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空灵（秦方）

　　方木正在埋头搓雪球，地上的雪都是脏兮兮的而且大多数都化成了水，很难捏起来，他便从两旁停的车子上搜刮干净、蓬松的雪。
　　他并不热衷于这个，从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助纣为虐态度就可以表明他并不想参与两国相斗的内政，迫于压力不得已才当了火药员。逐渐的，他被两人的情绪感染，平白的面孔上也染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大学，无忧无虑的时候，一切都很平淡也很美好。 但是方木此刻也清楚的明白，有些东西过去就过去了，再回不去，再过不来。而他能抓住的也只有现在，只能是现在。
　　他并不清楚未来，也不想去想那虚无空洞的东西，即使一片漆黑。但是好在，看得见的未来比看不见的未来更可怕。

　　秦明踏着雪走近，手工制作的昂贵牛皮靴上雪水点点。
　　林涛一眼就看见秦明了，毕竟大冬天的不穿羽绒服的整个警局也只有他一个了。“老秦快来！帮我一下！大宝有方木帮忙简直凶残到了一个境界，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嗷——”
　　趁着他说话的功夫李大宝一个雪球砸他嘴里，冻的他舌头都捋不直，骂娘的话都冻在嗓子眼了。李大宝趁机操起雪块就砸，铺天盖地的白瞬间淹没了林涛，打的他抱头鼠窜狼狈不堪。秦明默默偏过头，不参与别国军事纷争。

　　等林涛高声告饶李大宝才兴致盎然的收了手，恶狠狠的说，“叫你以后还敢暗算我！”
　　“不敢了不敢了……”林涛这会儿眼泪都要下来了，满头满脖子都是雪，整个一剩蛋老人。他要是知道李大宝战斗力这么强哪敢往她衣领里塞啊，他先吞雪自尽算了！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要不是有方木助纣为虐，哪轮得到你嚣张。”林涛不服气的说，精神和□□上已经被摧残到体无完肤，还不能让人讨点嘴皮子上的好吗。他苦不堪言拍拍头发上的雪，再把衣领里的快要融化的雪块都给掏出来，打碎的牙都往肚子里咽，略哀怨的看了一眼方木，某人抬手摸了摸鼻尖，对他施以抱歉的一笑。
　　“哟呵，小同志。”李大宝耀武扬威的给他下马威，“思想觉悟还不高啊，输了就是输了啊，先去做个检讨，再写份报告。”
　　林涛的白眼翻到脑袋后头。
　　李大宝见他这副死样子立马不满的啧了一声，“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这是一个手下败将应该有的虚心求教的态度吗？！”
　　“差不多得了啊。”林涛嘘她，“我让你砸成这副样子还没说啥呢。”
　　“说啥说啥，自作自受的好吧？！”李大宝撅嘴，“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回家了啊，我爸妈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快回去吧。”林涛朝她挥了挥手，“我家宝宝也在等着我呢。”
　　李大宝上了车，和方木秦明打过招呼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林涛也开车走了，剩下方木和秦明眼对眼。

　　安静的院子里，雪花翩跹，两个男人相视而立。秦明眯了眼睛，刚想开口说话，就见眼前的人突然转身走了。怔愣之后是浓浓的不爽，他忽然惊奇的发现适才自己是要跟方木说些话的，没什么特别，只是很平常的聊天，但是那个人没有给他机会。
　　秦明把他的那辆凯迪拉克开出警局，恍然间发现在和方木的这场僵持战中，他居然是先低头的那个，即使他并没有表明，却骗不了自己的内心，更加掩饰不过去他刚才想要和方木攀谈的欲望，无关敌对的，再正常不过的寒暄。

　　假期永远比上班过的快。
　　林涛过年期间累的爆炸，年三十先在自家吃了饭，然后又去了宝宝家陪未来的老丈人喝酒，晚上一家人一起搓麻将看春晚，到天都亮了才收场，年初一自然是直接睡过去了。初二开始就去亲戚家拜年，这边跑完跑那边，父母那一辈的兄弟姐妹还比较多，一家都四五个，虽说全家宴吃的热闹，但也是对小孩子来说，在他们看来可以说是很头疼的了。
　　在林大舅第四次问他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的时候，他突然非常想看看李大宝的惨样。
　　但是好在他很快就上班了。
　　过年期间局里很冷清，他到局里的时候方木已经来了，坐在办公桌后看书，很是认真的模样。
　　“回来了？”
　　“是啊……”林涛倒在沙发上吁了一口气，“这几天天天喝酒，可累死我了。”
　　方木闻言笑了笑，“你怎么不说大鱼大肉，老实交代，这三天胖了几斤？”
　　“哎——”林涛像被提点了一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觉得我这条裤子有点紧了啊……我没称，有那么明显吗？”
　　方木看了看他，道，“还好吧，不怎么看得出来。”
　　“那就好。”林涛松了一口气。
　　“干什么，又不是女孩子，这么在意体重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啊，”林涛语气深沉，“但凡一个正在谈恋爱的青年，都是非常在意外表的！尤其是像我这种本来就英俊潇洒的帅哥，就算不怎么打理自己也是很迷人的，更何况我属于比较注重外表的，用心起来秒杀所有少女好吗？九亿少女的梦说的就是我啊！”
　　“你嘴角牙膏沫子没洗干净。”
　　“哦。”

