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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阮宁身为一族公主,可她却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的名讳叫做织鸢。
她离开书库让桑下寻了个事由支开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偷入屋内翻开族谱。
族谱上罗列她的各系亲族,可这上头却没有织鸢这个名字
族谱上便寻不到,那这人若是族中之人便只有一个可能,她被族中除名了。
阮宁犹记得,她幼时族中有个兄长犯了天宫规矩,当时也是闹出好大一场风波,她的父亲没有法子,只得将其除名驱逐流放。她隐隐记得,当时曾向父亲打亲过,只他却不说明,只道是众怒难平,不得不如此。
既然这个织鸢被族中除名,那她就不能再去问自己的父亲,因为他并不会回答,即便说了,也有可能是假的。
阮宁太过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他身为族长便是族中利益为先,自己的子女与他而言只能位列其次。
她收起书册,盘算着还能去找谁相问。
族里头最年长的长老已经故去,除了自己的父亲外,怕是没有几个尽数知晓。阮宁有些犯愁,她现如今只知道一个名字,除了这两个字以外再无旁物。
与这位织鸢一道入天宫的,想来应该就是织欢娘娘。
可阮宁并不能去找她相问,若说在九重天上能让她害怕的,除了织欢娘娘以外再无旁人。
罹言虽是对她一向没有好脸色,可她心里没有罹言,所以他无论摆出什么脸色自己都毫不在意。
可是织欢娘娘就不同了。
织欢娘娘见着她从来都是笑着说话,可阮宁就是害怕,她总觉得织欢娘娘便像凡间戏本子里唱的那些笑里藏刀之人一样。她从来不会训斥阮宁,可笑嘻嘻三言两语间却能轻而易举捉住阮宁的弱点,让她乖乖受下委屈。
阮宁自小就好动,打小起就没少干混账事,原以为自己岁岁年年都会一直这样生活,哪里晓得现在会同罹言有交集。织欢娘娘生得好看,大抵是因为她活得久了,故此知晓许多事,每每有需要阮宁来背黑锅时就会挑一些说出来。
所谓的现世报,大约就是在说现在这情况。
思及此,阮宁摇了摇头,努力将织欢娘娘的人影从她脑海中摇出去。
要让她去向织欢娘娘打听这个人,她宁愿在族里多磨些日子,虽是比较费工夫但也比去同织欢娘娘说话要来得好。
阮宁将自己锁在书库里找了半晌,桑下便也在外头守了半晌,见她一脸愁容出来,桑下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有发现什么吗?”
阮宁摇头:“没有与月暖相关的事,到是找到了别的。”她自袖中掏出那卷书册,又道:“你可有听过织鸢这个名字吗?”
桑下接过书册细看了看:“没有,从未听人听起过。”
这书册当中写着“七月,鲛人族二位公主同入九重天,乃族中大喜。”,那么,这个织鸢便有可能会是一族公主。
只是,他却从未听人说起过有这么一位公主。
“公主可曾听族长与夫人提起过?”
阮宁摇头,她的父母虽是恩爱,可她父亲却从来不同她母亲讲族中事务,只是一门心思将她养在后院。
“可惜长老故去多年,若不然到是可以向他打听。”
阮宁叹息,自己为何不早些发现这个,这样还能寻长老问个清楚。
“我记得,长老还有一个弟子,公主不若去见见他?兴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须臾长老脾气怪异,只同与他投机之人才会多聊几句,想来如今也就只有他那个弟子才有可能是最为清楚之人了。
“对了,他的徒弟叫什么?”
“扶风。”
扶风并非鲛人族中之人,听说是须臾长老故人之子,临终托孤,故此须臾长老将他带回族中细心教养。而扶风也十分像须臾长老,性子也有些怪异,因是外族人,也不常与族人闲聊只每日里留在院中修练罢了。
阮宁记得,幼时她跑去须臾长老那处玩耍,扶风便总是一个人坐在屋里。多年未有见过扶风,阮宁都不大记得他的相貌了。
与她而言,扶风便像一个影子,隐于人后。
她与桑下二人行到须臾长老故居,还未等桑下敲门,院门便被开启,院中传来一个清爽嗓音。
“帝后多年未见,今日怎么有空来此了?”
说话的人,是扶风。
他背对着阮宁坐在院中石桌旁。
须臾长老的院子十分特殊,他织就许多幻象,将这些幻象尽数摆进院中。推门入内,便可以见到院内众多凡间花木,姹紫嫣红开遍处,一张石台台谱凡生。
阮宁幼时爱来此处,也正是因为这院中的景象特殊,她可以看到许多不能在水中所见之物。虽然这些都是虚假幻影,可真依旧十分美丽。
“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阮宁走上前,又道:“不知道,你可有听过织鸢这个名字?”
