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十年踪迹十年心

作者: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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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情况紧急,眼看着快塌掉的大殿,知秋并没有多想,也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回了福宁殿。
      任怨看着她的背影,极短促地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宫的方向。
      任劳看着任怨翻书一般的变脸速度,百思不得其解,等确认那小姑娘走远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兄,你这是何意?”
      刚才那个急得“面红耳赤”的任怨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凉薄秀气的少年脸,他冷冷道:“何意?哼,我不过是做件好事,给那位大公子一个雪中送炭的机会。”
      任劳的嘴角抽了抽,很想说你这样看起来就像在吃醋你知道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目光又落在任怨那只原本修长漂亮现在却流血不止、有些狰狞的手上挪不开,心想:师兄长得好看,素来是极爱惜身体的,从不会放任身上又长又深的伤口还不运功止血,今天这是怎么了?
      知秋不知道金人说了什么惹得皇帝大怒,也不知道天子一怒为何会失控到流血百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他。
      住在福宁殿的那位公子,久病不治、不良于行,她也从未见过他使用武功或内力。
      皇帝和他的关系,更是疏不疏、亲不亲地说不清楚。
      眼前这架势再加上任怨的描述,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危险。
      可她还是去了,也许下意识里,那位公子比陛下身边经常出现的小任兄弟、雷姑娘、还有那些武功高强的大汉们更可靠。
      无情从知秋颠三倒四的描述中把情况拼了个大概,他敛着眉沉吟片刻,道:“有劳姑娘推我去看看吧。”
      知秋赶紧应了,走前还不忘给无情身上盖了一件厚厚的白狐大氅。
      无情知道自己就这么到前殿去不合适,可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慌,他默默盘算如果方应看只是单纯的发发脾气那他就悄悄回来。
      然而,事实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知秋推着无情走到垂拱殿的时候,发现原本巍巍肃穆的垂拱殿已然塌了半边!
      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血淋淋的断手断脚从倒塌的砖石梁柱间伸出来,似乎还在挣扎着什么!
      “啊!这……”知秋吓白了脸,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无情的目光四下扫了一遍,不见方应看,心中那种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抬手示意知秋退远些,他独自催动轮椅,朝着那片废墟靠近。
      终于,在一块倒塌的大石板和墙壁形成的夹角处,找到了方应看。
      方应看的情况很不好,非常不好。他抱着剑蜷坐在这个角落,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衣服又脏又破被鲜血染透,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感觉到有其他活人的气息靠近,猛地抬起头,防备和杀意交织在赤金色的眸中,手里紧紧握着血河。无情此刻还在离他十步以外的地方,便被他周身那股狠厉孤绝之气阻止了脚步。
      无情无视了那直指自己的剑尖,无视了上面还在滚落的血滴,“方应看。”他唤了一声。
      方应看的眼中似乎蒙了一层金色的雾,不仅遮蔽了他的视线,也让他的理智荡然无存,靠近的人是谁、又是谁在说话、谁在叫他的名字?
      他统统看不到、听不懂。
      他只感觉得到危险。
      有不属于他的气息包裹着他,想要伤害他、杀了他!
      到底是谁!?
      “方应看,是我。”无情朝着他无形而磅礴的气场里又靠近了一点。
      方应看衣冠散乱,早已不是他一贯矜贵讨巧的样子,对无情的靠近,他表现得更加戒备,敌意满满的剑没有撤回半寸,可是,无情分明看见了剑尖的几分颤抖。
      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不是么?
      修炼一本被篡改的山字经,无异于饮鸩止渴。可方应看还是这么做了。
      这个人的急功近利和不择手段像蛰伏在暗处的利箭,终有这么一天,会万箭齐发将他射成刺猬。
      无情从最初的惊愕清醒过来,反而是淡然和平静。此时的方应看外强中干,被山字经反噬之苦折磨得已是强弩之末,好似一只失去理智、来者便咬的疯兽。
      于是,无情靠得更近了些。
      知秋在远处,捂住自己想要发声的嘴,替这位苍白的公子捏了一把汗。
      “方应看。”无情不停地叫他,好像就这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唤他,就能将方应看从失控的边缘、噩梦的深渊里拉出来。
      终于,方应看动了!
      他胡乱间推出一掌,不知道有没有用力、不知道用了几分力、甚至连准头都没有,却似乎打到了什么,紧接着他的听觉回来了一瞬,那是裂帛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哼!
      怎么了……?
      以为的危险并没有如他所预想的那样降临,他在几分茫然中,又重新找回了嗅觉,鼻下闻到的,除了周围浓重的血腥气,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
      那是,清苦的药香……?