　　年后的刑事科依然很闲，闲到林涛觉得自己再不辞职简直对不起每个月发的那点工资了。不过没愧疚几天法医科开始正式上班以后他那一丁点儿愧疚感就被他忘到印度尼西亚去了，有事没事就往楼上跑，方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小黑在一边啧啧称奇，他有种不日就要服侍新主公的预感。
　　李大宝开年回来给局里一人带了些家乡的土特产，对，她家就是龙番的。所以当方木略感兴趣的看着手里的晒干香菇和干银耳的同时注意到了林涛和秦明十分嫌弃但是又不能说的憋屈表情。警局出门左手边十米的地方就有卖的！

　　又过了几天，年味渐渐的散去了，所有人也都投入到正常工作中来，林涛大大小小的案子没几个，有方木出马也很快解决了，比神棍还神，看的林涛啧啧称奇。

　　林涛睡眠质量一向不错，睡的好好的突然来了个电话，第一遍他没听到，第二遍对面快挂了他才接起来。听到对面七嘴八舌的又说不清楚，于是顶着鸡窝头快速洗漱赶往警局询问情况。
　　“奇了怪了……”
　　李大宝一边上楼梯一边伸着脑袋在楼梯上找着什么，嘴里嘟囔个不停，神色间尽是不耐烦。“这掉哪儿去了啊……”
　　林涛从后面赶上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李大宝抬头看了他一眼，朝他挥了挥手又弯下腰仔仔细细的找了起来。

　　“找什么呢这是？”林涛一脸茫然的也跟着弯腰找起来，“钱掉了啊？”
　　“哎呀别烦！”李大宝把林涛往楼上推去，“快上去快上去，别给我添乱！这么屁大点儿地方还跟着起哄！”
　　“嘿，宝哥你真是好心没好报啊！”林涛被噎的没话说，双手一摊只好作罢，“那我上去找老秦去了啊，你搁这儿慢慢找。”

　　李大宝头也不抬的朝他摆手。林涛见她态度坚决只好离开了。

　　自从上次从山里回来，秦明的情绪就不太好。准确的来说是一直都不太好，最近又加剧了而已。李大宝非说这是整天看死人看多了荷尔蒙失调了，秦明对此沉默不说话。

　　但是林涛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你能指望从一个面瘫脸上看出很多种情绪吗？林涛不能，所以林涛粗神经的认为他一直就这样儿。但是李大宝态度很坚定，她十分肯定秦明的情绪波动产生源头来自于方木，于是她就跟跟屁虫似的无时无刻不跟在方木屁股后头晃悠，然后她果不其然的发现秦明的情绪仿佛变得更糟了。以致于之后李大宝看向方木的目光里都带上了一丝同情——被秦明盯上的东西都不会有好下场的！看看解剖室里的那些尸体就知道了。

　　林涛推开门，秦明正在对着个文件用笔写写画画。他好奇的往纸上看了一眼，奇奇怪怪的数学符号仿佛瞬间□□了他的视网膜。他怪叫一声坐在了秦明对面的椅子上。

　　“哎，你干什么呢？”

　　“计算药物的治疗量。”

　　“你弄这个干什么？”林涛不解的问，“又不是医生，有空算这个不如跟我出警。”

　　“所以说，文盲果真是这个社会的第六公害。”秦明头也不抬的道，“药物的治疗量指的是药物对人体产生不良反应的剂量，而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只是临床医生用来治疗疾病的药物用量。”

　　林涛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见秦明发话了。

　　“李大宝呢？”

　　“哦，在楼梯上呢。”

　　“十分钟前我从这里出去到检验科取资料的时候就看见她在上楼梯了。”秦明煞是费解的说，“我从来不知道局里的楼梯有那么——长？”

　　林涛干笑一声，“或许是魔法学院的移动楼梯呢？”他刚说完就想把刚刚说话的自己掐死了，面对秦明那张在看傻逼的表情他觉得仿佛给自己挖了个坑跳了下去，还不忘抓把土给自己埋严实了点。

　　“呃对了，我上来就是跟你说一声，084国道靠近邻市那边的一边小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具尸体而已。”秦明不为所动的在稿纸上计算着，“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大惊小怪的了。”

　　“嗨，也是。”林涛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秦明，“秦科长日理万机，肯定没时间管这一具小小的尸体，那我就只好去找方木啦！”

　　也没管秦明的脸色是否黑了一个度，林涛继续道，“哎呀这新来的方警官就是神呐！心理画像一画一个准，上次在山上要不是多亏了他我们哪能抓到凶手啊！方木这要是当了画家，可不得把门德尔松给气死啊！”

　　果不其然，在林涛的激将法下秦明收起文件夹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抬腿朝外面走去，在经过林涛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秦明的语气诚恳并且充满善意。

　　“门德尔松是个音乐家，多看点书，不然出门总被人笑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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