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不死

　　二十三章

　　云小瑾欢欢喜喜让人提着一直雕漆食盒离开了书房，临走对邓瑶华道，“小泥人我带走了，红玉，父亲出来，就说儿子来看过父亲！”

　　她点头道，“是！”

　　书玉站在她身边看着雪地里小小的脚印，往前延伸。道，“可是难为你了！”

　　难为什么？孩子天真，还没有大人的算计，刚来那会的跋扈，转瞬就被原有的童心替代。她望着远处的小背影，道，“没什么！”

　　她陪着云小瑾做泥人，书玉在三进的门里忙出忙进。

　　云雷不见她，问书玉，“红玉呢？”

　　书玉道，“瑾少爷从莫家回来了，来看大爷，闹着要让红玉捏小泥人，红玉正给瑾少爷捏呢”

　　他闻听，有一瞬怔怔。儿子回来固然高兴。

　　莫文生了侯府长孙，云小瑾侯府里娇宠长大，在莫家也是人见人爱，住在莫家两个月，同在京城，竟然也有想儿子的时候。可是书玉说她捏泥人给儿子。

　　之前识字一说已经出乎他的意料，如今竟然还会捏泥人，他心里有些渴盼见到泥人的模样，心灵也就罢了，手巧更让人期待。

　　他说捏好了拿来我先看看！书玉惊讶，反之已然洞悉，大爷终究对红玉有点不同，书玉黯然，点头应是！

　　泥人的模样一看就像自己，线条流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这样的手笔出自一个乡下丫头的手，云雷不知道怎么形容，说她是乡下丫头，似乎有些委屈，说是地主之女，不过薄田几亩，有亲娘还好说，可惜死了，有父如无父。如今就靠着他一点子关心过火。

　　可这丫头之前可怜娇嫩，如今缓过气来，竟能活的这样鲜活，她心里有一片纯净的天空，那里什么都好，什么都美，所以她才有这样的心境给瑾儿泥塑一个自己。

　　他开始隐隐有点嫉妒自己的儿子。

　　巴望自己的手里也能有一个她捏的泥人。

　　舍不得放手，可是耳朵已经听到外面瑾哥儿嚷着要进来要走他的泥人。他心里的奢望他知道，藏着就好，没必要让太多的人知道。

　　云雷道，“拿出去吧！怪丑的！”

　　书玉讪讪地想要为邓瑶华辩解几句，可是看着云雷转身又和旁人说起军营的事，书玉只好端着放泥人的盘子出来！

　　翌日。

　　邓瑶华正为昨日能和云家的小主子搞好关系高兴，转瞬，莫文让人将一个盒子交到她手上，道，“这是什么？”

　　来人是叫魏紫的丫鬟，她看着她，意味深长道，“打开不就知道了！”

　　盒子打开了，破碎的泥人躺在里面。她惶恐，心里不安，道，“这是……？”

　　魏紫道，“给你提个醒，书房的丫鬟有的是人做，你要不安分，就有不安分的法子治你，大爷是你肖想的，也不拿镜子照照！”

　　邓瑶华恍然，莫文是云雷的正妻，按理这阖府内宅的事儿都要经过她的手，邓瑶华从东河三房手里送给云雷，莫文想要她身边伺候，云雷却说他的书房少一个帮衬书玉的人，她心里原以为莫文当初默许了，可是现在看来，莫文坐不住让人来敲打了！

　　魏紫不动声色地观察她，想要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来，能有什么呢！她行的正，心里没有弯弯曲曲的念想，莫文这是自乱阵脚，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对魏紫道，“夫人没说让我过去见她？”

　　魏紫遗憾没有从她那里得来想要的结果，道，“说了，让我带你过去！”

　　邓瑶华怅然，道，“我去放盒子，再跟你去见夫人！”

