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常往事

作者:刘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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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土豆


      九章土豆;
      大哥赶着马车,父亲老当益壮,带领家里的男劳力到林子里,砍柴去了。母亲坐在堂屋又哼起歌、跳起大神。听得儿媳妇们咯咯笑:“老太太又乐得飘入仙境,通上神了。”“任她唱吧,跳吧,免得找咱们的事……。”坐在书房看书的王甲斌,有点烦闷,想与毌亲唠会儿嗑,但听她:“……美女仙姑黄九灵啊!文韬武略样样通啊!……啊!”唱得高兴不住声,迈出门的脚又收回来了。坐到椅子上想了想,心生喜悦。梳了梳头发,换件穿戴,到仓房里拿块猪肉,走出家门。他东瞅瞅、西望望,心不踏实,如同做贼。刚走近闻家墙前,迎面碰上宁家媳妇三妖怪。她嘻嘻笑:“哟!王家少爷提个筐,整啥去呀?”听得他这个气呀,自已一出家门;大步带小跑,急往闻家蹽,怕的就是撞上人。两步之差,就遇上个她。烦了没好气。“你妖个屁,我提筐买魚去。”她咯咯笑着走了。墙外说话,门里狗叫唤,张桂荣骂着狗、问着话,出来开门。门一开,王甲斌一个箭步跨进来,惊得她关紧大门:“哎呀少东家!你咋来了……。”“闻金有在家吗?”“没在,去山河屯办年货了。”他笑了,搂着她亲了几口。进了屋放下筐,顺手掏岀几块糖,扔给俩孩子:“你俩吃糖去吧,晚上炖肉吃。”随后他与她,俩人来到西屋,一顿亲热。“少东家,好想你呀!怕你忘了我呢。”“哈哈哈!这迷人的睑蛋,仙女般的身段,时时勾我魂呢。”做了已久的美梦,今日成真了。乐得他一个劲儿地亲着身旁的情人。她更欣慰,舌头卷着糖一般,全身心都甜蜜。“哎呀妈呀!咯咯咯!得到少东家的疼爱,是张家丫头前生积德了,今生就爱你了……。”这嗑儿唠得跑偏了,邪门了。前生积的德,扯到今世为的是躺入野汉子被窝。尿性啊!真好意思咧咧。
      三妖怪见王甲斌提着筐,进了闻家门,觉得怪。她躲到墙角偷听,院里一男一女的举动,一清二楚。串够门,回家一进屋就哈哈:“哟!我看见个新鲜事哟!差点乐得尿裤子……。”婆婆瞅其一眼制止。“好事干不好,怪事全招来。整日妖里妖气,满嘴跑破车,瞎胡说。”遭到训斥,吓得她小声叙叨:“哟!招笑啊!王甲斌从筐里往出拿猪肉,闻家媳妇搂着他吧叽吧叽亲着嘴……哟!哈哈哈!”她拍着大腿,乐得前仰后合,屋里的人都随着哈哈起来了。
      大门哐咚一声,黑狗抬头看一眼,不咬不叫,立刻摇尾巴又蹦又跳,亲热着。闻金有挎个猪腰子筐,办年货回来了。他进屋说道:“大门不闩上,不怕来了胡子抢走你吗?”她瞥其一嘴回活:“水裆尿裤穷酸相,陪你睡上八辈子也变不了样。若能跑来个红胡子,不用抢、我笑着随他走呢。”他吐口烟:“破娘们,站这山望那山高,想钱急红眼,不要脸了。”嘿嘿冷笑一声:“我不要脸;也是向你妈学的,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这话疙瘩够硬,堵住漏洞。闻金有卡嗓没声了。待会儿,话题一转。“张大美人!锅里炖的啥菜?闻着肉香了。”她脸一扬,理直气壮。“锅里是猪肉炖土豆……。”说着拿菜勺盛了一块,让他看看。坐在炕沿上的闻金有,低下头琢磨,莫明其妙。