：“你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要是让你指认，可能认得出来？”
　　绿柳点点头，“我与他见过几次，再见肯定还能认出来的。”
　　清润又问：“把那个人对你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讲一遍。”
　　说完，绿柳便将李步演是如何找到她、威胁她，然后又承诺给她银子，送她出城的事情，说了出来。
　　清润接着问道：“是你把我背到二公子客房的？蒙汗药也是他给你的？”
　　绿柳又点了点头：“他给了我一个白色纸包，吩咐我把里面的药下到您会吃的东西里面，然后等您晕过去以后，再将您背到二公子的客房。”
　　清润便问：“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让你把我背到那里去？”
　　绿柳摇了摇头，“他没说起这个，我也没问。”
　　清润与周氏对视一眼，周氏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偷主子的东西？”
　　绿柳小声说道：“因为，因为我母亲来找我，说我弟弟要娶媳妇，但是聘礼钱不够，就让我……”
　　绿柳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周氏和清润也能脑补出后续的发展，无非就是绿柳的母亲看绿柳在大户人家做事，起了不轨的心思罢了。
　　看着绿柳这副样子，清润让小丫鬟给她拿了身干净衣服，然后叫人来给绿柳录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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