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到前对象

　　07.

　　两个妹妹冷战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季嘉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群发出以上的问题。

　　妹妹当然不是真妹妹，而是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黎昕和周晋。

　　黎昕跟周晋冷战了。

　　真正的冷战，见面不打架，不嘲讽，甚至不再刻意避开对方，只是连句话都不愿说了，连点反应都不愿做了。

　　——反应也不是完全没有的，不过就是冷淡地扫上对方一眼，然后又冷淡地移开，就好像面前没有那么个人一样。

　　比起黎昕来说，周晋的反应更克制一些，每次都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按理来说，那两人之间的事，季嘉颖是插不进去的，但她也看出来，这次两人都是动真格的了。

　　一向笑眯眯的黎昕近来都明显处于低气压之中，让季嘉颖觉得压力很大。

　　“唉——”

　　季嘉颖忍不住一头磕到桌上，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这是？这几天好像都没什么精神啊。”杜以沫问道，“说起来，你那个妹妹呢，最近都没看到她啊。”

　　虽然季嘉颖纠正过很多遍黎昕不是她妹妹，但杜以沫却好像对“妹妹”这个称呼情有独钟。到后来，她自己都那么认为了，也就不再挣扎了。

　　听到杜以沫的疑问，季嘉颖没有回答，而是怨念地转头，看了眼杜以沫又恍然想起来她家好像兄弟姐妹也不少，杜以沫以前也抱怨过家里弟弟妹妹老是吵架，还哪个都说不得，太闹心了。

　　这么一想，季嘉颖现在倒颇有点能理解她的意思了。

　　“以沫、你说……要是两个妹妹冷战了怎么办？”季嘉颖试探着问。

　　“你还有个妹妹？”杜以沫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有深究，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小姑娘么，忘性比较大，弄清楚原因，调解一下不就好了。”

　　“不……已经不能算是小姑娘了……”季嘉颖抬着眼皮往屋顶上瞟，“……原因我倒是差不多能猜到……但，调解不了啊……”

　　季嘉颖回想起那天在天台上看的景象，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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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周晋问了季嘉颖，最后在一家小卖部找到了正在买零食的黎昕。

　　季嘉颖在后面看着，就见周晋低声跟黎昕说了句什么，黎昕脸色微变，然后两人直接上了天台——只有那里是一直没有人在的。

　　本来准备回办公室的季嘉颖想想又觉得有些不放心，索性就跟在两人后面了，但以黎昕和周晋的速度，不刻意等着她也跟不上。

　　等到季嘉颖走到天台门口的时候，两人已经上去好久了。

　　天台门开了道缝，能看到一些天台上的景象。季嘉颖站在门口也能隐约听到两人的交谈。

　　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季嘉颖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一愣神，回神后又冷静下来，不敢推门了，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站在门口听着另一边的争执。

　　确实是争执。

　　“小嘉”“阿和”“钥匙”这三个词在谈话的最初被多次提及，只是都断断续续地听不真切。

　　直到带着怒意的声音猛地拔高，随之就是一声巨响。季嘉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透过门缝去看。

　　“我不允许！”那是黎昕，带着鲜明的愤怒，也掩藏不住绝望。

　　下一秒，黎昕已经被周晋压倒在地上，手按着手腕，膝盖抵着大腿。

　　“你给我冷静点！”周晋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丝毫起伏，连表情都毫无波澜，“早晚有那么一天的。何况，难道你能日夜守着她吗。”

　　“滚！”黎昕像是气极，语调与脸色同时沉下来，屈膝的同时，一拳已经朝着周晋的脸过去了，后者侧脸避开，却也让黎昕彻底挣脱开来。

　　周晋反被压在了地上。

　　“只要我在一日，我就守她一日，有何不可！越过我去对她动手，想都别想！”

　　黎昕话音落下的瞬间，周晋突然就不动了，就那么平躺在地上，从下往上，静静地看着黎昕微红的眼角，喉咙有些干涩。

　　“她迟早会被钥匙侵蚀意识的，若是解开封印硬搏一把，说不准能赢。”周晋哑着声，平静地说，“就算不在这一生，下一世、下下世，总会来的，她是人类，灵魂世世代代转世，可比妖族可以存活的时间久多了。”

　　“你！”黎昕瞪着周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却在微颤着，终究也没有落下去，最后她似是忍耐不住，闭上了眼，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你——真是混蛋啊！”黎昕咬着牙吐出了这句话，“混蛋！”

　　“……要是失败了会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黎昕压低了声音在周晋耳边低吼，“那她就再也回不来了！就只是……就只会是傀儡罢了……”

　　周晋侧过头，避开了黎昕带着怒意与惊惧的目光，视线落到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指上——还在颤抖着，也不知是不是气狠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不是阿和。”周晋说，“虽然灵魂一样，但她不是阿和了。你应当知道的。”

　　短短三句话似乎就拿捏住了黎昕的死穴一样，叫她就那么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晋转回头，看了呆愣的黎昕一眼，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轻声问了出来。