歪着脖子哼叽着:“我说那个啥呢?一天没在家,你就整出猪肉来,赶上孙悟空了。”她掀开锅盖儿,往出盛菜。“孙悟空不合意,想变成白骨精。若是成精了,想啥来啥,妈呀那多乐呵哟。”外面跑了一天,又累又饿。不项嘴了。他吃几口饭菜乐了。开夸:“这肉炖得真香,比大户王家年猪肉还是味呢。”听得媳妇又得意:“……这肉是王甲斌送来的。”闻金有停住筷子,愣了神,啊啊两声,随后小声嘟嘟:“送肉好哇,总有人给送吃送喝,好事呀。”她咽下嘴里的饭:“王家杀年猪那天,你去帮忙脱猪毛,扯猪腿,人家感谢,才送肉的。”他夹块肉放进嘴里,口气怀疑:“妈呀尿性啊!我在家时,他不来送肉?这个弯弯绕,顺着拉林河,绕到凤凰山上了。”“损犊子样!心眼小的如同芝麻粒,穷得耗子掉地下哭鼻子,白猫自从春天跑了,再没回这破窝。你还装什么胖子呢。”媳妇这套话,听得不舒服,羞得他脸红低着头光抽烟,一语不吭。心里明白;爹死的早,没留下家产。妈跟人跑了,落下个短处。自已无能水,挣不来财富。吧嗒下嘴,肉香味没了。长喘口气晃晃头,肚里数出个小九九;自从王甲斌出现自家屋,媳妇就有些颠狂,常常是横挑鼻子,竖瞧眼睛。寻思片刻,吐口烟气装硬:“冬天没冻着你,夏天没热着你,常年没饿着;若是闲我穷,学那骚猫野没影,我也不去往回抓。”这几句鼻涕拉瞎的嗑儿,听得张桂荣脸色变,嘴瞥歪了。邪其一眼,拽拽衣襟。拍拍裤子发话:“这破棉袄缝里,藏的不是虱子就是虮子,每天抓一遍不管用。这条罩裤,上面的补丁摞成千层饼了。粗米淡菜,缺肉短油,食得我骨瘦如柴,风吹直倒。你个龟孙子,装什么黄牛?”“你个臭娘们,吃了王甲斌送来的猪肉,美得登鼻子上脸了。这一天跑累了,不与你磨牙了。”说着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没多会儿,打上呼噜睡着了。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携着灶王奶升了天,两位灶神夫妇,回天宫向天老爷汇报去了。二十四,千家万户大扫除,要把室内的尘垢打扫除净。二十五,做豆腐,家庭成员享福增寿。二十六,锅煮肉。二十七,杀公鸡,吃上一顿鸡肉,象征来年吉祥如意。二十八把面发,这一天蒸馒头,喻意家庭生活,蒸蒸日上。二十九全都有,春联贴在门上头。年三十,吃魚吃肉喝浇酒,全家团聚乐一宿。初一拜年四邻走,见面道声新春好;五谷丰登,八方进宝,吉星高照,健康长寿……。千家万户,张王李赵,人人忙着,有的人家泡米拉磨,煮红豆馅儿,蒸黄面粘豆包。有的人家蒸馒头,炸年糕。最上档次的年货,是杀猪宰羊了。为迎接新的一年安稳到来,腊月里,不干别事,都忙着备年货。
      随着屯里的鞭饱声响,王家老少早早起了炕。一顿酸菜馅饺子吃罢,人人脸上喜洋洋。正月初一兆头吉,蓝色的天空,银色的大地,火红的太阳闪金光。榆树上的喜鹊喳喳鸣个不停,花猫坐起身,舌头舔着爪子,左一把右一把洗着脸,理着毛儿顺溜儿。黄狗夜里护院守门,天明趴进窝里睡觉呢。圈里的牛马食过草料,清闲地甩着尾巴。红公鸡报过晓,闭眼打盹眯觉。白鹅嘎嘎叫,吵得它跳起脚,吓得黑鸭子躲到一角。呱呱呱!凤凰啊!俊鸟。家禽家畜都欢势,伴着主人过新年,乐逍遥。田家的小牌局人真多,屯里好玩乐赌的男爷们凑来了,看热闹的来到了几位,阐金有也来了。闫掌柜拍拍其后背取乐:“过个大年,这皮咋变硬啦?”他返手挡着:“猫尿喝多了,顺嘴跑骚。”他又摸其头:“哎呀哈哈!脑瓜变小了,脖子变细了……。”三泥鳅接上茬儿:“闻金有,闻见金富有,闻见肉香满口!