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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丹穴山的修文尊者,那可是能与尧光山诉凰尊者一较高下之人。
听闻,诉凰尊者原与修文尊者是自小的交情,两人情同兄弟,时常一同谈论经书切磋武艺。修文尊者身份尊贵,且一向都与九重天交好,若是要向他打听,兴许还能套出些许真相来。
只是,她该以什么由头去寻修文尊者呢?
阮宁身为九重天的帝后,凭白跑到下界去实属不妥,可若她要请修文尊者上九重天,也需有个合适的由头才行。她细细盘算,如今这个时节九重天上也未有什么盛典,眼下最近的宴会便只有族中的千盏了。
鲛人族中的千杯盏非是酒宴,只是族中小宴,请来各家亲友同赏珊瑚。
族中小宴自有规矩,每年此时便是先将族中几位长者请来,再排上几席,席间再有少女起舞。
总没有个新花样。
阮宁惯是讨厌参加此等宴会,可眼下又不得不以此为借口,真是好生麻烦。
千杯盏一向请的人都是族人,抑或者偶有一二与族人相交好之人前来,她若以此贸然去请修文尊者,也不知他肯不肯来。
“修文尊者身份尊贵,我与他亦一向没有交情,如何请得?”
阮宁犯愁。
她身为帝后,若是不管不顾直接打发了人去请来,其实也无不可。只是,在请完之后她所需要面对的人与事便会一桩接着一桩,阮宁既懒又烦,故而总得寻个差不多的借口,也好给自己省些麻烦。
扶风见她一直犹疑,便道:“过几日,是师父的死忌。师父生前与修文尊者也有些交情,每年这个时候,修文尊者都会去师父坟前坐坐。帝后若是要寻修文尊者,不若就去师父坟前等候吧。”
阮宁知晓须臾长老交友甚多,可却不知晓他与修文尊者也有交情。
须臾长老在族中声望极高,依着他的身份,死后本也该葬在族内灵穴内。可是,他却偏生留下遗命,将自己的坟茔选在了柜山山脚。
昔年,阮宁曾经去过一次。
须臾长老的坟前荒草已然尺高,在一旁还立着一颗花树,阮宁识不出这树,只觉得那花树阵阵幽香十分怡人。
“多谢。”阮宁笑着言谢。
扶风向她道明之事虽与月暖无关,但至少给了她一个机会能向修文尊者套些消息出来。
“是我该谢谢帝后。”扶风笑得奇怪:“已经很久没有旁人去看过师父了。”
须臾长老的死忌就在千杯盏前一日。
三月的柜山,草木繁盛,满山遍野都开满了白色的小花,空气中飘荡着阵阵花香。
阮宁早早就来到此处,须臾长老的坟茔到是与昔年她来时有些不大一样了。
他坟旁的花树从一颗变成了两颗,坟茔上尺高的芳草变成了一片红色矮花。此花不知名且不起眼,可大片盛开就仿佛一张满是鲜花的锦被盖到了须臾长老的坟上,又美,又怪。
阮宁伸手轻轻扫过须臾长老的墓碑,拂掉上头的灰尘。
“幼时,长老曾经说,他日你若死归混沌便将自己的尸身火化,随风散去,以示自由。我那时也想过,还悄悄同桑下说,他日我若故去,也要同长老这样与风同去。可不曾想,长老最后替自己选的地方,会是在这柜山脚下。”
那时,须臾长老说得那般郑重,阮宁也觉得他所言在理。以她对须臾长老的了解,他并非一个随意会更改主意之人,也不知是又经历了些什么,这才让他有这个选择。
“我前些日子回族里见过扶风了,多年不见他居然也会笑了。我记得,从前去长老院中,扶风总是躲在暗处,偶尔被我撞见,他也会很快就躲开了。长老可以放心,他虽非我族人,但终归在我族中长大,我与父亲也讲过了,族中不会有人敢轻视他。”
若说须臾长会有什么放不下的,想来也就只有扶风了。
他这一生只有扶风这一个徒弟,自小就亲自教养,若说是父子也不为过。
“帝后有心了。”
阮宁转身,修文尊者一身海蓝色袍子,手中提着两坛酒,风吹过他腰间的昆仑碎玉发出一阵叮咚声响。
桑下被她支开了,她虽与桑下无话不谈,但若有他在场,想来修文尊者或许会有些保留。故此,她直接便让桑下留在他处。
阮宁明知故问:“修文尊者怎也会来此?”