　　“你……难道就只是为了阿和而活吗……为了阿和才想着变强，为了阿和才回来，为了阿和的灵魂，连自由都不要了……”

　　周晋的语调仍是平静的，却让黎昕听出了当中的质问意味。

　　“……你永远都知道怎样激怒我……”

　　黎昕突然卸力一般松了手，跌坐到一边，捂着眼睛“哈哈哈”笑起来，却有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到地上。

　　下一瞬，她的声音又拔高些许，重又染上怒意。

　　“你有什么资格！你他妈真的什么都不懂吗！是你先抛弃了我啊！是你先丢下了我！我只有阿和、只有阿和了……随便是谁都好，我只要知道那曾经是阿和就好了……”

　　黎昕声音渐又低下去，已经有些哽咽，但她拼命压制了下去。

　　周晋沉默着，一手撑着地坐起来，另一只手摸了摸脸颊上的水痕，那是黎昕落下的泪。

　　她看向黎昕，良久才又开了口。

　　“……不行……吗？”

　　这么说着的周晋话语里已经没有什么疑问的意思了，她也知道了黎昕的答案。

　　黎昕做出的决定，几乎没有更改的可能。

　　但黎昕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头看向别处。

　　“……我们回不去了。”黎昕轻声道，后半句几乎消散于风中，“是我妄念了。”

　　周晋撑在地上的手指微颤，但她只是看着黎昕，没有说话。

　　“不行。”然后黎昕这么回道。

　　转回来时，黎昕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眉眼弯弯，除却眼角的微红，竟是往日对着其他人的模样了，笑眯眯的，却无端带着几分杀气。

　　“不可以对小嘉下手哦，不然就算是昔日……同门，我也不会放过你的。”黎昕说，“这是阿和的愿望。一世也好，两世也好，哪怕只有一天一时，我会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活到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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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昕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才有片刻停顿，她拉开门，正对上站在门口神情尴尬的季嘉颖。

　　“小嘉。”黎昕先笑了，“有些话，当做没有听到就好了。”

　　“啊……好。”季嘉颖愣愣地点头。

　　不过说实话季嘉颖也确实没有听清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能隐约猜到她们的争端大约是与她还有“钥匙”有关的。

　　但既然黎昕叫她当做没听到，她便不会当着她的面深究。

　　“小黎你……没事吧……”季嘉颖问。

　　正面对着黎昕的季嘉颖看得最清楚，前者眉目之间带着深深的疲惫，连惯常的笑容也掩不去其中的苦涩。

　　在开门前，黎昕也不是为了季嘉颖才停下来的。

　　只是另一个当事人对此似乎毫无所觉。

　　“没事哟，姐姐我可是狐仙大人啊，都是些小事情罢了。”

　　黎昕说着，又扔给季嘉颖一枚玉。

　　“这个收好，贴身带着。”黎昕抬起了手，似乎有些迟疑，她拍了拍季嘉颖的肩，“放心。我先走了。”

　　说完这一句，黎昕便真的绕过季嘉颖便往下走了。

　　季嘉颖捏着那枚翠色的玉，踌躇着，她抬头看看前面的周晋，又转头看看已经空无一人的楼道，有些不安。

　　——黎昕……明明笑着的黎昕看起来却像是要哭了一样。

　　天台上的周晋已经站起了身，只是不动也不言语，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个看起来竟也有点可怜兮兮的了。

　　季嘉颖曾思考过周晋与黎昕之间的关系，现在如何不提，过去必然是很亲密的，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默契和关注是骗不了人的。

　　在此之前，季嘉颖觉得这两人还称得上是朋友，或许因为什么事分道扬镳——比如战争，但再见在和平时代，或许能够摒弃前嫌。

　　但现在，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那两人还深深地在意着彼此，这点无需质疑，她们似乎也只在彼此面前才会表现出不同的样子，才会有那样激烈的情绪外露。

　　可她们之间的矛盾却不简单，一旦平静的表象被打破，底下就像是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熔岩，是除不掉的隐患。

　　否则怎么会连黎昕那样的人都掩饰不住绝望。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季嘉颖再抬头看周晋时，脱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我拦不住。”周晋看着远处回答，“也不能拦。”

　　“怎么会拦不住。”季嘉颖又是控制不住的一句话出口。

　　怎么会拦不住。

　　哪怕只是一句话，黎昕都会留下来。季嘉颖莫名地就是如此笃定着。

　　但随即季嘉颖又注意到周晋的后半句话——不能拦。

　　季嘉颖又停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们……过去到底是什么关系？”季嘉颖突然问，“小黎，对你来说，究竟算是什么？”

　　“……是爱人。”

　　良久之后，周晋这么答道，然后她笑了起来。

　　冰美人笑起来像什么？

　　冰雪消融，春风拂面，连繁花都比不上的艳色，美得让人心惊。

　　但季嘉颖却是一阵毛骨悚然，甚至顾不上去震惊周晋的回答，她心下逐渐升起不详的预感。

　　“阿昕说得没错。”周晋仰着头看向天空，微笑着说，“我们回不去了。所以……不能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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