哈哈哈!”他骂道:“两头乌驴,争着倒粪。”挨了骂的张三又张口:“老疙瘩,猪肉吃不完,给哥们也送上两块,香香牙缝呗!”听得王甲斌冷笑着:“打二屏,碰三条,和了。”逗哏这两人一听,王甲斌和牌了,不服气,又喳呼:“王少爷交好运了,年前被窝里热呼,年后热气不退,捂糊了。哈哈哈!尿性啊!”他反驳:“你的娘们生的丑,想吃我的肉,自吻舌头吧。哈哈哈!”闫掌柜嘿嘿笑:“这堆男人里,闻金有的媳妇最俊了,只有他才可吃上你的猪肉哇!”“咧对啦!闻家的娘们越来越俊啊。”“媳妇俊,招肉啊。哈哈哈哈……!”众人七嘴八舌,一通起哄,羞得闻金有脸色涨红,无地自容,开门走了。见其离去,张三又问:“浪仙呢!猪肉进闻家了,闻家媳妇的细皮嫩肉贴着没有哇?”问得他乐了:“哎哟喜兴啊!王甲斌是吕布,张桂荣是貂婵,我俩的亲热比蜜甜。馋食猫干瞪眼去吧。”“哎呀尿性啊!一块猪肉,换得美人抱啊。”“我的天呢,你是敢做敢当的爷们呀。啥都不怕啦……。”“怕个屁呀,好汉占多妻,赖汉守烂席。好男就招好女怀里钻,你们这些缩头乌龟,挂搭泥鳅癞蛤蟆去吧。哈哈哈……!”语同连珠炮,轰得他们闭嘴了,鸦雀无声,如同泄了气的猪尿膨瘪了。从这开始,王甲斌睡了张桂荣这点花骚事,全屯子人都知道了。
      恼羞成愁,面红耳赤的闻金有,听着脚后的狗叫,走出田家。站在十字路口唠嗑儿的庞掌柜和端掌柜,见其无精打采走过来,有些奇怪。问着:“大过年的,你咋愁眉苦脸呢?”“哎呀妈呀!定是手臭,赌输了。”他绰着袖,低着头小声嘟嘟:“哼哼!我没玩牌。”“哎哎哎!邪门了,大过年的,碰上个丧气星。”“有我旁边站,老兄端正呢,新年里,撞上元饼子,咱俩长寿喽!哈哈哈!招笑啊。”曹矬子一出门口,与他碰个对面。嘿嘿几声开口:“哎呀哈哈!脸咋绿了,龟兔赛跑去啦?”闻金有跺了两下脚骂道:“滚你个矬犊子,卖烧饼去吧。”“你个损色,锅台上张程,灶坑里火去吧。”他转身走了。闻金有气势汹汹地回了家。
      只听嘭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他红着脸瞪着眼进了屋,拿起洗脸铜盆啪的摔在地下。惊得张桂荣一哆嗦。开口便骂:“你个穷鬼,招上恶廆了,踹门又摔盆的……。”俩孩子一见他的凶相,跑到西屋躲起来了。“大过年的,肉吃多了,撑得瞎得瑟。”张桂荣接着数落骂。坐在板橙上的闸金有,吐了一会儿闷烟,开口放话。“在田家玩牌的那群人,拿我当儿戏,骂我是王八,这个坏名声,是你这骚女人给搞出来的。”她明白了他做腾的原因,但不示弱。为自身争理:“赖我给你整出坏名誉,沌属胡说八道。本人呆在家里,大门未出二门没进。招谁惹谁了?”“你、你收下王甲斌送来的猪肉,乘机与他钻进一个被窝里……。”听此话,她一笤帚打过去接着骂:“都是你这婊子养的嘴馋,听见王家猪叫,跑去扯猪腿。为还这份人情,才来送猪肉。王甲斌是你招上的,屎盆子别往我头上扣。”“他来送猪肉,为啥乘我不在家呢?”“去找王甲斌,问明为啥你不在家,他就来送猪肉。”顶得闸金有挠着头嘟嘟:“我不敢去问他,丢人呢。”“三脚踹不出个屁的屎包相,大财挣不来,还有脸瞎豪横吗?他送来的帽子你戴上,送来的猪肉吃得嘴香。灰毛驴站在草垛上,装啥枣红马?一脸损色儿相,穷尿性……。”被媳妇一通训骂,他没词了。脸色难看,如同霜打的葫芦头,又绿又黑又发灰。生着气的闻金有,忽地站起身,嘴里嘟嘟着:“全宁家屯的人都知道了,媳妇叫王甲斌嫖上了,我没脸活……。”拿上一条麻绳,走进牛棚上吊去了。张桂荣冷笑一声,拽起俩孩子,也提条麻绳,追进棚子。