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常往事

作者:刘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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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甜瓜


      十七章甜瓜
      王甲斌一进屋门,见宁掌柜额头三记紫印,灰着脸坐在炕里,靠着被子垛抽烟呢。“哎呀宁总管!你咋坐上月子了,额头是被谁吻得发紫啦?”哈哈哈笑了起来。他吐口烟,苦笑着:“事要不顺了,喝口凉水都塞牙。这些年,起早贪黑地往外跑,未遇狼仨来劫道。给这窑姐子找婆家,真晦气呀。”说着伸出左腿:“你看这裤腿子,被狼咬去一大块呢,多亏棉裤絮得厚实,若是单裤;妈呀!脚脖子得咬断呀。”他绘声绘色地述说,他忍不住嘿黑乐。接着说起慼激话:“为了我家事,叫你受累受惊了,这瓶酒和二斤糕点,送你驱邪压惊的。”“好!叫我媳妇炖俩菜,咱俩喝几盅。”“好好!喝酒庆幸,你狼口逃生,此难过去,必有后福啊。”宁掌柜摸摸后脖颈,擦把额头汗,咧咧嘴发声:“哎呀我的爹呀!啥叫恶狼?我领教了。想吃肉,不怕打,越打越往身上扑。多亏贺掌柜的马车赶到,我才捡回一条性命。那个窑姐子是个丧门星啊,快些掘出门吧。”“将她打发走,是迟早的事。这次遇狼险,避过去了,是你积德了。魂吓丢了,回来没有哇?”“哎呀妈呀!皮儿片儿的炕上趴多日了,浑身酥软。自从烧了你妈写的聚魂码,今天觉得脖筯硬了。这黄九灵真有神呢。”几盅酒下肚,宁掌柜来了精神,和言悦色开吹呼:“媒人是美神,到处抹油嘴,媒人是月下佬,牵线多为好。媒人这差事,一般人他干不了呢,哈哈哈!……。”精聚神酒壮胆,哑巴小子喝上酒后,也能抖起□□,伸胳膊乱蹽腿,显显自身不是窝囊人。憋闷多日的媒爷,借着酒劲,归了魂还了神,晒起了大嗓门。听得王甲斌乐悠悠的,顺水推舟帮顺流:“媒人这差事,非你莫属,别人干不了。一手托两家,掌握不周,颠搭不圆了,它撒汤啊。”这番奉承,他得意乐呵,一扬脖儿喝干杯盅酒又说:“……媒人出去保媒,若是叫狼啃了,我的妈呀!可成天下笑柄了。人们笑掉牙之后,接着骂这媒人嘴馋贪喝,喂狼活该。哎呀天呢!想起来后怕呀,差一口,变成遗臭万年的朽骨头肉啊。”一会儿兴志勃勃,一会儿又担惊害怕,他酒喝过量了。此时的王甲斌抢着话头忽悠:“今时的人,不论往后事。咱俩正当年,把这好光景,比做油煎大鹅蛋,味美鲜香。没有你这媒人和乱泥;闺女小伙成不一窝人呢,少了宁媒神拧巴,香酥的油炸麻花散条了。”他听得舒心,哈哈笑:“从、从今往后,咱俩的关系密切得,是、是岳飞和岳云……。”低着头打瞌睡的另一位,眼睛往大睁了睁说道:“不对!不对呀!你咧差辈了。”他晃晃头,拍下脑门:“哎呀妈呀!脑袋瓜和舌头俩咋不抱团呢,□□放屁跑两岔去了。”“咱俩常住宁家屯,别奔岳家庄了。”“你、你若不满意,咱俩变成王婆和潘金莲吧……。”“这么整吧,变性了。骂名千载了,我不干呢。”“你、你太矫情了,难办呢。睡醒觉再唠吧。”宁掌柜往后被垛一靠睡着了。王甲斌晃悠着走了。
