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三十六章
白衣墨发,依旧是那张好看的容颜,脑后还是那只凤尾玉簪。
那个幻境,不是假的?
阮宁惊愕:“白秦?”
白秦笑了笑,又道:“这位姑娘识得在下?”他看着面前这人回想着,并不记得与她有过交集。“请恕在下失礼,着实记大清楚了。”
阮宁自觉失态,又道:“你可是丹穴山,修文尊者座下弟子?”
她原以为,那个幻境里头都是假的,可未曾想到,真的有白秦此人存在。那么,这是否代表静姝,风辞影,这一切一切她在幻境中所遇到的人与事,都切实存在?
原本,阮宁只想将那个幻境当作是听松对她的一次报复,可现在想来,大约没有这么简单。
白秦点头:“正是,姑娘是?”
阮宁想了想,还是不作回答,又道:“族长此时正在迎客,你有何事?”
白秦笑了笑,慢慢悠悠道:“家师命我将一封书信交于阮族长。”
修文尊者,那个让她不要再过问的神仙。
阮宁不大明白。
丹穴山与鲛人一族向来没有什么交集,整个族里,除了已故的须臾长老与之有些交情,再无旁人。若是修文尊者遣人来送书信,也当是送给扶风才是,何故要寻阮游?
阮宁动了动嘴唇,淡开一抹客套的笑:“族长在前头迎客,仙使不如随我去后堂,我再去将族长请来。”
“有劳。”
阮宁领着白秦,一路在宫殿中流落,她避开了人群绕过了宾客,然后将白秦领到了花园西首边的珊瑚丛后。这里位置偏僻,而且有众多珊瑚丛,最适宜她躲藏。
阮宁止了脚步,转头面向白秦道:“请在此稍候,我去请族长。”
她离开珊瑚丛行到外间,随手拉住了一个侍女去请阮游,自己便悄悄行回珊瑚丛,隐于暗处。
丹穴山的修文尊者与已逝的诉凰尊者一般,都是避世许久的神仙,别说小一辈的神仙们无缘得见,即便是老一辈的神仙们,也没有几个是能常见的。这两位神仙大抵真是心性相投,终日都只爱待在自己的山头,即便外间如何繁华,都不见去瞧上几眼的。
阮宁曾经想过,大约做神仙做久了,年岁大了便也会如他们这般,清心寡欲,除却仙界盛衰大事,大抵也没什么能让他们所动容的。
故此,像这样修文尊者能去给须臾长老扫墓,想来二人的交情着实深厚。
这一层,到是阮宁所不知晓的。
阮宁一直都知晓须臾长老是个厉害角色,这天上地下大多神仙他都能与之交谈一二,故此,在整个鲛人族中,也没有人与他的见识相提并论。
可他却不在了。
阮宁记得,须臾长老故去之时,正巧就是在她同罹言成亲后不久。现在细细想来,似乎就是与月暖故的时间差不许久。
那时,她曾让桑下前去打听过,得回来的消息却说他是历了一次劫难,所以身归混沌。
可是,须臾长老早已便是上仙了呀。
阮宁的心中不是没有存过疑虑,只是这消息是桑下带回来的,她所信任的人没有几个,桑下算是她最为信任之人,故此,她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现下,她前脚方同修文尊者见过面,后脚他便派了白秦过来传信,怎么想都没有事情不简单。虽然,阮宁一向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但这点个中意味,她还是能嗅出一二的。
她正这么想着,阮游已经行到园中,白秦见着阮游,笑着抬手行礼请安:“见过族长。”
阮游摆了摆手,打量了白秦几许,又道:“仙使来此,有何贵干。”
“我乃丹穴山修文尊者座下弟子,今次前来是替家师转达族长几句话。”白秦顿了一顿,道:“您的父亲当年还未将痕迹抹干净。”
阮宁看得分明,白秦这番话后,阮游面上的神色明显有些惊愕,他看了白秦良久,却未有回话。阮宁虽是不知他们所说何事,但瞅着自己父亲这番行径,想来也不会是桩小事。
白秦拂了拂衣袖,又道:“师尊说,帝后已经开始过问织鸢公主一事。”
“不可能。”阮游严词厉色:“我族中知晓织鸢一事的人大多故去,老一辈中无人再敢提及,她们这帮小辈不可能会知晓。”
阮游不信,莫说织鸢之事所出时阮宁尚未出生,即便她此时有心过问,这族中也无人敢告知于她。
“可事实便是如此,她不但向师尊过问织鸢姑娘,还打听了月暖与凤羽。族长应当知晓,这意味着什么。”白秦语罢,又抬手行了一礼,道:“师尊让我带的话便是如此,小仙先行回山复命了。”
直至白秦离去,阮游仍立在原处,他似乎并不相信目下这一切。
阮宁想要上前问个清楚,可身子却始终僵在原处。
她知晓,以自己父亲的脾气,并不会告诉她真相。她不敢动,她怕自己一个小动作,就会被阮游发现自己一直在旁偷听,直到阮游离去,她才闪身出来。
珊瑚丛上的贝壳掉了几颗滚落到地,阮宁垂头盯着地上的贝壳,蹲下+身子将它捡了起来。
神仙寿数弥长,这一生当中所会遇上的烦心事也较凡人多过太多,阮宁原不爱去计较,毕竟事事挂心不是她的行事,也会有损她的心境。打她嫁上九重天的这一千多年来,其间所发生的大小事件太多太多,有很多事她都选择直接遗忘。
她本就不是一个受九重天所欢迎之人,若然还事事摆在心中,那便更加活得惨淡。
关在九重天自己殿内的日子,称得上是她比较平淡无聊的日子,她将宫门关起,连带着关上那些风言风语,让自己活得清静些。
她与罹言是段孽缘,有了名分,没有情分。
“公主。”
桑下在外守了许久都未见阮宁出来,这才急急入内,却见她盯着手中的一枚贝壳愣愣出神。
阮宁没有回答,桑下上前轻轻推了推她,又唤了声:“公主?”
