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十年踪迹十年心

作者: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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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坐落在神侯府、名捕无情雅致的小楼后的铁血大牢,厚重的铜门里嵌着两只巨大的虎头形狴犴神兽,凛凛震慑四方邪道,守护着这座铁壁铜墙围成的纲纪法度。
      城破之后,这里关押的人,却不再是奸|||淫掳掠乱杀无辜的大凶大恶,更多的人因为不能言说的原因,被囚禁于此。
      腐臭的气息夹杂着血腥味道在牢中弥散,关在这里的,姑且称之为犯人的人,很少有哭闹喊冤的,他们大多都安静地坐着,眼中充满了惶恐和无奈。
      也许,他们在想,若是四大名捕犹在,这里怎么会关着任何一个不该关之人?
      可惜啊,如今听说连四大名捕都身陷囹圄,有冤还能指望谁来为他们伸张?
      狱卒必恭必敬地为任怨打开牢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难闻味道让他秀气的眉蹙了一下,但走进去后渐渐浓重的血腥气反而抚平了他眉峰的皱褶,他的手在袖子里搓了搓,有一点想念把皮鞭挥到人血肉上的感觉了。
      依旧是那间囚室,隐在大牢的最深处。
      上一次,方应看从这里带走了无情。
      狱卒熟练地开了锁,里面那个被铁链禁锢、垂头散发、落魄不堪的男人,正是四大名捕的追命。
      这里罕有人至,如今听见门锁的声响,追命甚至觉得是自己在做梦。
      梦就梦吧,反正是梦是醒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本不欲理睬,但又听见了脚步声走近,那声响格外真实,逼得他抬起头,肩膀一动,便牵动吊着他手腕的铁链“哗啦”响了一声。
      来人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追命眯了眯眼睛,半天才看清了来人的容貌,他记得这个人,总是跟在方应看身边,那个长得比女子还秀美、总是比女子还害羞一般垂着头的阴柔少年。
      任怨。
      任怨漂亮的眼睛扫了他一眼,冲着这个落魄颓败的男人笑道:“恭喜追三爷,能见天日了。”
      虽然他的视线和追命相平,却让追命有被一种居高临下望着的错觉,这让他很不爽。于是他扬起头,瞪着任怨质问:“我大师兄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他现在只关心这个问题!
      任怨轻巧地笑了一下,悠悠道:“他啊,好得很呢。”
      这诡异的表情让追命脑中疑云重重,他审视任怨的眼睛变得黑亮如星,一改刚才的灰白空洞,这才是追命,名扬天下的四大神捕之一,追命!
      重伤濒死的无情落在方应看手里已有数月,任怨却说他好得很,追命如果能相信,那真是见鬼了。
      “骗鬼的话你还是收回去吧!”他冷笑着,眼神却因为太想知道外面的一切而显得急切,他厉声问,“告诉我!我大师兄怎么样了!?”
      任怨笑着,手中精巧的蛇皮鞭子抬起来,划过追命的脖子和脸颊,那冰冷的触感让追命的肌肤上泛起颤栗,可他盯着任怨,目光灼灼,坚定如磐石。
      “追三爷是名动天下的神捕,陛下惜才纳士,一会儿你沐浴后,换了这套官衣,想知道什么自己走出去看。”
      “呸!”追命完全无视了抵在他下颔上随时都能将他绞死的、冷冰冰的皮鞭,嘲讽道,“让我出去查查方巨侠和米有桥是怎么死的吗?”
      “不识好歹!”任怨一怒,当即“啪”的一鞭当胸划过,在囚室中留下凄厉的余音。
      “任氏双刑”的“鹤立霜田竹叶三”任怨,当年和任劳暗中掌号刑部,折磨人的手段之恐怖让听者都心惊胆战,更不要提亲自尝一尝了。他手中的家伙既不是吃素的,今日必然来者不善。
      追命看了眼胸前翻卷开来的衣服,似乎没感觉到疼一般:“方应看杀父篡逆、勾结外族、为祸百姓、害我同门,我誓与之不共戴天!让我在仇人的伪朝里苟活?休想!如今我辈虽已凋零,但我的恩师仍在,道义仍在,黄天仍在,便不得给他为所欲为!”