“你一个死了太孤单,俩孩子随着一路去,到了阴间有个伴儿。”说着往孩子脖上套绳子,吓得她俩哇哇哭。大丫头喊叫道:“妈!我不当吊死鬼……。”这招术灵,他不吊了。骂道:“你个骚女人,吃绿豆蝇长大,满肚子坏点。”扔下绳子回到屋里。这通折腾,肚子饿了。他在火盆上烤起粘豆包,俩孩子一左一右陪其一块吃着。张桂荣不顺气,邪其一眼骂着:“再敢鸡蛋里找骨头,无事生非,驴粪球叫你吃不上,闻臭屁去。”骂着顺势踹了他一脚。惊得其一伸脖险些噎着:“你个母驴,去年钉掌的钱没付,还伸蹄吗。”她生气了,西屋里躺着去了。
      吃饱肚子的闻金有,躺炕上歇着。翻过来,滚过去不舒坦。豆包吃多了,口甘舌又燥。起身到厨房,舀瓢凉水喝了几口。随后拿上烟袋,戴上帽子往外走。大丫问着:“爹干啥去呀?”“到你姥姥家拜年去。”黑狗跳着脚、摇着尾巴跟随身后,高兴得围着他撒起欢儿。一步没走稳,被它伴了一跤,烟袋硌了舌头。爬起来训着:“你个狗东西,跟上乱搅活,快点回家去!”黑狗怔住了,停下望着,他拍下大腿烟袋指着:“回去好好看家,进来贼人狠狠咬,别留情。”狗通人性,听过训话,转身回家。
      行在路上的闻金有,抽着烟想着事,心里别扭。后悔收了这顶帽子,一咬牙,摘下扔进雪地里。走了几步远,耳朵冻得疼,皱皱眉头,打个咳声,返身捡回,扣在头上。抹把鼻涕,冲着树林大嘁着:“啊……!王甲斌,混账杂种!叫我当王八……。”喊着手脚齐上,对着路旁一棵树又打又踹,惊得乌鸦呱呱叫着飞出窝。仰面上望,粪便落脸上。“啊!烂鸟该瘟灾的,坏□□啦……。”臭得他甩着头,用手抹去这泡屎,抓把雪脸上擦了擦,心里硌殃。哼哼着骂:“王老疙瘩欺负我,败类的鸟也跟着不干人事呢……。”心若不顺气,竞遇倒霉事,哎呀认了吧。气恼满腑的闻金有进了丈人屋,板凳上坐下,低头一言不发。张石成一看姐夫这张苦瓜脸,气不顺开口骂:“你他妈的!驴脸拉这长,损犊子样。蹲矛房,被狗啃烂腚了?”丈母娘问着:“桂荣和孩子咋没来呀?”他没好气:“我来找你们评个理,不让她们来。”张老太莫明其妙问着:“大过年的,愁眉苦脸如同丧门星,评的啥理呀?”“……你闺女才是丧门星呢。”女婿和丈母娘这一对吵,惊醒了眯觉的张大侠,他翻身坐起来骂:“两张臭嘴不冒好话,刚摸一把顺手牌,碰个红花,吃个八饼,眼看和了,你俩倒霉鬼一咧巴,吵黄了。”“他找咱们评理来了。”老伴儿的话,听得他一眨鼓眼睛精神了:“大过年的,该乐呵!评啥理呀?”闻金有低着头,憋得脸红脖子粗,没哼出一句嗑儿。张石成火了骂:“看你那缩头王八相,说不出道不明的臭嘴,长错了地方……。”说者无心,听者在意,这番话把闻金有的火气挑起来了。腾地蹦起大喊:“我的王八相,是你姐给整出来的,她害祸我呀。”岳父一听女婿叫唤出这硌牙活,生气了:“你吃屎了,满嘴喷粪。我闺女咋害你了?快讲清楚。”见丈人刨根问底,欲说又难启齿,憋得他晃头咧嘴,脸红脖子鼓青筋,如同吃了黄连拌大酱又加盐,齁嗓苦带咸,无法下咽。“你说呀,桂荣咋害你啦?”丈母娘追问着,闻金有低着的头晃了几晃,才哼哼出:“哎妈呀丢人呢,宁家屯里的狗都知道,张家闺女跟王甲斌睡进一个被窝里了。”张老太听烦了,拍着大腿反驳道:“休要张口胡说,桂荣不是那歪歪人,少来添屎加尿咧咧臭词儿。”他瞥其一眼,头拧一旁甩出一句:“张家的筐里没烂杏,得用勺子舀着吃。”“瞎屁尿性,没有我闺女嫁给你,损犊子就得光棍了。”“别吵了,你说说,她是怎样睡进王甲斌被窝的?”见老丈人态度缓和了,他想了想,便把自己去山河屯办年货,王甲斌乘机送猪肉等事讲得一清二楚。听得张大侠挠着头,面含羞色,打个咳声,不做表答。张老太不认可,吐口烟,闲出嘴争理:“你没抓住双对,光听屯里人忽悠,就当真。几顿饱饭撑得头发蒙,端起屎盆子头上扣,傻屌一个。”“替她强词夺理没用啊,她自已承认,相上王甲斌了。”张大侠明白,闻金有不是撒慌撩屁之人,当初是看上他老实厚道,才嫁闺女的。这时,儿媳来放桌子,吃过饭,听了岳父的好言相劝,闻金有回了家。
