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常往事

作者:刘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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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苦瓜


      十一章苦瓜;
      过了元霄节,辞别了舅舅一家,闻金有愉快地往回走。一路上很开心,穿过这片树林,到了四合屯,行一步,距家近三尺呢。背着布口袋,心里得意,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曲:“哎呀呀!不冷啦!哎呀哈!……!”嗖的一声,树丛里蹦出一只野鸡,吓得他一个腚墩坐到地下。爬起来骂道:“臭野鸟披哩扑咙啥?我没功夫搭理你。”划拉划拉裤子上的雪,背上布口袋继续赶路。翻过一个小山岗,坐到树墩上歇息抽袋烟,长出口气叨咕:“嘿嘿!金有有靠山了;从今往后我他妈的望房樑掉馅饼,坐享清福喽。”烟袋揣上,浑身松快,心情激动。乐曲又哼:“……哎哎呀啊!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呀!穷小子兜里装上钱呢!哎哎呀!把那个把家还!……。”“站住,袋子放下。”随着喊声,嗖嗖从树林里窜出三个人来。惊得闻金有身子歪邪,一个趔趄摔倒地下,布口袋扔了出去。这几个人背着猎枪,提着砍刀和木棒,不问青红,先打了他几棍子。哆嗦着的他心里明白;点背不顺,遇上劫道的了。一人用刀划开口袋,见里面装有几条魚和几棞叶子烟。便骂:“你个穷鬼,这点破东西,竞把窝瓜乐成喜王八了。”另一个冲上前打掉他头上帽子,两耳光搧的脸皮即疼又麻,吓得他抱住头哼哼着。听其吼着:“钱呢?快点掏钱来!快快掏出来!”一听喊要钱,他赶紧手捂前胸。又一人抓住脖领子,照脸上捶了一拳头,打得他一个跟头,又躺回雪地里。几个人七抓八挠扯开衣襟,搜出缝在袄里的十吊钱。背着枪的匪贼骂:“你个倒霉鬼,还他妈的挺有钱……。”又向他人挥动手势:“把他棞上,去见老大。”一根麻绳,两人扯起,在他胳膊上绕过几道,双手绑一起了。又挨一脚踹:“跟着我们走,不老实,砍掉你的狗头。”贼匪们又打又骂,吓得他大气不敢出,头蒙脸疼,双腿发麻,跌跌撞撞走进深山中的院子里。
      闻金有被推进屋里,一铺大炕中间坐着一个人,正在抽烟呢。匪贼把布口袋撩给此人:“这魚和叶子烟,是穷小子孝敬大哥的礼物。”背枪人掏出十吊钱:“从他身上搜岀的钱,归交大哥。”大哥看过财物,又瞅眼闻金有,嗯了一声后说道:“松开绑绳,叫他厨房帮忙做饭去。”随着一人进了灶堂,地下杀了一堆小鸡,大锅里冒着热气。两个烧饭的男人吼道:“别愣着,快拨鸡毛。”闻金有听吩咐不待幔,蹲地下,烫鸡脱毛开膛去内脏,很快把这堆小鸡收拾干净利索。他又帮忙烧火洗菜,不停手地忙活着。一个厨子说:“这损犊子真会干锅台上的活呢,干脆留下帮厨吧。”另一个说:“这事得问大哥去……。”俩匪厨子咧啥嗑儿,他都不接茬儿,怕呀。“把这堆鸡毛扔到房头去,别磨叽。”闻金有听喝,撩下烧火棍,把鸡毛装进筐里。端着走到西屋窗下,听见个女人说话:“二丫呀,别哭闹了,给石头领做个小,有啥不好,伴上他,你这辈子有吃有穿美美地活着吧……。”“呜呜……他又老又丑,脖子还歪,大我十几岁呢。”“别哭了,嚎吧丑了,头领生气了。”听了几句后,端着筐回到厨房。