      他的话掷地有声,黑白分明的眸中燃着熊熊火焰,任怨看得心中一惊。
      震惊过后,他无声挑起红唇,这才有趣,若眼前被缚之人乖乖地任凭摆布,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他垂着头,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他秀气的手指在那蟒蛇皮搓成的细鞭子上慢慢婆娑,就似流连在情人的胴体上一般,倏然抬手一发力,那吻上皮肉的皮鞭瞬间撕裂了布帛,血肉细细绽开,妖冶如罂粟。
      “唔!”追命咬牙将痛苦咽在喉咙中,这区区两鞭已然让他脸上、身上冷汗涔涔,足见“任氏双刑”四字是实至名归!
      一道道细媚的影子在任怨手边眼前纷飞,任谁也不可能想到,那是一条他爱如情痴的蛇鞭!方才为他开门的狱卒在一旁看着,饶是他早就见惯了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亦觉得心惊肉跳,骇得背后全是冷汗。响声在囚室里格外清脆,追命硬生生捱着,一鞭落下,伤口只是一道又细又浅的血线,像不慎被小刀划破了一般,然而那剧痛让人通体生寒、透骨难耐。
      所以,任怨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挥了十余鞭,追命的意识便开始模糊,那紧紧依附于躯体的精神正在慢慢脱离,他垂着头,牙关只是无意识地紧咬着,恍惚间好像有什么流到眼睛里,蜇得他睁不开眼睛,想了半天才发现那是他冰冷的汗水。
      就在他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交待在这里的时候,任怨停下来了。
      他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看追命熬刑不住才停下的,也不会傻到相信功力深厚的四大名捕连自己十来鞭子都受不了,他只是尽个兴,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个阴柔俊美的纤细少年将那条恐怖的长鞭系回腰间,他抬抬手指,一旁早已看傻了的狱卒这才反应过来,抱起一桶冷水,冲着那个被铁链紧缚、奄奄不觉世事的人兜头泼下!
      追命被阴寒的冷水一激,只隐约听见任怨吩咐:“把他放下来。”
      那狱卒便麻利地放开缚在他手腕上的铁链,身体和地面接触的那一瞬,恍然不真实。
      他微微睁开眼,盯着冰冷的青灰色屋顶,眼神空洞。任怨走近他,蹲下身,还拍了拍他的脸,笑道:“别啊,追三爷,若是我这点小伎俩就不行了,传出去岂不坠了四大神捕的名声?”
      冷水与冷汗交织,一缕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钻进脖颈里。追命根本无力去注意这些,他轻喘着,不想多言。剧烈的疼痛只是在□□上蔓延,他现在更多的是绝望,心死之哀。
      他不想去听、不想去看、不想去想、不想活着。
      只是他没法不去在意,任怨的膝盖好似有意无意地抵在他的右小腿上。
      捕快的感觉一向敏锐,更何况,腿是他崔略商的生命。正在疑惑间,任怨俯身在他耳边,无不惋惜地轻言:“何必呢?陛下吩咐了,只要你老老实实换上官衣,走出这个门,马上就能见到无情。”
      “无情”二字让追命涣散的眸光瞬间聚焦,他死死盯住任怨。身上疼得说不出话来,心下却如明镜一般。他知道任怨这是在背着方应看有意整他,刚刚一顿鞭子他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所以捱过去也就过去了,人在屋檐下。
      “怎么样?你想去见无情么?”任怨拈着秀气的指尖,居高临下地看着追命颤抖的灰白嘴唇,“想的话,就眨下眼睛。”
      随后,他满意地看见,追命强压怒火,动了下眼睑。
      “很好。”任怨低低地玩味笑叹,说着,他的手覆上追命的右膝,很温柔地抚摸了两下,但一直紧压在他右小腿骨上的膝盖一点儿都没放松。这样诡异的动作让追命心下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在这只比女子还秀气的手指间,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巨大冲击力量,那震慑之力瞬间穿透外层的血肉,直击骨髓!