扶风的身子略微一僵,起身看向阮宁,清秀的面容上丝毫不见表情。
“帝后可知,这是族里头的禁忌。”
扶风盯着阮宁看了一会,忽然笑起来。
“帝后请随我来吧。”
扶风的笑容让她有些不安,记忆中的扶风永远都是板着一张脸躲在屋子里看书的人。他从来不笑,也很少开口,阮宁常常跑来须臾长老这里,可却从来没见他笑过。
而今天,他却笑得意味深长。
屋子里的摆设还是没有变动,一如须臾长老在生时一般。
扶风走进内屋书架中翻了好久才执着一卷册子出来。
“织鸢公主是织欢娘娘的妹妹。”扶风如是说着,将书册递到了阮宁手中。“与织欢公主不同之处在于织鸢公主的生母是个凡人,那人在产下织鸢公主时因难产故去,公主便被带回了族中。那时的族长为防流言,便将她与织欢公主养在一处,对外只道是一对双生胎。”
扶风:“当时,族人只知织鸢公主与织欢娘娘非是亲生姐妹,却不是她的母亲只是个凡人。她们慢慢大了,织鸢公主长得也越发像她的生母,姐妹二人站在一处全然不似一母同胞。后来,当时的老帝君,灼炎帝君昔日来族中参加千盏节,就在珊瑚丛旁遇到了织鸢公主。”
扶风顿了顿,又道:“织鸢公主容貌出众,灼炎帝君会一眼瞧中她,也并不稀奇,只是后来将她带入天宫时到是受了些阻碍。织欢公主的生母自是不愿让帝后这位子拱手相让,便同织鸢公主相谈,说想要让织欢公主去九重天上做客,也好让织鸢公主帮着物色适宜的对象。”
阮宁:“那后来呢?”
“后来,这二位公主便一道上了九重天,族中堪称大喜。可是没过多久,这大婚还未举行,就传来了两位公主都怀有帝君子嗣的消息。”扶风轻笑出声:“你想,这两姐妹同侍一夫,传来族中是何种笑话?长姐为尊,帝后这位定然是要给织欢娘娘了。也不知灼炎帝君昔日欢喜之人到底是谁,这两位公主一同入天宫,一同有子嗣,也同一日产子。织欢娘娘产下了如今的帝君,织鸢公主却难产亡故。”
扶风坐到桌旁端了盏茶饮了口:“也许是因她身上还流有凡人之血,身子受不出仙胎。那时的族长大约是觉得这桩笑话过于让他没面子,在织鸢公主死后便将族内有关于她的事迹全部毁去,曾经侍候过织鸢公主的人也都发配了。到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自然也就无人记得了。”
扶风所说的这段往事让阮宁有些难以消化,她知道灼炎帝君并不怎么中意织欢娘娘,可不知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在前头。
他们父子都是一样,想娶的人不在身侧,却要跟个不相干的人过上一辈子。
其实也是有点可怜的。
阮宁觉得自己不但眼瞎,大约还被猪油蒙了心,怎就无端可惜起罹言来了。
扶风末了还补上了一句:“不过,这些都是九重天上的人所说的,事实如何,谁都不清楚。”
“其实神仙与凡人区别并不大,神仙也有自己的欲望,为达目的使上些许手段也是有的。”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又道:“许是这么多年来四海升平没有战事,这神仙们也都无事可做,故而要生出些事端来调剂一下,也是有的。”
“你的意思是,织鸢之死非是意外?”
扶风神态自若,全然没有因为阮宁这个问题有丝毫闪躲。他盯着手中的水晶杯盏,指腹不停划过杯盏上的浮雕花纹,也不知是否听到了阮宁的意思。
在九重天上的生活,阮宁只觉得平淡无趣,她日复一日坐在宫中看花下棋,这九重天上的日子过得比在族中还要无趣。她是帝后,所以不能随意离开九重天,在族中时她尚能带上桑下跑到凡间听听戏,偶尔遇上一两个流氓再打上几架。
可这些事在她成为帝后时,便不能再做了。
她不能明白,这样无趣的生活,这个无趣的位置,当真值得织欢娘娘为此下狠手?
况且,如今灼炎帝君隐居昆仑山,她便是一个人独居宫中,虽然罹言的后宫之事都是她在掌管,可阮宁也并不觉得那些琐碎事务有这么大的魔力。
对她而言,九重天上的一切都是拘束。
如果,她心里是喜欢罹言,也许她还能忍受。
只可惜,她并不是。
所以,这一切都变得让人难以忍受。
“是与不是,都不是咱们所能知道的。我也是从前听师父提过几句,若然帝后想要知晓,到是可以去尧光山打听打听。我听闻诉凰尊者的二弟子浥雨与九重天的三公主有些交情,就是罹言帝君的三妹妹,这位三公主在九重天上可算是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兴许从前同他提起过也未可知。”
扶内所说的这位三公主,阮宁是知道的。
三公主名叫流烟,那可称得上是九重天上八卦门中的门主。
阮宁与罹言之间的事,也少不得她的功劳在其中。
至于浥雨,他是诉凰的弟子,月暖的师弟,又怎会肯见她呢?
阮宁很是为难,这一个两个,都不是她可以去问的主。
仔细想想,阮宁还当真是做人失败,她嫁到九重天上这么多年,除了每年各种宴会时同罹言一道出面会会众神,旁的时候光顾着窝在院子里发呆了。要知道,她成日窝在自己殿中还这么多八卦缠上身,若是多出去走动走动,只怕织欢娘娘要天天同她聊上许久。
扶风见她一脸为难,又道:“或者,帝后也可以去找一下修文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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