　　魏紫领着她进了桑葚院，抬头就是那颗见过一面的桑葚树，一场雪盖住了桑葚的枝叶，看的院里多了几分寒意。

　　这是她第二次进桑葚院，里面住着莫文和云雷，她站在门前恭恭敬敬，魏紫撩起棉布帘子，一进去便在没有出来，兜帽披风是云雷特意给书玉和她做的，这份荣耀拿在别人面前，就是炫耀，临来的时候书玉让她穿上，她摇头道，“魏紫她们都没有！”

　　书玉便没在说话，眼里透着担忧道，“大爷出府了，这时候过去，不会有事吧？”

　　她清浅一笑道“大概……没事吧！”

　　魏紫的话书玉在书房里就听到了，这会去了指不定真没什么好，莫文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看着不言语，却是个厉害角色。

　　历年里有一会，云雷从从外面也是这样带进来一个丫头，据说是同僚托他照管，那位同僚八成是在边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本来这样的事也算不得事，可事情就那么寸，人家姑娘喜欢上云雷了，爱的死去活来，央求莫文同意让她做云雷的人，莫文心疼啊！可是脸上看不出，好言好语地相劝，说要等到云雷的同僚回来与他说一声，谁知道这姑娘本来就是人家要收进房里的人，莫文不动神色，派人暗地里查了一会这位姑娘，没成想人家姑娘的父母早偷偷跟着进了京。

　　莫文给了那姑娘父母五百两银子，姑娘父母随机进府，把那姑娘带走了。

　　书玉想到那姑娘后来的去处身子打了个哆嗦。

　　姑娘被她爹娘转手一百两银子买到窑子里。那种地方，还能有个好？

　　云雷后来知道了是莫文做的，为这事还在书房里睡了足足一年，书玉是从云雷的嘴里知道，云雷当时就说两个字，好毒。

　　后来的这几年，云雷去了边关，这次凯旋归来，莫文显然怵着云雷，两人相敬如宾，再没有往日的温存。

　　书玉如今担心就是因为这个来着。可她说不出。这些都是主子们的隐私，她一个丫鬟，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可要说出来，就会变成背叛，变成下人里那些长舌妇，这是云雷不能容的，她不敢。

　　邓瑶华不知道这些，她还在安慰书玉，道，“大夫人大概就是有事想问我！”

　　她笑了笑，可觉得笑的有些荒茫，她本来捏了两个你泥人，一个云雷，一个云小瑾，她只想着这是父子俩，却没有想到莫文会为此发怒。

　　打碎的泥人是云雷的，书玉不知道，可她心里面明白。

　　下雪不冷化雪冷，一个时辰不算长，可她的四肢已经不听使唤。她后悔没听书玉的话穿上兜帽披风，桑葚院里有些地方堆起雪堆，宽阔的院子里，除了桑葚树，就是她了，周围的冷气想要抽走她身体里的热，变得浑身跟冰水浇的，透着股子沁寒，嘴唇大概要粘在一起了，若果莫文这时候打发人来，让她回话，她可能已经张不开嘴了。

　　莫文坐在临窗的南炕上，魏紫小心道，“夫人还要让她在外面站多久？”

　　莫文端着热腾腾的暖茶，呷了一口又呷了一口葱管似的指尖围着茶盏转道，“站多久都凭她的心，她捏的泥人你都看到了，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若不是将他装在心里，刻在骨子里，怎么会有这样传神的杰作？我倒是想放她一码，可这府里谁又愿意放过我？”

　　魏紫懦懦地劝道，“今儿是背着大爷，这都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怎么了，有胆子做没胆子承担？我得让她悄悄泥人还有三分气性泥，一个乡下丫头，心比天高！难道逼着我重蹈覆辙？”

　　魏紫看一眼外面，棉布帘子遮着什么也看不到，外面天寒地冻，要是红玉出什么事，她也不用活了！莫文说的重蹈覆辙，她知道。大爷是没收拾她们，教唆主子的罪名她担不起，可这会大夫人不计较，她干着急道，“夫人要是不愿见她，横竖已经站了这么久，冻也冻了她一会了，不如让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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