      躺到炕上的闻金有,翻过来、滚过去睡不着。摸摸脸有点疼,越想心里越憋屈,这新年过得闹心吧啦窝火呢,不单是媳妇往脸上抹黑,这又遭抢劫。没了财物不算完,还被抓进土匪窝。睡不着,起身来到屋外站在树下,忽听身后有人喊:“你个瘪犊子,往哪跑?”吓得他一抖擞忙回话:“我不跑,撒泡尿。”回到炕上,迷迷糊糊刚睡着,那人踹他一脚:“鳖孙子快起来,厨房烧饭去。”缩着脖子抱着膀的闻金有,无精打采地进了厨房。厨子瞅其一眼便骂:“今天是头领娶二房的喜庆日,别吊儿郎当缩头缩脑的,把脖子伸出来,露点笑容。”他嗯嗯地答应着,晃晃头,挺挺胸,往岀抻脖颈。“别么么叽叽的,快去把那两堆罗卜土豆洗出来。”这时,高点的厨子说了活:“都是一块土上的人,吃饱肚子混日子。别五马长枪的黑呼了。”“我不想骂呀,但一瞅他那水裆尿裤,愁眉苦脸的损色相,心里硌殃,怕自已倒霉呀。”“你他妈的黄鼠狼挎镰刀,硬装武都头,逞英雄。财物被夺去,人困在这里挨骂干活,他能乐起来吗?”“今天是老大喜庆日,不跟你拌嘴磨舌。干活干活快干活……”俩厨子顶了几句嘴后,不再吭声了。
      洗着罗卜抠着泥的闻金有,听过俩厨子对话后,方知土匪头今日娶二房媳妇。切着菜想着家;孩子想我没有?老牛饿着没有?王甲斌又来……?思磨得他愣了神停下刀。“你小子别扬了二怔,别他妈的偷懒,快点切菜。”打个咳声自行嘀咕:“他妈个巴子的,这要出不去,王甲斌可乐颠馅了,我就王八掉灰堆了……。”“切完菜,烧火去……。”菜刀撩下,帮着俩灶台去烧火。“黄三,你炖鸡肉。”“好啦!这就炖去。”见那踹骂自已的厨子,开始炖鸡肉蘑菇,赶快上前帮忙。“杨六,你炖完猪肉粉条,再炖土豆和豆腐。”“黄鼠狼放屁,今个香啊,熏着呢。”“哈哈!杨哥一人顶六匹骏马呀哈。”灰堆的王八听明了;黄鼠狼畏惧黑山羊。弄懂了;坏点的厨子姓黄,好点的厨子姓杨。厨房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猪肉、鸡肉、兔子肉,炖了五六盆,最后又炸一盆小鲫魚。昨日没吃饱,今晨未食好,闻着魚肉香味,馋得闻金有肚子咕咕叫。乘其不注意,抓块猪肉添入嘴里,没嚼下肚。第二块品出香,三块带骨头吞了,最后这块嘴里打个滚,一伸脖咽下去了。怕人看见嘴角上的油渍,抓把柴禾灰抹在睑上。门口鞭炮噼啪响,有个人站在门口高声喊:“新郎新娘拜天地喽,请新娘喽!”只见从西房门里,由俩女人扯出一位,穿红袄戴红花的女人,她头低着,脸无悦色的样子进了大房里。大炕上,放着一长排桌子,摆满酒菜碗筷。尊称大哥之人,戴黑帽穿黑衣,胸前挂朵大红花,见新娘子坐在身旁,哈哈大笑:“今天石某人娶二房,心里高兴!窗户上长喇叭花,梅开二度啊!哈哈哈尿性啊……!”听得桌前的军师秃头,脸现苦色,用手捅鼓他:“老大,咧错了,窗户上吹喇叭,是臭名远扬了。