      他用力甩甩头,想要看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眼前依旧朦胧一片,好像被人用金色的纱巾蒙住了眼睛,一切依旧是混沌。
      “公子!”知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她冲过来一把扶住无情从轮椅中翻倒的身体。
      方应看无意识地一掌正打在无情的肩头,那带着山字经内功的一掌可能是将他的肩胛骨震裂了,要不是无情躲了一下错开力道,恐怕骨头会碎成齑粉。
      伤筋动骨的钝痛让无情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知秋却正在慌乱地为他包扎胳膊上的伤口。方应看用掌力将他推出去的同时,他的衣袖被血河的剑尖划开,锋利的剑气割伤了皮肉,鲜血淋漓的伤口显得狰狞可怖,才使得知秋这种毫无江湖经验的小姑娘误以为无情伤得最重的地方莫过于此了。
      女孩子被这前所未见的场面吓得哭出来:“公、公子,这可如何是好!都是我、都怪我,你……陛下他……”
      无情的视线从刚才就未离开过方应看,觉得方应看的样子有点奇怪,他似乎是冷静了下来,但又像个盲人一样,所能凭借的只有听力、嗅觉,正极尽所能地寻找着什么。
      方应看那沾了血的脸上没了方才的暴戾,懵懵懂懂地朝他的方向转过来,手也朝这边抬起,仿佛无情这边有什么他此刻非常渴求的东西。
      无情突然按住知秋替他包扎伤口的手!
      他用还能动的左手拾起了被方应看甩在身边的血河,照着自己的右臂又划了一道!
      “公子!”随着知秋一声惊呼,方应看感觉一股更加清冽的冷香涌入脑中,被这股凛冽一激,抬眼便是残垣断壁和鲜红的血迹!
      “是……谁?”他有点迷茫地看着自己满手鲜血。
      “方应看……”方应看这才循着声音看见了冷汗涔涔、倒在地上的无情!
      白衣染了血的无情!
      “崖余!?”

      接下来几日,方应看都未开朝,群臣得到的消息是陛下病了,可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方应看每天需要花去大半的时间调理内息,平复被山字经掀起的燥热灼痛感,疏导压制体内那股紊乱错位的邪力。
      顺便,垂拱殿的重修工程也开了工。
      连续不上朝,事情办得也慢了起来。方应看在小山似的奏折中抬起头,舒了口气,他按按依旧翻绞疼痛的胸口,恍然发现外面已是月挂中天。
      四月天里,很远处隐隐已经有了蝉鸣。
      无情被他重伤后便回了绛雪轩居住,他走后方应看竟觉得这福宁殿里空落落的。
      不知何时宫人们已经明了灯火,他盯着出了一瞬间的神儿,然后捏捏眉心随口问:“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快到亥时了。”知秋端了盘点心轻轻放在方应看的案头。
      见方应看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重新拿起奏折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她轻声问:“陛下,雷媚姑娘已在殿外等候多时,说是有要事求见。”
      方应看脸色一沉,差点忘了这个始作俑者。
      等雷媚拖着裙摆走进来,还未及站定方应看已经瞬间到了她身前,裹挟着内力的一掌拍向她的额头。
      雷媚轻笑一声,在方应看的手下竟没有一丝慌乱和害怕。
      她已经习惯了吧。既然早已撕破了脸,何必摆出那些虚情假意来恶心彼此呢,不如就在商言商,互相利用得坦率干脆一些。
      方应看在她笑出声的时候就停住了手,雷媚掀起盈盈眉眼,抬手将方应看的手掌徐徐格开,笑道:“陛下,何必和我一个女人动粗呢?消消气,媚儿是站在你这边的。”
      方应看盯着她,冷哼一声:“你竟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宫墙巍巍百尺,更是什么也挡不住的。没有媚儿,也会是别人。今日媚儿斗胆觐见,是相信陛下这样明白通达的人,必不会为难我的。”
      这种既成事实,方应看不想多作纠缠。遂问:“你待如何?”
      雷媚红唇一挑:“金国此来就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沙里古真的死,二是为了要人。若是陛下这两件事都办得让他们满意,所有的疑虑岂不是都能打消了?”
      她“无比真诚”地望着方应看:“这一,陛下可以立我为后,媚儿虽不才,在江湖上却也不是无名之辈,世人皆知我爱慕陛下,岂容得下一个异族女人鸠占鹊巢?立我为后,就是昭告天下,那女人是我弄死的,我气量狭小、因爱生妒,感情的事,陛下也防不胜防,。”
      “这二,金国既然知道了无情公子被陛下所寻,那么陛下百般推脱更会显得心虚,还不若就大大方方地将人送去金国,称了他们的意。”
      方应看眉头一皱,似要反对,然而雷媚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唇上,止住方应看的话,继续道:“只是众所周知,神侯府的大公子不良于行,且久染沉疴,头脑武功天下第一,可这身体却是个瓷瓶子,一碰就碎。加上国破家亡,重击之下,他还有几日活头?押送的半路上死了,是再合理不过的事。陛下送一个大活人舍不得,那运一具尸体加一副人|||皮|||面|||具过去总舍得吧?”
      她的笑很美艳,不知为何却有几分冷:“从此天下没了神捕无情,陛下的后宫里,却多了一位佳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方应看抿唇不语。
      她在殿中走了几步,不再看方应看,而是面朝着延福宫的方向,笑得恣意:“我知陛下口中的后位在待谁,可陛下再坚持,这世上也是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的。那人坐不了这个位置,这一点,陛下心知肚明,又何必执着于一个虚名呢?”她染了漂亮红指甲的手一指自己,“不若便宜了我。媚儿不贪慕繁华,只要这一个陪在陛下身边的名分,有没有实对我来说都一样。”
      不知为何,方应看竟从她弧度未变的唇角边看出一丝丝苦涩,是嫉是怨还是期待?方应看还没看清便被那更加美艳的笑遮掩了过去:“陛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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