      这几天过的不舒坦,出门怕见人,总是低着头。坐在家里也不顺遛,瞅眼猪狗觉别扭。媳妇指桑骂槐说些难听话,晃晃头想不明,家里出了丑,怪在谁身上?有理讲不通,哎呀妈呀!忍气吞声吧。睡梦中听见个骂声:“你个损犊子王八蛋,跑到我娘家胡说八道,丢人现眼……。”被窝里的闻金有,迷迷糊糊觉得在做梦。啪啪又挨了两巴掌:“快起来,别在装龟孙子,老牛饿了。”连骂带打整明白了,原是媳妇在撒泼。伸伸胳膊穿衣服,小声嘟嘟:“他妈的,下半辈毁了,掉进王八龟孙子堆了,怎样伸脖也高不过兔子了……。”叨咕完牢燥话,裤带系好。到了牛棚,添好草料。两头黄牛家里值钱宝,不能饿着。张桂荣端着碗,拉着脸,吃一口,骂两句:“你上吊投河去,我不拦着。”他瞄其一眼,嘴里添块肉,香香地嚼着。“你若死了,就把王甲斌招来,我心里美哟。”不管她怎样说着阴损话,闻金有都低头吃饭,默默无语,不做答。天近黄昏,东北风刮着,飘起小雪。黄牛哞哞地叫着,张桂荣边添草料边骂着:“这个龟孙子,走岀不回了,牛也不喂了。”天黑了,雪越下越大,吃晚饭时也没见闻金有的影。喂了猪狗鸡鸭鹅,又给牛槽添遍草,闩好大门,领着孩子上炕睡觉。夜里醒来嘟嘟着:“牌局看热闹上瘾了,家也不回了。”天亮了,他依旧没回来,吃过早饭,她有些坐不住炕了。越想心越慌,自行嘀咕着:“妈呀!他若真吊死,可是坏事了……。”随即她到牛棚仓房,猪圈柴禾垛,能藏住人的旮旯地角瞅个遍,没见闻金有。快步加小跑来到田家打问,得到的是:“闻老弟这两天没来看热闹……。”听得张大美人打个冷战,嘴唇一哆嗦,哼哼两声,说不出话了。此时的她头发蒙,耳朵呜呜响,双腿变软,深一步、浅一脚,叫开宁家大门。“宁二哥不好啦!闻金有八成是上、上吊死了。”他见其面无血色,慌慌张张说出这串话,吓了一跳:“他疯啦,去上吊?”“哎呀二哥,快去屯里各处的树林里找找吧……。”“好!我就去。”张桂荣跌跌撞撞进了家,连冻再怕,身如一滩泥,趴到炕上。颤抖得如筛糠。大丫问:“妈!你跳上大神啦?”“哼哼哼,不跳衶,身上冷,快给妈盖上被子。”被窝里的张大美人,不美了,接着哆嗦哼哼呢。
      宁二提把铁锹,来到屯子南的小树林,望着树杈和歪脖树,嘁着闻金有,惊得老鸹飞出窝,空中盘旋怪叫。又到屯东树林里,看到的同样是鸟飞鸟叫,不见人影。趟着积雪,喘喘气,绕到王家大院房后的榆树林,喊了几声闻金有,扰得喜鹊喳喳叫,飞落到猪羊圈上。汪奎和万金俩人在打扫雪呢,往树林里一瞅,见其树下捣豉。“宁二哥,抓野鸡呢?”他回话,他俩没听清。汪奎又问:“套野兔子呢,套几只啦?”“哎呀笑话;套啥野兔呢,在找闻金有呢。”“哈哈娘哟,尿性啊!找他不去闻家,跑到林子里折腾啥呢。”“闻大头跟媳妇干架了,失踪两天了,怕他上吊死……。”该到的树林寻遍了,均无人影。他来到闻家,一叩门,张大侠出来了,“回大叔活,几片树林都找了,没见闻金有……。”“哎呀!二侄子受累了,屋里抽袋烟,歇歇脚吧。”“不必了,有事找我呢。”宁二转身回家了。