      “啊——”追命凄厉惊怖的惨叫冲破整个大牢,他恍惚听见了自己膝盖骨被反复碾碎破裂的声音,同时,冷汗再一次浸湿他的全身!
      任怨满意地一笑,拍拍手站起身来,看着追命拖着一条无力瘫软的右腿,蜷在地上,颤抖不止!
      加诸于肉身上的痛苦有轻有重,轻到被小虫叮咬无法察觉,重到裂骨断筋几乎丧命。而谁也不会想到,他刚刚汇集在手指间并瞬时释放的内力竟然是忍辱神功!其实想要让人骨骼断裂的方法对任怨来说有无数种,根本不需要用“牛刀”,可任怨却选择了用忍辱神功——外皮没有一丝破损、却生生将骨头震碎,残忍而彻底地毁掉了四大名捕“追命”独步天下、引以为傲的腿!
      命运呵,你从来都这般无情弄人。

      “陛下,”孟空空一行礼,“属下回来复命。”
      方应看笑着点点头:“辛苦了,还顺利吧?”
      他没问成没成,问的是顺不顺。
      孟空空俊逸的眉眼一敛:“已按陛下吩咐,除掉了张邦昌,给护送他的车夫留了个活口。”
      方应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搓搓手,满意地笑道:“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听到李纲罢相的消息了。”
      孟空空由衷佩服这位主子年纪轻轻却深沉如海的心思,赞道:“陛下这招借刀杀人,一石两鸟真是厉害,属下叹服。”
      方应看嗤笑一声,眉眼之间微弯的弧度却显示出他的内心高兴。桌上的奏章堆得很高,他悠哉地又抽出一本看起来,“你一路奔波,去休息吧。”
      但孟空空没走,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方应看那么轻松,犹豫了一下,斟酌开口:“陛下,张邦昌似乎知道了您与无情公子……”
      方应看与无情什么呢?他没说下去,方应看身边的人哪一个会不懂分寸?所以,他停在了恰到好处的地方。
      方应看先前轻松、纯真的笑瞬间僵住,他与无情之间的纠葛,任劳任怨这几个亲近的下属心照不宣自不会说,绛雪轩侍奉的宫人都是从神通侯府精挑细选出来的,其他的宫人不会知道冷僻的绛雪轩有人居住,外间的大臣们更是连这个人是否活着都不知道。
      可是今天,被孟空空提起来,可见事情已经到了他不得不提的境地。
      方应看锁着眉峰,垂落长睫,盯着自己修长漂亮的手指,轻声问:“还有谁?”
      孟空空肃然正色道:“没有了。他开口说‘无情’二字时属下已经杀了他。”
      方应看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可他眉头深锁,幽黑色眸中的阴鸷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他确实在张邦昌面前提过无情,可张邦昌能聪明到发现他微妙的态度么?他是不太相信的。若不是张邦昌自己猜的,难道是宫中有什么人泄密?
      孟空空看他沉思,试探着问:“陛下,要不要查查绛雪轩的人?”当初那八个侍者是由孟空空挑选带进去的,这消息若是别人泄露的也就罢了,如果是这八人中的一个,孟空空恐怕难辞其咎。
      这让他很不安。
      他替方应看办事不多,却一向得力,对于完美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追求,怎么能忍受白玉微瑕?
      方应看想了想说:“朕看无情的身体恢复了很多,要不了那么多人服侍。”
      孟空空会意:“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走后,方应看静坐良久,他在想:他对无情的那点心思,为何这么害怕别人知道?
      原因,他说不清。
      只是直觉上,认为这是一种保护。
      可被保护的人究竟是无情?还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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