      到了家门口,见小红宝站在榆树转悠着,便问道:“二搜,站在这儿看啥呢?”她转过脸回话:“往东瞅,想起小时候,去烂桥街姥姥家串门,开心热闹。往西望,想到榆树街里的玉香楼,满腑憎恨。哎呀!如今的地步,是东挪不得,西去不成,不是个东西了。”这般语气,听得其心生怜悯,劝道:“二嫂不必想得过多,不必拘束,想去哪里,随便自由呢。”她闻此言,点头领悟笑了。他进院回书房去了。
      眯一觉醒了,听到大鹅嘎嘎声,便到房后唤来母亲。“连拉带拽把我扯来,有啥事呀?”他陪着笑脸嘿嘿乐:“妈是位英明的母后,缺她不可呢。妈大人不计小人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小红宝命苦可怜,让她一局吧。二哥死了两房了,整走第三房,他就彻底光棍了。”老太太脸一扭,发声:“别在和那烂稀泥,说个痛快话,清明节前能否打发她走人?”烟袋锅敲在火盆上,当当响,生气了。“您老息怒啊,跟只小鸟争快慢,累着身子骨,不划算呢。”“宁掌柜啥样了,还卧在炕上吗?”快捋须子捧好话:“哎呀哈哈!黄九灵真神呢,您写的聚魂码烧过,宁二的魂儿附体了,现在精神了。”老太太听乐了,咯咯笑:“咱家日子兴旺,是黄大仙保佑的。她还告诉我;红宝是妖精变的,得尽快扫地出门。”闻此言,又是凉锅贴饼子,烙一边去了。堆笑脸接着劝,说了一大堆好话,母亲愣装没听着。她顺着自已的套路走:“他精神了,是好事。给咱家帮的忙,咋样了?”晃晃头心里明白;请来的神,得好言相待:“他一口气保了三家,但都不娶这高玉兰,都怕戴顶绿帽子,唱不红台上的二人转。”“保的啥样人呀?”“……还有高歪脖,张罗锅。”“娘哟!歪瓜裂枣,残兵败将,还都调肥捡瘦。送个媳妇不接着,纯属脑瓜叫猪拱进泥了。”“打发她走,不是难事。等春种完了,再论此事。”“最晚不能过了七夕节,想叫老娘长寿,及早叫她出此门,免得我闹心八啦。”“是是!听妈吩咐,红凤凰给生个金蛋,也不留了。”王老太眨眨眼生出个主意:“咱娘俩抛个新招术,白送媳妇搭财物,定会有人挤破头,抢接这绣球呢。”“哎哟神娘啊!别跳蹬踮了脚,跑偏了摔跟头哇。”“老辙不行了,咱跺条新路。明日对外宣称;王家外嫁二儿媳,陪嫁妆送彩礼。”“好好!按母后的指令走,多条道,不往黑天跑……。”得到儿子的认可,她咯咯乐了。
      一一一王家这阵子最急办的事;往外嫁二儿媳妇,不将她逐出户门,王老太是心神不定,彻夜难安。事虽不大,但算块病疙瘩。相比之下,河南沿太平川屯的朱家大院,太太平平,人财两旺。今日格外热闹;榆树上的八只喜鹊,喳喳喳!喳喳喳!齐声报喜。朱家七个兄弟忙里抽闲,先后回到家里。六位大厨齐显身手,做着几十桌宴席。五福伴着寿的鸿幅,贴在正堂里。朱会长给父亲过生日,操办的此寿宴。阳光灿烂,清风徐徐,窗前的玫瑰散着芳香,朵朵芍药花开绽放,招蜂引蝶,诱捉目光。突突两声,门楼上落下两只金头红羽大鸟。惊得众人转脸相望,高兴地说着。“天呢!神鸟来啦!”“凤凰鸟飞临,吉祥啊!”朱老爷子欣喜若狂,呵呵笑着:“老身今年七十整,见到此俊鸟,头一回呢,我过生日,鹰鹊拜寿,天降祥瑞哟。”这双仙客,仿佛听懂人们的赞叹声,眨眨眼摆摆尾,纷纷展翅开屏,翩翩起舞鸣悦声。神彩境界的描绘,今时呈现人间。众人七嘴八舌,论着来龙去脉。左一句神了,右一句怪了,朱老爷子光顾嘿嘿乐,谁问话忘了答。一旁的宾客杨大仙来接驾,摘去八卦帽,点点头面带笑,甩甩胳膊跺了两下脚,献良策:“老人家,吉庆啊!双只仙雀,是那凤凰山上的金红俩凰后啊!带领百鸟到此给您祝寿来啦!哈哈哈!”牛二神嘴巴更巧,好言语挤破嗓子往外跑:“杨大仙有真功,上联玉皇帝,下通地藏王,中间好友灶王爷。