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奸妃

　　姒蕤起床的时候，天光已经不早了。月姬拥着她到妆台梳洗。

　　祁云殿的梳洗台在一户窗牖之下，月姬早起时将窗户推开，透了气。姒蕤到窗下，却忽然看到窗台上有一抹红。她眨了眨眼，问月姬：“窗台上是什么？”

　　月姬探头，将那一抹红捧回手心中，原来是一簇灼灼正开的紫薇花，娇嫩的花蕊上还沾有清晨晶莹剔透的露珠，闪着淡白的清辉。

　　月姬笑了起来：“王姬，是谁一大早送了紫薇花来呢。”

　　姒蕤低头，轻嗅花枝，脑海中拂过的是昨日天井之中仰头桀骜的绿裳。这等心性与胆识，来日定非池中之物。

　　梳洗完毕之后，卫王后来请她同游卫宫，道是卫宫中有一处秦堰楼可观卫国风光。姒蕤客随主便，随她去了。

　　两架肩舆负着二人往秦堰楼走去。从绿茵花架下走出，顺着蜿蜒曲折的游廊，又绕过了一池小湖，沿途鲜花夹道，五彩纷呈，姒蕤看得心神俱欢。

　　祁云殿的主子当年一定费了不少心思，才能将此处打理得如此夺目。

　　无意间看见一簇殷红花色中露出一小团翡翠色的东西，格外醒目。仿佛是一个人栖于花枝当中，如一只蠢蠢欲动的小兽，在等猎物经过。

　　姒蕤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花枝上的人掉过头来，也瞥到了她。那一双清澈明亮眼睛的主人不是绿裳又是谁？

　　姒蕤正纳闷，绿裳栖身花丛中干什么？

　　卫后忽然掉转过头，对她说道：“秦堰楼是早些年王上为了观卫国时所建，所以地势有些高，为了避寒，我特意让人准备了披风，也不知道颜色是否合乎你的心意。”

　　姒蕤抿笑：“夫人有心了，颜色上，我不挑。”

　　眼睛却忍不住望向绿裳，一眨眼的功夫，她不知从那里变出了一个弹弓，拉满了皮筋。

　　紧接着，一颗弹丸啪的一声射向姒蕤的旁边，她惊呼“小心”，想要伸手将卫后拉开，却不承想，肩舆随着她的一翻，往旁边微微一侧，姒蕤登时摔倒在地上。

　　那枚弹丸，与卫后擦肩而过，落在姒蕤的身边。

　　一时间，祁云殿中一阵大乱。有惊呼的，有尖叫的，还有吓得哆哆嗦嗦下跪的。卫后吓得怔愣了片刻，姒蕤若是在卫宫中有个三长两短，姬宫湦追究起来，责任无人能担。

　　月姬的脸吓得苍白，急忙奔到姒蕤旁边，将她扶起来，神色焦灼：“王姬，王姬你怎么样了？”

　　尖锐的疼痛从脚踝传来，姒蕤痛得就快掉眼泪珠子了。她咬牙忍着痛，半晌没能说话。

　　月姬对吓得发愣的卫后道：“还不快去叫太医。”

　　卫后诺诺：“快，快，快传太医。”

　　始作俑者绿裳见此变故，在不远处的花丛中，揪着自己的弹弓，一时间既悔恨又不甘心，既愧疚又恼怒。

　　悔恨和愧疚是给姒蕤的，而不甘心和恼怒则是给卫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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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宫湦和卫子厚正在校阅营中看射箭比赛，赵叔带忽然神色匆匆走到他面前，低语道：“王上，夫人受伤了。”

　　姬宫湦沉着脸：“怎么回事？”

　　赵叔带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绿裳如何躲在花丛中算计卫后，姒蕤又是如何护着卫后从肩舆上摔下来，以及姒蕤如何痛得眼泪打滚。

　　姬宫湦拂袖起身，对赵叔带道：“跟我回去。”

　　正在专心致志看射箭的卫子厚一头雾水，忙追了上去：“王上，比赛还没完。怎么突然就走了？”

　　姬宫湦没有答话。

　　卫子厚慌了神，又问了赵叔带一遍。

　　赵叔带转头对他说道：“卫君，招数到位卑人微，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但要想国泰民安，必然先得内家和睦。”

　　姬宫湦已经跨上马车，不耐烦地对赵叔带道：“你走不走？”

　　赵叔带对卫子厚道：“叔带言尽于此。”

　　他们的坐骑渐渐驶出视线范围，卫子厚仍然不明所以，何以姬宫湦忽然就动了怒？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内宫中人才急匆匆来禀报。

　　得到消息的卫子厚一时间石化了。

　　一则，绿裳闯的祸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外人眼中，姒蕤正当盛宠，害她受了伤，无异于给自己脖子上加了一把刀。

　　二则，内宫的消息他作为一国之君尚且不得知，但姬宫湦就已经知道了。说明他在卫国的眼线细作不计其数，细想之下极其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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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祁云殿时，姒蕤正躺在小榻上，余文尚跪在榻边为她治脚。她的脚踝处有扭伤，余文尚蒙了块鲛绡在脚踝处给她正骨。

　　姒蕤痛得嗷嗷直叫，眼泪滚了满脸，月姬心疼地在一旁用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泪。

　　姬宫湦前脚刚踏进殿门，后脚便听到姒蕤的鬼喊鬼叫：“疼……余文尚你给我轻点。”

　　这段时间，她情绪克制得格外好，轻易不叫苦，也不叫累，但伤筋动骨，这痛楚，不是她说忍，便能忍的。

　　姬宫湦皱了皱眉，问赵叔带：“摔得很严重？”

　　赵叔带点点头：“从肩舆上掉了下来，伤了筋骨。”

　　姬宫湦捏了捏眉心，此事不大好办。他私心里明白得很，周边列国，以申国为首，甘、荣而过皆有异心，郑国偏安一隅，一向是墙头草，唯有卫子厚忠于周王室。

　　出了这种事情，若是他办得轻了，不足以显示天子威仪；但若是办得重了，无异于将卫国往申侯那边推。

　　他看向赵叔带：“你觉得要如何处理？”

　　赵叔带明白他的为难，略思忖道：“最好是一松一驰，让卫君既占了便宜，又能有所顾忌。至于要如何，还得凭王上定夺。”

　　于是，这个球绕来绕去，又踢到了姬宫湦的面前。

　　他觉得脑瓜仁突突直跳：“先进去再说吧。”

　　外间乌泱泱跪了一大屋子人，卫后正在椅子上坐着，心神不定，见姬宫湦进来，迎上前去，犹有恐惧：“王上。”

　　姬宫湦闷嗯一声，径直走进内室。

　　小榻上，姒蕤被两个丫鬟压着，让她不能乱动。她痛得满头大汗，听到脚步声，掉头看了一眼。

　　泪盈于睫，如一树梨花，开在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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