娶媳妇是喜兴,不是尿性呢。”“啊啊啊呀!一高兴,这嘴咋吐噜反仗的,不听使唤了。”拍拍头又笑着举杯招呼着:“好啦好啦!喇叭不吹了,弟兄们开吃开喝吧,一醉睡大觉啊!哈哈哈……!”众人闻听齐呼喊:“大哥新婚大喜呀!早生贵子啊!大哥好福气啊……!”吵着笑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闻金有坐在杨六厨身旁,与其唠嗑儿凑近呼:“杨哥,你们头领娶亲够简单了,随着早饭一吃一喝就完婚了。”他面无表情地答道:“身为胡子匪贼,把闺女抢来就够缺德了……。”“当胡子的人,生活不差呀,好吃好喝啥都有呢。”“有个狗屁呀,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一天不抢不劫,就得扎脖呢。”“你没有家吗?咋不回去呢?”问得杨六低下头,打个叹声说道:“小时候舞舞喳喳不懂事,上山当了土匪,今日没脸面回家了。”这顿婚宴吃到晌午了,桌上的酒菜都搂光了。有人吃饱了,有人喝好了,有人灌醉了。大炕上,横躺竖卧睡了一群人,大头领抱上新媳妇入洞房去了。
      闻金有帮着收拾桌子洗碗筷,仍没忘与杨六凑近呼:“杨哥,见你是个好人,我愿对你说个心里话。”“好哇!你说吧。”“我叫闻金有,家住山外宁家屯,媳妇患上肺痨落炕了。有俩年幼的孩子……。”边说边哭了起来。杨六一听,愣了一下点点头。“你可怜可怜我一家人吧,找头领求个情,放了我吧。”顺手解开腰带,掏出三吊钱递过去:“这点钱送杨哥了。”他推托:“钱快收起,回家治病用吧。我呆山中无处花费,用不着。等一会儿,大哥睡醒觉,我去求求他。”“多谢杨哥啦!以后用着小弟,去家找我呢。”说完话,杨六出了厨房走了。
      闻金有一个人坐在柴禾堆里,抱着膀靠着墙,五迷三道的眯着觉。门哐当一声,黄三进来了:“别蹲这装缩头乌龟,起来帮我煮饭。”“好好!黄哥歇着,这饭我一个人烧好。”按黄三的吩咐,他淘米煮上一锅苞米碴子粥,又洗净一盆土豆。杨六提壶茶水到了石头领屋里,倒碗水递过来。“嘻嘻!大哥喜兴啊!大哥交好运啦……。”石歪脖喝着茶水满脸堆笑:“这顿酒席够味呢,肉炖的香,魚炸的鲜呢。你的厨技越来越高啊!哈哈哈……!”杨六又给装袋烟点着,恭敬着。石歪脖喜眯眯地开夸:“这小娘子细皮嫩肉招人哟,搂上她美得成仙啦。哈哈哈……!”见其高兴,杨六笑着说道:“小弟欲求大哥一事可否?”“求啥呀?讲吧。”“昨日抓来那人,媳妇患有肺痨病,他也染上了。在此住常了,对咱不利呀,赶快打发他走了吧。”“看他脸色,不象有病啊?”“刚患上,显不出一二呢。”“把他叫来,我细瞅瞅。”杨六院里一声喊,闻金有进屋站在北墙边,缩着脖抱着膀。石头领歪着脖看了几眼,皱皱眉:“你他妈个屁的,这张脸几天没洗了,黑得熊屁股一样啊。”杨六咧咧嘴回话:“他脸黑是喘不出气憋的,患上肺痨的人,轻者面目黑紫,重了就趴炕了。”石歪脖往炕里挪了挪,眼珠转了转又问:“你住哪旮旯呀?”“哼哼哼回头领话,我家住山外宁家屯……。”“宁家屯里大院王家我去过,王掌柜的小儿子生得有模有样,是个人才呢。”闻金有听乐了,笑着接话:“少东家王甲斌,识文断字精明能干,官府里行得通,我俩也是好乡友呢。”