这回,阮宁到是从思绪中醒转过来。
她抬头见是桑下,面上不由自主地换上了一抹笑意:“我没事,只是被这小家伙砸到了。”
左右这枚小贝壳不会跳出来同她争论,阮宁这锅甩得到是理直气壮。
“宴会快开始了。”
阮宁点了点头,将贝壳摆回珊瑚丛中,又道:“咱们不去千杯盏了,回天宫吧。”
阮宁深层次考虑过,她要是现在去参加族中盛曲,那宴前宴后必然是要被自己的父亲逮住好好审问一番。既然如此,那不如她直接离去,待到了九重天上,自家父亲也不好贸然前来同她说教。
头一次,阮宁觉得自己有个帝后身份是桩好事。
桑下虽然不晓得她因何如此,却也不多问。
回九重天的路上到是十分平顺,阮宁前脚进了自己的殿中,后脚便收到了织欢娘娘的传话,说是要见一见她。
阮宁头疼,只希望这罹言莫要再给她使绊子才好,若不然她又要听织欢娘娘训上许久了。
毕竟是要见自己的婆婆,阮宁回到宫中沐浴更衣重新妆扮,这才带着一队仙娥前往织欢娘娘的居所。
织欢娘娘向来注重这些捧场,每次阮宁要去见她时都得将那些帝后的行头都取来换上,再叫齐了人摆出阵仗,这才好前去。
阮宁总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像是要带人同她打架。
打架这档子事嘛,在不乎最后输赢,但在气势上是绝对不能输了对方,故此,人多些总能起到吓唬的作用。
阮宁没有同多少神仙打过架,细数起来她也就同罹言打得最多,虽然她次次都败下来,但她深知不能让罹言讨到便宜,故此也总会在他脸上落上痕迹。数次多了,罹言便也不同她打了,大抵也是怕朝会众仙时不大好看吧。
只是他不同阮宁打架了,便换了旁的方式欺负她,性子小气到极点都让阮宁有些不大敢相信他会是一界帝君。
外头的人都传言帝君贤明大肚,可阮宁却从来没发觉他哪里大肚过了,那么小气的一个神仙,她也是未有再见过第二个。
她心里头这般腹议着罹言,转眼也就行到了织欢娘娘的宫殿。此时,她正坐在院中的花树下品茶,那桌上各色糕点摆了满台,花树上的花朵也落了许多在旁。
织欢娘娘这里的花树种着的是色锦花,这是一种与莲花十分相似的花朵,只是莲花开在水里,这花却开在枝头。色锦花败落之时与茶花有些相似,都是整朵整朵掉下枝头,不似旁的花树,都是花瓣片片凋谢。
阮宁走上前去,依着礼数向织欢娘娘作足了礼请了安。
织欢听完她的请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点头让她与之同坐。
阮宁听话坐在一旁,仙娥端着泡好的茶盏递上来,阮宁接过手中轻轻嗅了嗅,这才道:“母亲今日的这身衣裳真好看。”
她开始夸赞织欢。
泠弦说过,每个人都喜欢听好话,只要她听得满意,便不会多做计较。
阮宁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每每织欢寻她,她都会将织欢从头到脚都夸上一遍以求她能听得舒服然后快些放自己离开。
只是,织欢今日似乎并不受用此招。
她抬眼瞥了瞥阮宁,慢悠悠道:“听说,帝君同你一道回了族里?”
果然是那个王八犊子透的消息。
阮宁扁嘴,这厮这般小气,真是处处找人收拾她。
“嗯,帝君是来向我讨要诛心玉。”阮宁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见帝君神色着急,便给了他,之后他便连夜离开了。”
织欢端着茶盏的手僵在半空,她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阮宁探了探头,又道:“母亲身子不舒服么?”
她并不知道罹言要这诛心玉是去作什么,只是大抵觉得大约是桩要紧事,可现下织欢却在她面前失了态。
阮宁觉得,自己大约捅了娄子,还是罹言的娄子。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