他说的全对,一点不假。嘿嘿嘿!”这两位河东河西来回跑,除了跳神捉鬼祛病,谁家有个大事小节也到场,闲不着。宁掌柜感慨着:“吃过多回寿宴了,只有朱家最阔绰,最盛名啊!客迎门,来仙鸟,花飘香群蝶舞,生活越过越幸福啊!”王甲斌说:“这个好兆头与德善分不开,朱家人勤劳朴实,乐善好施,天地动容。百花争艳,百鸟朝凤这个奇迹,所以在此灵验了。”他的话,桌前的宾客频频点头,纷纷赞许。朱会长热情地向各位宾客敬酒致意,他平易祥和的态度赢得了钦佩的目光。日近西邪,这场寿宴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圆满画上句号。
      下了几日雨,今晨放晴,露岀了蓝天。早饭吃过,王甲斌站在院里赏着云。大门邦邦响,“谁呀?”“张老三!”张三泥鳅来了,便打开门。“王掌柜,六家子的牌局,这几天可旺兴了,咱这旮旯混驴子、李矬子、杜金祥等人都赢了。连不好玩牌的丁贵都赢了。咱俩也去摸几把,沾个才气吧。”他摇摇头:“别人把钱赢走了,轮到咱俩该输了,驴被牵走,咱去拨橛子我不干。这么泥泞的路,难行呢。”三泥鳅急了,跺着脚说:“晒上两天,又该铲二遍地了,活一干上,出不去了……。”见其非出去不可,王甲斌回屋穿件上衣,俩人出了门。黄狗跳着蹦着跟在身后,张三却皱起了眉头:“咱俩去赌,带条公狗不吉利,你得把它撵回去。它和你一样浪,会乱招风呢……。”“对!不能留条尾巴叫人抓。”听到主人训,大黄不情愿地哼哼几声,扭头跑了。张三又眨眨眼睛,诡秘地说:“你那相好,真水灵啊!搂到被窝里,如同与七仙女同床共枕吧,嘿嘿嘿!”“两只猫眼少乱转,想换口味,望望空中大雁,休打她人的算盘。”“知道,知道!任穿朋友衣,不扯二层皮,任抓耗子,不逮野鸡。”俩人逗着笑着,进了六家子屯里。
      周家牌桌上一坐,头几把赢了,玩了一上午,最后结账输了。张三见手气差,乘出去节手机会溜了。下午王甲斌未玩牌,串门到李家,喝着水唠着嗑儿。门一开,谢老大来了。笑着招呼:“谢大哥闲着了,不编筐啦?”“嘿嘿!苕条没了。”“大哥不赌不嫖,勤劳肯干,上等人品呢。”李家媳妇接上话:“大嫂没一年多了,王掌柜走南闯北识的多,遇到合适的女人,给保个媒。”谢老大笑了:“近四十岁了,不娶了,……。”再看王甲斌哈哈笑,站起身跳着脚,拍下大腿喊道:“妥啦!”惊得李家媳妇睁大眼睛:“你今个输晕头了,什么妥啦?”“输去几吊小钱,不必挂齿。我给谢大哥保媒,文钱不花,还带嫁妆进家。”她又问:“王掌柜是讲真言,还是说梦活,保的女人在哪呢?”“李嫂不必疑虑,王某虽不才,但说话算数。”李大发接茬儿:“掌柜是十里八乡的有名之人,开玩笑可以,但不可拿大哥当猴耍呢。”“本人从不突噜反仗,稀了马哈,狗带嚼子胡勒。求大发夫妻俩做媒,把我二嫂许配谢大哥为妻!”听得大发,大大发愣,过来摸摸他的头和背:“头没发热冒汗,身子未乱颤,不象黄鼠狼附体装神呢?”“你摸个蛋呢,摸搜热呼,孵出小鸡来了。”“你大浪仙搂过的蛋,出鸡也是只骚公鸡,跑出去乱叫鸣。”他俩逗嘴,另俩人哈哈笑。发夫人又问:“你二哥死两房了,第三房咋还往出送呢?这事有点魂儿画儿的,头发蒙啊。”“这位戏子不甘寂莫,装模做样跳大神,与我妈比高低,俩人闹翻脸,老太太不容她了……。”李大发笑:“想必是象孙悟空一样,拨根猴毛,吹出个美人。没想到是往出嫁嫂子,比猴儿还能折腾呢。”“不把红宝请出家门,我妈就气死了。嫂子没了可再娶,妈只有一个呢。”