此时的闻金有不恨王甲斌了,他要顺这杆子爬回家。这位头领,就是去王家索要粮食的石歪脖。新娶的二房媳妇,正高兴着呢,怕染上痨病,坏了身子骨。丢了美人,毁掉匪窝呢。头晃了晃,一摆手:“传我话,告知二当家,放这病包子回家吧。”这话一出口,乐得闻金有扑通趴地下了,瞌着头说着话:“谢头领了!谢大哥啦!”杨六将其拉起,嘿嘿乐着:“我们头领,心地善良,黑白分明,是个好人呢。”听得石歪脖哈哈乐,闻金有拱手谢着退出了门。
      一条黑布捂住闻金有的双目,两个匪徒扯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知走了多远,辩不清方向。行了一阵子后,停住了。一个匪徒摘下他头上的蒙布,用手一指前方说:“顺着这条路,翻过那座山,就是四合屯了。宁家屯在哪里,个人找去吧。”另一匪人把手里的木棍扔过来:“拿上它,路上打狼用得着。”他捡起棍子,头也不回往前走,累了就靠在树干歇会喘口气,翻过大小两座山,天就黑了下来。走着跑着月亮出来了,风吹树摇晃,辩不清的黑影,看得眼前魂儿画儿的,头冒汗耳朵嗡嗡响。鸡叫二遍,终于进了家门。死里逃生,小命没扔。
      闻金有回来了,张桂荣悬着的心又落原位。她是小白菜掉尿盆,又棱整起来了。坐在炕沿上,火冒三丈地骂:“你个婊子养的,跟你娘一个损样。说我搞破鞋了,你蹽出这多天干啥了?”坐在橙子上的闻金有,双手抱头一声不吭,被骂蒙了。“深更半夜跑回家,脸上闹个乌眼青,绝没干好事,被人揍成这死样。”骂得他受不住了,小声嘟嘟:“我这穷损相,没有女人看得上。”“窑子里的女人认钱,不相面。你是睡得天数多了,付不出账,被拍成这龟孙子样。”闺女骂女婿怕,张大侠看不下去了:“桂荣啊,别骂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金有平安回来了,咱就谢天谢地。赖他逛窑子了,属无中生有,他是本份人,做不出那下贱事。”张老太也劝着:“这个家里,没有你俩谁都不成家,今后有错都改正,把日子过好,别叫外人看笑话。”岳父岳母俩的一番话,听得其有了精神。抬头说出话:“爹和妈讲的话在理呀,今后我不调桂荣的毛寎了,她说西就西,她命打狗,我不撵鸡。家里大小事都听她的……。”张桂荣捂住嘴笑了。张大侠接话茬儿:“好好!以后俩人遇事多商量,不能牛驴同车两边扯。你蹽出这些天,家人吓蒙了,撒出人马四处寻呢……。”老丈人的话句句在理,听得闻金有面带愧疚赔起过:“我错了,爹的话记住了。”张桂荣又问:“这些天,你到底缩哪去了?”被问无奈,哼哼着:“……去了黑鱼泡舅舅家,十六那天往回走,半路上被胡子劫去财物,抓进土匪窝。那胡子头得知我是宁家屯的,他说去过王家,我顺口说和王甲斌是好乡友,他就把我放了。”“哎呀妈呀!你个吭哧瘪肚,真会捋杆子爬呀。怨恨王甲斌,还得用上他,整个浪儿的没良心的主哇。”“不捋杆子爬,就回不了家呀。”听得张大侠皱眉怒眼烦了,下炕穿鞋带帽甩句话:“我看明白了,你家往后的日子,离不开王老疙瘩了。不呆此地帮着丢人了……。”领上老伴儿回家了。