      这一天过去了,闻金有依然没回家。张老太做好饭,放上桌,喊着:“桂荣,起来吃口饭吧,他死了,你得活着,缺了爹,再没娘,孩子咋办呢。”她喝了一碗疙瘩汤,放下筷子:“妈,我吃饱了。”靠到被垛上发起呆。张老太刷锅洗碗,喂了鸡鸭,喂完狗后,坐到炕上安慰起闺女:“遇事要冷静心放宽,他死了,咱得活。有剩男,他娘的,咱剩不下……。”“哎呀妈呀!我头疼啊!快给拨两罐子吧。”母亲拿来火罐,拨在闺女的头上。张大侠在喂牛,伴着草料带着骂:“瞎了眼啦,把闺女嫁进这个损人家,穷得叮当响,王八犊子扯一堆。害得老身死冷寒天跑来喂牛,跟着丢人呢……。”这出事闹得他憋火呀,闺女搞破鞋了,臭名在外,颜面无光啊。女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自已小牌玩不成了,蹲在这里着急窝火,还得一天几遍喂老牛。气得张大侠嗓门不亮了,说话音变小。火盆旁烤着手抽着烟叨咕:“前生做孽了,脑袋缺根筋,给闺女找个面瓜主,翠声事办不出,肉头鱉盖笨糊涂……。”“老头子睡觉吧,别火上浇油了。估摸着,明日金有就回来了。”“他个臭龟孙子的,甭提浇油了。往后这张脸皮,抹的是黑灰啦。”老俩口的心里都憋火,不是滋味。闺女的笑话不能看,硬着头皮猫这旮旯,一个帮喂牛,一个帮烧饭。
      天一亮,张石宝、张石成哥俩来了。父亲见到儿子,多少提起点精神。他吃口饭,撩下碗筷,来到宁家:“二侄子,帮忙帮到底吧,今天再帮着找找闻金有吧。”“好,这忙得帮呢。”按照张大侠的吩咐;宁二与张家俩兄弟一同出发,旮旯胡同,猪圈牛棚通翻了一遍,没见人影。随后来到南河沿:“端大哥,这两天里,闻金有来过没有?”“……这些天,行人少,没见他路过呢。”“咱们到河面清沟瞅瞅,是否有异样?”端老大领着河面察看:“据我多年河边经验,这沟边即没破损也没脚印,绝没跳进人。”三个人辞别了端船家。窜过河套密林,绕到赵家屯、找过高油坊,碰到几个人,他们都说没见过闻金有。晌午歪了,三人回到宁家屯。
      张桂荣彻头彻尾蔫了,脸灰人瘦了,没了往日的精神劲头。张石成往炕上一躺,喊着:“累死我了!这个王八头,等他回来,胖揍一顿。”张大侠打个咳声:“咱们翻江倒海地寻找,功夫到了。他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宁二说:“我二姐家邻居,刘先生会掐算,求他给爻一卦,找找这肉头到底藏到哪旮旯去了。”“好!按二侄子的主意办。”宁二和张石宝俩人,马不停蹄,天刚黑就回来了。“回张叔话,刘先生断定;闻金有躲藏在咱屯东南方向,从他失踪之日算起,第七天头要是不回,就是遭遇不策了。”听得他点头咧嘴,眯着眼睛琢磨片刻。咳着气叨咕:“东南方向,是善莹地呀,闹不好,这龟儿子吊死在那林子里了。明日天明,你们几个再去那旮旯看看。”听得张石成烦了:“去看个屁呀!他若死在那儿,早被野狼野狗啃光了。”“你个损犊子,不咧吉话。没有了他,你二姐就成寡妇了。”“我的爹呀!您老蒙东了,拖回具死尸,她也是寡妇了。”张老头听气了,发火骂:“你个成事不足,败家有余的祸。外人都诚心帮助,你却说着驴屁话,想叫我的老脸,丢的不远吗?”“哎呀爹呀!张桂荣和王甲斌勾搭成奸,闻金有气得跑了,这个烂事;虽然没腿,但早已跑遍四面八方,旮旯胡同了,还捂个啥呢。”听过儿子这番掰扯,张老爹火灭了。满脸愁容低下头,摆手道:“二侄子受累了,回家歇息去吧。”宁二说了几句安慰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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