谢老大笑了:“王掌柜是孝子呢。”李大发发话:“君子一言,快马难追。咱们不能嘴大舌长,矬子够房樑。你真往出送宝,我替大哥接着了。”“妥妥妥!快接着。凭谢大哥这虎背熊腰,相貌堂堂的模样,宝娘子会如获至宝,一个闲少哇!哈哈哈!……!”发夫人又插嘴:“把她送给别人,你二哥就成光棍了,后悔咋办呢?”“这是他本人嚷嚷不要的。一山容不得二虎,她吼红凤凰,我妈哼哼黄九灵,终日两堂神跳腾,吵得鸡犬不宁。屯里人都来看热闹,家成戏园子了……。”李大发一拍胸脯站起身:“谢大哥!这双对咱配了,兄弟帮你办喜事。”他点头微笑,不哼不哈。王甲斌又说话:“咱几人在这哈哈不妥,把谢五爷请来下个定盘星,喜事办得越快越好……。”“我去请人,你们三个等着。”发夫人腿快,开门出了屋。
      家中这颗逊了色的彩球,可算是抛出了。王老太房后听过鹅鸣鸭吵,观看肥猪羊跳咯咯笑。站在庭院中,望眼天空腿脚飘,踱着慢步练着武把抄。轻松得哼起小曲儿,一声比一声高。唱的啥歌儿;虽然没听清,但闭着眼睛瞅的明,准和黄大仙蜜不可分。
      娶亲的马车到了,李大发夫妻俩进了院子。王甲斌领着进了东里屋,宝凤凰穿戴得体,满面笑容。炕上堆着几个包裹,这些东西将随她一起,嫁到谢家。王甲斌掏出二百吊钱,塞进她手里。“这钱做陪嫁,别闲少。王家院子小,凤鸟受委屈了。今日去了谢家,天高任鸟飞,树大凤凰鸣啊。”她哈哈笑感激道:“多谢王家搭救之恩,永生不忘。如果你不出赎金,今日我还遭大罪呢。”“有话改日再唠,快中午了,上车走吧。”李大发着急呀,催促着。王老太见小红宝走出院门,便说:“金嫂、王红你俩去把她用过的脸盆、笸箩苕帚等物,通通拿出,叫其带走。”又说:“万金,快去卷炕席,枕头被子也一块随着走……。”眨眼功夫,马车装满了。一路顺风,车奔六家子行。王甲斌逗着笑着:“今天日子好,送二嫂把如意郎君找。住在本家,你闹心吧啦。进了谢家,你会头上疙瘩鬏乐开花。谢老大身材魁梧,力壮如牛,陪你呼悠,压塌炕头啊……哈哈哈!”她嘎嘎乐:“你个浪荡仙,寻花问柳风骚话不离口,诡计成堆有呢。”“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娘家人啦。谢大哥若欺负你,兄弟帮你出气。与他亲蜜了,别不认识我呢。”听得车上人都笑了。李大发接上话:“跟上王甲斌,处处占便宜。白捞媳妇陪嫁妆搭炕席,妈呀!这是河边撒尿钓上鱼,水去财来发家迹呀哈哈……!”说笑声中马车到了谢家门,谢五爷等人在此迎接。小红宝一身红缎子衣,头戴两朵花,众目之中,格外妖艳。不知谁喊了一句:“新娘子真俊呢!”看着胸戴红花的谢老大,她眉开眼笑话出口:“哎呀天哟!做梦都盼的如意郎君来喽!”上前牵住手,扭着四平步,哼着二人转曲儿,目不转睛看着乐着。帮忙的人,七手八脚,提着包袱,扛着被褥,夹着炕蓆。谢五婶双手提着两件东西后面跟着叨咕:“哎呀妈呀!陪的真全呢,尿盆也带来,就差把王老二搭上啦……。”老伴儿训她:“头发长见世短,乱嘟嘟。快进屋招待客人去吧。”“整来个窑姐,当屁宝,老少爷们不知羞呢。”“一文钱未花,娶媳妇进家。不偷着乐,瞎喳喳啥呀!”老俩口顶着嘴、磨着牙,进了屋里。中午饭吃过,这场婚礼圆满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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