      房后院的曹矬子,这几天眼珠乱转瞄着闻家。趴门缝一看,张大侠老俩口,阴沉着脸走了。暗自高兴,乐出了声。今天是第七天了,刘先生卦算得准,闻金有定是没了。否则这俩老者不会愁眉苦脸。关上家门,面带笑容,悠着两条短腿,迈着碎步,窜入闻家院里。这些天院里总来人,搅得看门狗烦了,头伸出窝扫一眼,舔舔舌头,闭目养神,来去随便不管了。“嘿嘿!大妹子,别愁了。”这声喊,吓得张桂荣打个冷战,手里的猎食瓢掉在地下。“曹大哥,有事吗?”“金有不在家,我帮挑担水,劈个柴火吧。”说着凑过来就摸张桂荣的手,她一把将其推开骂:“你个曹贼,三块豆腐高。想占便宜够不着,少来得得搜搜。”“你不是那守窝的鸡,假正经。跟王少爷睡一窝了,全屯子人都知道啦。”“他才貌出众招人爱,我愿陪着睡。你不如那脚趾头……。”曹文宝高人急了,跳着高冲上来扯住张大美人不松手,又搂又抱。喊着:“他能睡,我也能睡……。”俩人院里打骂起来了,吵醒了闻金有。出来一看,咬牙吼道:“矬巴子狗,休想侵占凤凰窝……。”甩起靰鞡鞋打重曹矬子头,疼得他哎哟一声,栽个趔趄。松开张桂荣,拨腿就跑。“啊呀鬼呀!见鬼啦!”黑狗狂吃一口,照着他腿脖就咬,一个跟头摔倒。气得闻金有结巴了:“你,你个王、王八头,休来我、我家沾荤油。”又踢又打,张桂荣照其脸挠一把,抓得破皮滴血了。曹大人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地上打着滚,挨了顿胖揍。闻金有拽住其两胳膊喊着:“扔兔崽子出去……!”夫妻二人同心合力,扯胳膊拽腿,连骂带吵抬起曹矬子。扑通一声,扔进大门外的雪堆里。他拱了两拱才爬起来,浑身泛白摇晃着跑了。
      张桂荣手指着骂:“想占我的便宜,吃雪去吧。”闻金有跺着脚骂:“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胆敢进我门,骟了你个杂种驴。”看得宁二哈哈笑:“哎呀尿性啊!曹大公子要色,不要命啦。哈哈哈招笑哇。”笑着又问:“金有,这些天钻哪个洞里了?害得我编不成筐,跟上张家兄弟,犄角旮旯地找你。”他脸红了,有些羞色。“辛苦了,老弟谢你了。我去黑鱼泡舅舅家了。”“以后不可狐拉马趟的,若再走出不归,恐怕这宅院改门换姓了。”“是是,宁兄说得对,说得对。”闻金有脸红了,低下头。宁二笑着走了。
      躺在被窝里的张桂荣,怒气未消,扭着脸嘟囔骂:“你破马张飞,毛愣三光地一折腾,我的脸面丢尽了。咱俩成了宁家屯人,茶余饭后的话把了。这个家臭名远扬了。”闻金有堆着笑脸赔着礼:“出了丢人事,都怪我稀了马哈,不知香臭所造成。媳妇别生气,我后悔了。”“知道自己吊儿郎当,登不上大雅之堂,就老实点,别再穷得瑟了。”“好好好!好媳妇呀,今后服首听命。你呼风唤雨,我关门关窗,任其折腾啊。”“不唧唧歪歪了?不能反悔呀?”他嘿嘿乐;拍拍她的肩膀:“我再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得靠你的能耐,把个穷窝鼓捣富起来呀。”“你这皮儿片儿的话,是个啥哈哈呀?”他一把手将她脸搬过来,哄着讲好话:“我瞅明白了,因为你长得俊,所以就招男人爱。不是你浪骚,是那馋食猫往你身上扑啊。今个窜来的曹矬子,就是例子呀。”