“约了须臾喝酒。”修文扬了扬手中的酒坛,随后走上前将酒坛开启摆到了墓碑上。
酒坛里散发点醇香酒气,阮宁虽是不爱饮酒,但闻着这香气便知坛中非是寻常佳酿。
“原来修文尊者与须臾长老也认识呀。”阮宁装作叹息,半蹲了身子开始修整坟茔。“多年未有来看长老,不想他坟前的景象都变成另一番光景了。”
“这些都是扶风种下的,须臾没有白疼他。”
“扶风与长老的师徒情意确实不错。”
阮宁抬了抬手,她今日穿着广袖云衣,举手投足间确实好看,但若是整理这些便有些碍手碍脚。她自袖中掏出那卷书册摆在一旁,然后捋起袖子,继续修整坟茔旁的杂草。
在来这之前,阮宁就想过许多种向修文试探的方式,每想到一条,她就又会想出许多条来质疑自己。思前想后,她觉得不若就直接将书册扔到修文面前,若是他开口相问,那自是最好,若是不问,她也可以将话茬开得更为自然些。
阮宁对自己心里这一套盘算十分欢喜,总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而像修文尊者这样的神仙,大抵在看到一些本该消失的物件重现眼前,多少都会在意些的。
只是,阮宁忘记了,修文是个与诉凰一样的神仙。
懒得理人的神仙。
也许是阮宁在九重天待的时日久了,总觉得下界仙山也当会是同九重天上那些个爱打听八卦事宜的神仙一样,所以她料定修文会在意这卷书册。
然而,就在她半蹲着身子将这坟茔上的杂草拔了个干净,修文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哦不,是他连看都没有看阮宁一眼,更加不会去在意她扔出来的物件。
修文倚在须臾墓碑旁,饮罢几口酒,便提着酒埕与墓碑上的那坛相碰,然后继续饮酒,像是在与须臾一道把酒言欢,说着旁人听不到的话语。
阮宁将杂草尽数拔完时,修文的酒也喝完了,他提着空了的酒埕与阮宁道了一句别就要走。
阮宁没有办法,只能将他喊住,直入重心。
“所以,帝后今日是刻意在此等我?”修文上下打量着阮宁,她今日亲自跑到须臾坟前来做上这一场戏,他料定阮宁是有所求,只是不曾想会是求问织鸢的事。
“让尊者见笑了。”
阮宁无奈,她觉得自己方才那一通戏,实打实是让自己吃力不讨好。
不过,好在修文也未有再对她今日所为有所纠缠。
他只是侧过身看了眼一旁的花树,然后拿起墓碑上的那坛子酒,又饮了起来。
“织鸢确实是织欢娘娘的妹妹,她的母亲也确实只是一介凡人。当年,织鸢与织欢娘娘一道随灼炎帝君上九重天,织欢娘娘因何会与帝君在一处,这我便不好说了。只是九重天上众人皆说织鸢难产而死。”
修文不愿讲,多半也是因为灼炎帝君与织欢娘娘的身份。
这到底一个是前任帝君,一个是前任帝后,虽是二人都已不在其位,但天上地下但凡是个神仙都依旧尊称他们一二,哪里是能随意诟病之人。
“既是难产,那她的孩子呢?”
这九重天上无人敢提织鸢,阮宁是能理解的,毕竟两姐妹同侍一夫说出去也不大光彩。加之,织欢娘娘已居高位,再谈及一个故去的神仙,多半有些不大合适。
只是,既然是同时有孕,同日产子,那么,织鸢的孩子呢?
她既是难产亡故,难道孩子也一同没有保住?可是,她也算是个神仙,生个孩子虽是凶险,但九重天上自有药王医仙,怎会母子俱亡?
“没有孩子。”修文又饮了口酒,道:“那日织欢娘娘也难产,九重天上的药王医仙都被请到她那里了。其实,先前织鸢的身子一向强健,不该如此。那时,九重天上的人一则是说织鸢因难产母子俱亡,另一则便是说她生了死胎不愿再留天宫,故此消失于天地间。真相如何,又有谁知道呢?毕竟,连灼炎帝君都没有再派人过问织鸢的死因,旁人怎么说都行了。”
修文顿了顿,又道:“这些事,帝后不该过问。这些都是您长辈的过往,无论你是以帝后之名,还是以旁的身份,都不该过问此事。”
“多谢修文尊者提醒,只是我偶然看到一卷残书,这上头写了织鸢公主的名讳,故此才好奇一问。”
修文说得不错,以阮宁今昔身份,这些事无论真相如何,确实都不该是她过问之事。
“我还有一事想请修文尊者相告。”
修文偏头:“何事?”
“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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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工作有些多,抱歉更晚了OJ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