听得她露出笑容:“你个大傻瓜,捧个金碗讨饭吃……。”“哎呀嘻嘻嘻!美媳妇啊!从明日起,我就不犯傻了。把你捧进金窝银窝里,生金蛋银豆啊!嘻嘻嘻!……。”她听得咯咯乐了,手指点其额头一下。“蹽出这些天,遇上百灵大仙了吧?若不你这扬了二怔,五迷三道的笨瓜,咋能开窍灵光啦。”“哎呀张大美人呀!别筋鼻子瞪眼了。被土匪抢去财物又遭顿打,那两天活的不如毛驴呀。这个乌眼青,是一拳头揍的。差点丢条命,回不了家呢。”闻金有闹心吧啦地诉苦水,张桂荣听得暗自好笑。“照你这么说,变得心宽大度开明了,是被打出来的吧?”“那土匪胡子都是婊子养的,没好种呢。我舅舅讲了;只要不犯法,怎样活着都是对的。听其劝告,不去计较了。”“你笨脑转弯了,我就一不怕二不羞。按东北风俗,招个拉帮套的,再不过穷得穿不上裤子的日子啦。”闻金有脚踹两下被子,哼哼着嘟嘟:“女人若是不要脸了,鬼都怕得不敢见人呢。”她照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穾鲁反仗话不算数,吭哧鳖肚,你整个浪儿的缩头乌龟。”“鬼都怕你啦,我的脖子伸缩都一样啊……。”她长出口气,咯咯乐:“哎呀妈呀!费了一被窝劲儿,总算把个生猪头捂熟了。接着要干的事,招个拉帮套哟哈哈!……。”“招谁都中,就别招那武大郎呢。”“他那水裆尿裤,咕咕球球的损色相,蹲在曹门喂驴吧,绐我端尿盆不用。”“知道了,王甲斌是你如意郎君。我的脸皮厚的从此与你一样,打眼井不出水啦。”打个咳声,翻个身睡着了。这半宿嗑儿唠透了,月亮闻听困得躲进云层,星星看得闭上眼睛。鸡叫三遍,天放亮了。
      闻家这棵顶樑柱,看着硬棒,实际是棵霜打的杨铁叶草,头蔫耷拉脑了。张桂荣占了上风,事随心意,乐得浪曲不离口。东锅里焖着饭,西锅炖着土豆罗卜酱。饭桌放到炕,一碟咸菜、一盘熟肉桌面上放。闻金有添上草料,梳理着牛毛:“老黄啊!你饿瘦了。”出了牛棚,黑狗围着前窜后跳亲热着。拍着它:“大黑有功劳啊!守门护院比人强呢。”“金有,吃饭了。”这声音听着心里热呼,她比往日柔和,变了声调。“爹,吃饭吧,别喂牛了。”他答应着撩下草筐,进屋坐上炕,碗筷拿到手笑了。“年都过完了,还做了三个菜,媳妇手真巧。”她瞥其一眼笑了:“俩菜招待客,仨菜来喂鳖。”“哎呀媳妇,骂人话多了,到了阴朝地府,小鬼割舌头呢。老人古语讲的好;女人三天不打,她就上房揭瓦呢。”“吊儿郎当的主儿,五天不骂,就贱得四处乱爬呀。”“我甘败下风了,你成咱家老大,想揭瓦就上房去吧。”她往棚顶看了看:“这泥草窝快塌了,瓦在哪呢?”“这瓦等你张大美人挣呢,拉帮套的人来了,先给盖上三间大瓦房,才是你的能耐呢。”嘿嘿她笑了:“我若挣座大瓦房,就撵你牛圈里住去。”他把脖子伸了伸,腰板挺了挺,屋地下扭两步,得意地嘿嘿笑。逗着:“有座瓦房在院里,我睡狗窝都亮堂啊!王八有啥不好,它的寿命比兔子长喽。”这个家要变样了,因为人的思路转方向了。怎么活都是几十年,拧着劲,啥都累。顺着风,行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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